第三十一章 天香现身
有的时候，红袖很讨厌自己，因为讨厌自己，也会讨厌叶子惜。不得不说，叶子惜对她很好，叶子惜人品也很好。但红袖就是没由来地有些讨厌——甚至是恨叶子惜。
从前不觉得，她以为她做为一个丫鬟，应该没有理由地忠于自己的主子。大概是几年前对战冥罗门那一役，她明白其实自己对叶子惜还有很多难以言喻地情感——类似嫉妒。
红袖很普通，所以看到同样普通的叶子惜，可以有这么多丰富的人生经历以后，不得不产生去比较的心理，不得不想要将她置于死地，让她过的比自己惨。
“左亦，我一直很想这样叫你，不是卑微的叫你左宫主。”红袖拉开了车帘，“叶子惜不也一直这样叫你吗？你们看起来就是平等的，我始终比你们低一等。”
左亦眉心皱起，站在马车前的，赫然是云轩和他的部下。云轩撑着一把橙黄的油纸伞，鲜有的亮色，伞下他的表情，和伞的颜色一样鲜亮，毕竟这一天，他等的太久了。
“什么时候？”
左亦难得正经起来，红袖是云轩的人，那么从一开始，他就是个笑话。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终于可以并肩了不是吗？我达不到你的高度，就只有让你迁就我了。”
红袖凑到左亦身边，伸手点了他的穴道。左亦武功尽失，自然无法抵抗。
“左亦，那三年我已经知道了，我不在乎，我已经替你报仇了。”
所谓的报仇，就是和云轩达成协议，她将叶子惜从严释天身边带出来，云轩杀了楚辞锦，洗掉左亦的耻辱。
前几日她不在长公主府，就是去了云轩处，看着楚辞锦被一点一点折磨死。
云轩已经都做到了，她也该兑现她的诺言了。
“那么，叶子惜。”红袖眼底满是阴霾，直呼叶子惜姓名，“现在，你也该跟着云门主走了。”
叶子惜不知道为何她一觉醒来，就出现了这一大段她听不懂的对话，但是她知道这个“云门主”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天香。”
马车外一直站着的云轩开口，声音夹杂在雨水里，让人有些压抑。
“天香”，就是红袖的代号。红袖是云轩安插在珏宫的内应，宋若瑶则是安插在叶子惜身边的。不过“天香”到底比那个宋家大小姐好多了，好歹帮他到现在。云轩记得那日路过赵山的炼药室，听见凄惨的女声，他进去看了，看见宋若瑶躺在一个大坑里，任自己身上爬满了各种各样的毒虫，那些毒虫在她身上撕咬着，啃噬着，她闭着眼承受着，眉宇间全是倔强。
“女人就是贱。”见到云轩来，赵山有些不屑地解释道，“为了给云门主炼药，我的这些毒虫都得要至阴之女的血来喂养。”这至阴之女，大概就是宋若瑶了。
“不过为了个男人，还不爱她，就答应把命交出来了。”赵山朝着宋若瑶“呸”了声，“真这么伟大当初就不该去给情敌下药，现在为了就情敌的眼睛受罪。”
云轩想到了阮娘，李重光不曾爱过她，她却可以为李重光出生入死。大概她被叶子惜折磨的快要死的时候，想到的也是李重光的脸吧。
不是他。
赵山终于把药炼好了，云轩抢了药，杀了赵山。他对于恶人，叛徒，从来不会手软，既然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也不会再留。
但是云轩没想过要杀红袖，红袖虽然说起来也算是珏宫的叛徒，江湖的叛徒——三年前那一役，如果没有红袖暗中的帮忙，冥罗门不可能让各大门派损失过半，往小了说，红药也不会死。
那个憨憨的丫鬟发现了红袖的秘密，处于对叶子惜的忠心，也出于她没有脑子，当年去找红袖对质才会被杀，而不是死于乱战。
“红袖，你……”
左亦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被云轩冷冷地打断了:“左宫主既然已经只是个平常人了，就不要再过问江湖中事。天香是真心待你，她已寻好了桃花源，就在这不远处。你们大可以长相厮守，太平度日。云某虽说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对于自己的诺言，还是会遵守的。从此以后，冥罗门绝对不会再来叨扰你们。”
叶子惜有些紧张的攥了攥左亦的衣角，听的出来，对方不是个省油的灯。
她害怕了，如果严释天在身边的话，她大概不会这么怕的。
