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五章 姐妹情深送出嫁
那缓步进院而来的人,沫瑾想穷其一生自己都未必会猜到她的身份。
只是待她见了,却又觉得莫名的熟悉。
而那人,正是她的生母林家大小姐的婢女,是她,在昔日抱着她逃出升天,亦是她,在饥饿难耐,频临饿死之际,将她交给了秦晚莲的姑婆,给了她一线生机,而今被世人称之为芸娘。
通过芸娘的述说,她终于能描绘出生母的形象,一个婉约大方的大家闺秀,虽性子沉稳和善,却也坚毅隐忍,她与父亲门不当户不对,然两人却冲破重重阻碍,终至携手相伴,然天妒英才,在她母亲将将怀上她时,便英年早逝,逝去的原因,连芸娘也说不清了。
只道是府里的人说,是出海时病死的,亦有人说是被害死的,只是真相已无从考证,而她的母亲,又被这君王的男女情爱所连累,以至于她连自个儿生母长得是何模样,都不曾认认真真地看上一眼,她嗷嗷待哺之时,又何曾会想到这些。
她挽留了芸娘,只是她却婉拒了她的好意思,在无笙的护送之下,又回去了高光国与慰羌国相领的小镇,至此,沫瑾觉得此生,自个儿应是无憾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每日起床后,便会带着素若与蓝意回安素阁帮忙,而田福自是她想甩都甩不掉的。
赵言与梁仲的婚期被李旭定在正月十二这一日,随着日子的临近,沫瑾莫名的紧张起来,每日忙得团团转,反观赵言这个即将成亲的新娘子,她到是轻松的很,若不是每日被沫瑾逼着试嫁衣,购置嫁妆,她会觉得这日子过得甚是美满。
十二这一日,连日的阴云散云。
沫瑾早早地起身,因着前一日便在安素阁歇下的,起身洗漱之后,她便领了素若与蓝意往她的院子赶,将照例还在昏睡的赵言自床榻上拽了起来。
因着前一夜忙着算帐,赵言睡得晚了些,此时昏昏沉沉地连眼皮儿都掀不起来,坐在铜镜前由着几人梳妆打扮。
与赵言的不甚在意相较,沫瑾显得万分,不时的清点着物什,同时不停催促着素若与蓝意手脚快些,生怕迎亲的轿子来了,她们却还未准备好。
梳妆之后几人拖起赵言换了嫁衣,一身的红艳刺得沫瑾的眼有些不适,不由揉了揉,竟揉出一丝湿意,不由勾唇自嘲一笑。
赵言嫁于大哥她自是开心不已,然心头却也有些莫名的伤感,说不上原由,道不明因果。
“怎么,不好看么,你这么一副表情。”
她正暗自伤怀,忽听到赵言的声音,不由下意识地转头看去,挂上温婉的浅笑。
“怎么会,平素里便极少见你着女装,今日穿上这嫁衣,真是美得不知如何言语了,赵言,日后嫁给了我大哥,可不能再穿男装了。”沫瑾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替赵言拉整了衣裙,伸手扶正了被她大力晃得微微有些倾斜的发簪。
“唉,穿女装麻烦啊,不过,同你大哥商量商量,他应该觉得无妨吧。”
赵言冲着她挤眉弄眼的得意而笑,看得沫瑾只能苦笑,想来依大哥的性子,定然不会干涉,反正穿男装的赵言他都看上了,往后穿成什么样,他大抵是不会有意见的。
“你啊,刚刚嫁过去,总是要装装样子的,安素阁这儿呢,你也别操心了,有秦尧和无笙在,我也会每日都过来瞧瞧,不会出岔子的,你就安心的做你相府女主子吧。”
“那可不成,你说秦尧到还好,要是无笙,放一百个我都不放心。”赵言说着,走向一旁的圆桌,凤眸一扫,撩袖自桌上的小碟中捡了块糕点塞进了嘴里,欢快的吃了起来。
大清早的起身,肚子正饿得很,好不容易看到吃食,赵言吃得连手都停不下来,而一旁的沫瑾却急得踏脚。
“嗳呀,小心胭脂……喂,袖子,袖子沾到茶水了。”沫瑾管了她的手,又顾不得她的衣裳,忙得焦头烂额的。
“行了行了,我有数。”话虽如是说着,但赵言的嘴片刻都未停,沫瑾眼见着她不理睬自个儿的劝阻,继而再想到稍后一连串的礼节,不到夜里怕是她都不得空吃东西,也就随她了。
她坐在桌旁,看着对面的人大大方方的坐在桌旁吃糕点,不时的端起热茶饮一口,就提起了茶壶替她斟茶。
依着赵言的脾气,也不知这一整日的礼程下来,她受不受得住,成婚大喜之日,她总不至于发脾气吧。
沫瑾想了想,正要知会她一声,怜儿突然出现在门口,看到沫瑾,笑了笑:“小姐,前头来客人了。”
“客人?”
