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本想一醉解千愁
夜色无言，星光不语。
天看起来阴沉沉的。聊聊几颗寒星点缀。空旷的不仅是新校区，还有整个天空。风微微而动，树叶还能发出最后痛苦的呻吟。喧嚣和嘈杂变成回忆。一切，都平淡的看不出任何出奇。
办公室的灯光穿透玻璃，消失在远处。萧野无眠。因为夜色无眠，两者眼相对，心想牵。同样的黑色里，沉淀着同样的阴沉。
这个季节，是花落的时候。收获果实的人很多，但也有人一无所获，甚至还损失了春天埋下的种子。
不是不想快乐。星星无言，乌云的咆哮翻卷出几丝悲伤。谁能一个人看天太久，还能保持愉快的心情？
从今天下午，萧野成为办公室的透明人。
孔老师看着他走进办公室，听着他的问好，点头。宫嫦雅连点头的意思也没有。他成为一团空气，不能被呼吸，不能被看到。站在那里，犹如隐身。
萧野心中已经明了，透明人一样的生活，他也能坚持下去。只要让他在新校区呆着，哪怕是真的什么工作都交给他，累死他！哪怕是，什么工作都不让他插手，只是仅仅让他在这里住宿，值班，签到！
张书记的电话来得突然，萧野却一点也不觉得突兀。他等了太久，从昨天上午和校领导对峙的那一刻，他就在等这个姗姗来迟的电话，直到刚才。
中文系不会轻易的毁约，还是不会轻易的对自己的学生下手？
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萧野现在面临的处境很是尴尬。张书记的意思很明显，却又带着淡淡的朦胧。
萧野的身体可能有问题，不然也不会轻易的出现晕厥。先回本部休息两天。然后，挂断电话的声音成为然后。
这很明显不是被解雇，也不是被抛弃。可是，张书记要做什么？
萧野想到一些，却根本不能完成！
想要萧野以身体不适为理由自动离职或者辞职？还是想要以萧野的身体不适为理由，拿各大医院的诊断证明来卡掉萧野这个辅导员助理的资格？
先回本部休息两天？
这是个开始，还是一个结束？有了先，怎么没有后？
难道这件事情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终结？
看着静止不变的功德值试管上的数字，萧野真害怕突然它们都消失不见。
夜色浓郁的像心情，萧野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衣服未脱，脸洗的干干净净，鞋袜和被褥叠的整整齐齐。
一个死囚，在生命的最后一晚，是怎么样的焦虑和不安？
萧野突然出现在校本部的宿舍，让宿舍中众狼友惊讶无比。萧野的事情闹得很大，从顶撞校领导，到张书记亲自将关于他的通报从通报栏上揭下来。
事情到底出现了转机还是危机，萧野不想说，也没有说。埋下种子，为的是收获，可是努力了，即使秋收只是一捧黄土，一丝凉风，他认了！
叫上最好的朋友，萧野和众人出去喝酒。
不需要理由。不管是高兴的还是郁闷的。大家很是乐意。
萧野的脸上带着暖色，他知道，他收获的，还有友情。至少，他不是一无所获的那一个。
萧野想要痛痛快快的醉一场。
功德箱给他的压力太大，如果没有功德箱，或许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可是现在让他放弃，他做不到。
萧野爱惜生命，特别是自己的生命。因为他知道，他活着，不是单单为自己活着。他死去，也不单单是自己死去。
饭店很喧嚣。
萧野和众人欢快的走到学校最好的餐厅。一家相当于饭店的餐厅。校领导经常在这里吃饭。同学们经常在这里聚会。
众人仿佛不知道萧野的来意，找着各种借口逃避喝酒。这没有什么奇怪，以往都是这样。萧野曾经也是这样。
萧野苦笑，内心却平静温暖。
举杯自饮，放歌长啸？文人骚客做得来，萧野做不来。
“快快，慢点，慢点……”一阵骚动从酒店的二层楼体处传来。
几个肚子高高挺起，身材臃肿的中年人抬着一个老头从酒店二层学校老师专用层下来。
萧野不想生事，也没有那么大的心力去应付太多的事情。可是当他看到那个老头的时候，他犹豫了！
“救护车什么时候过来？催促他们快点！”学校一把手秦汉唐不能不着急，这个老者能够让他亲自作陪，而且是在这种学校内部最高档的饭店。这里即显的私人温馨，又显得重视尊敬。能够让他一个副厅级干部这样招待的，在博阳，确实不多。
急匆匆的，又是几个人从楼上赶下来。
萧野眼睛中透露出一丝了然，他没有认错人！
“老班长怎么样了？他没事吧？”一个看起来七十多的老者，快步走到昏迷不醒的老者跟前，看着他发白的脸色，脸上阴沉的可怕。