叶子惜微小的举动，刚好激起了红袖的怒意。红袖抬掌对着叶子惜的脸扇了下去:“别把你的无能当做你勾搭男人的借口！”
她最恨的，就是叶子惜无辜的表情，偏偏这让不少男人喜欢的不得了。
“红袖！”
左亦低吼出声，奈何无法替叶子惜挡了这罪责。
“她没有错！而且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所以，不要把我们之间的，还有大家之前的恩恩怨怨再扯出来了。
叶子惜没有捂脸，也没有像红袖以为的那样会委屈地、眼含泪水地问为什么。她镇定得，不像是以前的她。
“你不喜欢我。”
叶子惜陈述事实，没有一丝的情感掺杂在其中。
“是。”
或许在叶家时，她还可以与她和睦相处，一旦离了叶家，她们就应该是平等的。她不再需要在叶子惜面前卑躬屈膝，甚至，她可以将叶子惜踩在脚下。
手渐渐地握起，没有人注意到，叶子惜没有什么神采的眼睛里，有了一丝别样的颜色。
“你有权利不喜欢我，但没有权利打我。”
叶子惜忽地发力，一掌将红袖击出马车。她从来不是小猫，就算是小猫，被侵犯了，也会亮出爪子。
严释天在众多徒弟中，就算撇开他和叶子惜的爱情，最喜欢的除了陈羽，第二个就是叶子惜了。陈羽跟着他最久，叶子惜天赋最好。
看起来呆呆傻傻人畜无害的人发起火来，才是真的好看。
左亦看着红袖跌落在水洼中，心情有些复杂，只有不再去看，只将心底那些好不容易被唤起的情绪封存起来。
云轩脸色一暗，他一直不明白墨陵秘术的厉害之处，今日算是明白了。不需要长年累月的积累，只需要一瞬间的顿悟，悟到了，懂得调控自己的精神和自然合为一体了，就立刻成为顶尖高手，悟不到，就永远只能停留在低级。
看着气刃缓缓的从叶子惜手中凝出，云轩也集中了精神——都能凝出气刃了，想来比严释天也差不了多少了，难对付。
可是云轩又笑了，他已经吃了赵山研制的药，不过才一日，他就已经感受到了自己的飞跃，这样发展下去，严释天也能轻轻松松碾死，更别说一个叶子惜了。
云轩将伞往空中丢去，雨已经小了很多，在这样的环境下练练手，也是很惬意的。
极快的速度打开折扇，飞至马车车门，动作如行云流水，风姿不凡又凌厉狠绝。
几个回合下来，叶子惜不敌。
云轩看得出来，叶子惜已经尽力了，若是再过一段时日，又是不同的级别。她的气刃已经足够坚固，只可惜剑招有些僵硬生疏了。
云轩一脚踢在叶子惜肩上，将她踢落在地上。叶子惜纯白的衣裙上沾上了泥，整个人都狼狈不堪。
云轩忽地有些兴奋躁动，他抬步到叶子惜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然后一脚踩在了她的背上。
“唔……”背上的痛意让叶子惜忍不住闷哼一声，恰恰更激起了云轩折磨人的欲望，脚下又用力几分。
你不就是这样折磨死阮娘的吗？我会让你承受她承受过的，千百倍的痛苦。
这话本是云轩想说给叶子惜听的，只是他改变主意了。叶子惜不是想知道自己的过往吗？他偏不让她知道，他要让她不明不白的死掉，要让她活的没有过去。
云轩垂了眼帘，让部下将叶子惜捆了，和他们一起极速赶回极北。既然皇上都答应了不会插手此事，他们自然无所顾忌。
而让云轩心里更爽的是，严释天大概还在为了取得皇上的新人烦忧，还不知道他心爱的人儿已经被他带走。等到知道，叶子惜大概也早就化成了一堆灰烬了。
“带上你的情郎去过你想过的日子吧。”云轩撇了眼马车里一脸烦忧又无可奈何的左亦，对红袖说道，“从此你和冥罗门没有关系了。”
红袖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虽然已经脏的不成样子:“云门主大恩，红袖铭记在心。”
云轩皱了皱眉，有些不悦:“没有谢与不谢一说，我们都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从来都是互相利用，或许还有一些惺惺相惜，毕竟他们都一样，得不到所爱之人的心。
云轩率领部下带着叶子惜走了，红袖也怀着憧憬，带着颇不情愿的左亦，向着她以为的桃花源进发了。
他们以为这一切做的很好，严释天或许一直都不会知道。
可是严释天确实已经知道了，张靖和茵雾也都知道了，也是因为这个，景南王府闹的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