这到奇了,她在通城除却梁仲与李旭,还真寻不出旁的熟人了,赵言虽说是个做生意的,但平素里认识的也不多,难道是那临城的供酒商来了。
若真是,她还不认识人,只是让赵言去接待自是不成的,唯今也只有她硬着头皮上了。
“我去前头看看,你可别乱走啊。”沫瑾起身,对着赵言叮嘱。
赵言的脾性实在令人琢磨不透,该是说她异于常人吧,她实在不敢保证便是到了今日这等重要关头,赵言还会由着性子做出什么事来。
“行了,你还当我是三岁孝不成,我自有分寸。”她不甚其烦的摆了摆手,看得沫瑾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也不知是她多虑了,还是自个儿比赵言这个新娘子还紧张的缘由,她总觉得不放心,生怕出什么意外,正加之赵言这么个主,她越发觉得惴惴不安。
她不放心的又瞧了她几眼,这才出了房门,还不忘嘱咐素若替她家主子看着这位相府的女主子。
素若闻言如临大敌,信誓旦旦地言明要替主子看好未来女主子,逗得沫瑾哭笑不得,心想着若赵言真要闹出什么事儿来,怕是十个素若也拦不住。
随着怜儿到了前院,见到她口中的客人时,沫瑾莞尔一笑,原来怜儿所说的客人,是林温同若兰。
两人携礼而来,那恩爱的模样,看得沫瑾甚是欣慰,免不得要说笑几句,让他们早些生子,也好让她玩玩粉嫩嫩的小娃娃。
几人说说笑笑,转眼也到了正午,其间又来了几位熟客,借着今日的好日子,送了礼来讨喜酒喝,沫瑾也让人招呼着坐下,而后又忙着安排午饭。
迎亲的吉时定得很巧,这厢客人还未来得吃完午饭,这头相府的花轿就已上门来接了,沫瑾还来不及扒上几口饭,便又急忙去催赵言,并清点要送到相府去的嫁妆,一时间忙得晕头转向,说话说得嗓子声都快冒烟了。
一旁的喜娘见这一团乱越发急切,生怕耽误了吉时,催得愈急了,沫瑾好不容易将东西和人都送出了门口,临了都要上花轿了,赵言又偏生不肯乖乖的上轿,非得转过头来又看了她一眼。
“我原本想着有朝一日,自个儿站在安素阁门口看着你出嫁,没想到,却让你给抢了先了,如此,某些人真是太不识好歹了。”
她伸出手,轻抚了抚沫瑾的脸庞,而后浅浅一笑,自个儿挑下了盖头,这才返身由着喜娘搀扶着上了花轿。
沫瑾怔怔地站立于门前,耳畔有些吵闹的声响,然却好似钻不进她的耳,只是呆滞地望着迎亲的队伍敲锣打鼓得慢慢远去。
“娘娘,外头冷,进去吧。”
田福便站在她的身后,眼见着队伍渐行渐远,而她的衣裙在冬日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忍不住出声道。
回神,她轻浅地长吐了口气,缓缓地转回身。
“你怎么不去相府,听说今日陛下亲自主婚呢。”
她迈步进了门,与往来经过身旁的人浅笑而对,一边抽空对着身侧的人说道。
田福闻言略弯了腰身:“陛下派老奴来伺候娘娘,自是事事以娘娘为尊。”
“田公公。”
沫瑾侧头,看到素若笑盈盈地向着两人走来,而一声田公公已引了几人向他们看来,身旁的田福随即瞪了素若一眼,旋即又收收回了视线,虽只是转眼的光景,但被沫瑾滴水不漏的收入眼底,不由讪笑了一声。
至于被瞪了眼的素若则是抽了抽唇角,甚是委屈,喃喃地改了口:“田伯。”
沫瑾在旁冷眼瞧着,倾身倚在门边上,视线扫过店内的众宾客,今日算是喜宴,素里日常来的客人也都来了,沫瑾觉得大喜之日谈钱实在伤情意,便宽袖一挥,吩咐怜儿他们今次就不收钱了,反正赵言旧年赚了不少的银子,钱财嘛,也要同水一样,有出才有进。
“小姐,快去吃饭吧。”怜儿悄无声息地走到沫瑾的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袖子。
沫瑾偏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方才这饭吃到一半就开忙,如今已过了饿得时辰,吃不吃到无所谓了,只是方才一阵忙碌,这双腿到真有些吃不消了。
于是,她提步,准备到桌旁先坐坐,只是才走了几步,听到马蹄声而来,而后便是一声轻喝。
沫瑾回头,看到是相府的马车,不停转身站定,看着车夫下了车架,大步而来。
难道,还落了什么要紧的东西?
只是转而一想又不对,倘若真有东西落了,此时花轿怕是都还未到相府呢,怎么就能即刻派人来取了。
沫瑾不由蹙起了秀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