“已经叫了救护车，可是现在这个点，从市里出发，他们到达这里怎么也要一个小时啊！”秦汉唐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渍，一边快速的回答。
“是啊，老书记，这，刚才我已经打电话催了一遍，他们说，他们说，至少也要……一个小时……堵车……”一个国字脸大汉，身躯魁梧不凡，萧野正好认识，学生管理处的处长汪杰！
他本来流畅的语言，在校长秦汉唐的目视下，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呜……”
昏迷的老班长清醒过来，张嘴就是一口污血，紧接着不停的往外咳，每一口，都是血，都是痛苦。他的脸上狰狞的可怕，满脸的皱纹相互挤压着，将五官都变得褶皱起来。
胃出血！
基本上有些常识的人都能认出来，这是胃出血，而且是很严重的胃出血！
有可能是喝酒引起的，也有可能胃部遭受重创。但是这样的情况，基本上可以断定，等救护车来了，老者绝对没有希望！
“开车送过去，在路上联系救护车！将老班长的情况给他们说清楚，让他们随时做好准备：唐……”
七十多岁的老者一句话没说完，脸色一红。轰然朝后面倒下去。
看情况很像是急火攻心。和萧野在新校区的晕倒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他年纪太大，症状表现的也更为明显。
“这……秦校长，你看怎么办？”汪杰眼疾手快，一把托住老者，脸色发苦的看着秦汉唐。
他是来陪酒的，能够有资格陪酒，他应该很庆幸，可是现在，他一点也庆幸不起来。这两个人要是死在他所在的酒桌上，他恐怕要受苦了。
“汪处长，你给我说实话，到底救护车什么时候能到！”秦汉唐是搞中文出身，是享受国务院津贴的教授，他刚才可是明明看到汪杰张口想要说出的那个数字绝对不是一！口型根本就不对！他狠狠的瞪了一眼汪杰，就是想要他说的时间少一点。
汪杰的反应是不错，不过还是下手轻了，或许说半个小时，或者说十几分钟，这样张和平老爷子就不会晕过去！
“这……他们说市里现在从大河宾馆一直堵车堵到医院……我打了三个电话，中心医院，南关医院，附属医院，最快也要两个小时！而且他们还不建议我们将伤者带过去，堵车太厉害……”
“给校医院打电话，把老马叫过来，先看看这俩老爷子是什么情况！”
“好好，我这就打，这就打！”
久经酒精考验，秦汉唐怎么可能不知道老班长到底是怎么回事，打电话，只不过是为了心安，做最后的努力罢了！
他竭力保持镇定。可是心里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张和平是原博阳师范学院的老书记，跟着他干过的，混的差不多都也到了秦汉唐这个级别。混的好的，最厉害的就是副部级高官，湘湖省副省长单种仁！
而这个老班长，比张和平更加牛叉。他本身就担任过半年东广省省纪委书记，那可是在中央都有名号的存在！不过因为身体不佳，很快就退了下来。不然两个老先生也不可能几十年联系不上！
可以想象老班长的弟子后人，现在到底强大到什么地步！如果老班长在这里出了事情，秦汉唐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两个人大驾光临，博阳学院自然是蓬荜生辉。这些老干部，对于私生活有着严谨的生活态度，为了给老干部留下一个好的印象，秦汉唐只能选择在博阳餐厅就餐。这也是为什么选在学校就餐，而不是出去找五星级饭店！
张和平是秦汉唐的老领导。老班长是张和平的老领导。
两个人现在出现在博阳学院，一方面是因为博阳学院有着张和平的心血。另一个方面也是秦汉唐还能在表面上保持镇定的原因，秦汉唐的亲叔叔，是老班长那个班的神枪手！
三人有着很深的战友情谊，不过秦汉唐的叔叔已经作古。如果今天老领导张和平也顶不住，那他肯定要完了！
校医院的老马，是博阳学院医术最好的一个，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在校医院没有人敢挑战他的权威。不过等他满身酒气的出现在饭店的时候，秦汉唐的脸色都变了！
尽管喝的醉醺醺的，老马还是弄清楚了眼前的情况。他的就立刻就醒了一半，心里对汪杰恨的要死！
汪杰是老油条，告诉他，秦校长在博阳餐厅吃饭，身体有点不舒服，他立马赶过来！然后，酒立刻清醒不少！
汪杰是油条，他也是油条一根。哪里不明白，来到这里，他是不看也得看，最好就是不来！可是他被汪杰坑了，如果汪杰告诉他实情，打死他，他也不会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