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说话不算话
黑色的木门嘎吱一声响，沙沙的脚步声沉稳有力地靠了过来，那是一种即便穿着软软的拖鞋，也绝对不拖沓绵软的，铿锵威武的脚步声。
原先还吊儿郎当窝在沙发上的林堇一听到这标志性的声响，就马上跟被人捅了一刀似的，哗地一下站了起来，笔直笔直的。
“总裁！”四十五度鞠了个躬，林堇底气不足地盯着那双黑色的软拖，有点不敢抬起头来。
“怎么，你还知道做错事了？”单手扯掉脖子上的白色毛巾，轻飘飘地扔了过去，准确无误地砸在林堇的脑袋上，慕祁枫慢悠悠地沉到沙发里，笔直的长腿邪肆地搁在茶几上，微长的腿毛不似常人一般粗犷，而是淡淡的一排褐色，狂野性感，却不失儒雅；灰色丝绒浴袍慵懒地半敞开来，露出深邃的男性锁骨和一大片古铜色的巧克力胸肌，半干的发丝滴滴答答地垂在颊边，湿湿的，魅惑诱人。
“是，总裁，我错了！”司空见惯地拿掉脸上散发着他家大Boss用了一辈子的淡淡Drot香水味的毛巾，老老实实地承认了错误，林堇狗腿子地将半干的毛巾完好无损地递了过去，嘿嘿地傻笑着，一脸谄媚，“总裁，头发不擦干会感冒的！”
“不错，还有心情包扎伤口！”单手抽过林堇手里的毛巾，慵懒地覆在干净利落的半湿短发上，随意地擦拭起来，慕祁枫敛眸瞥了眼时刻不忘耍帅的某人，慢条斯理地说道，“怎么，想好该怎么向我解释了？”
“嘿嘿，总不能让它一直流着吧，老头子会心疼的！这样多方便，还酷比！”得意地举了举右手，说话的口吻都带了几分自豪，林堇似乎对自己的即兴之作相当满意，都忘了他现在应该干嘛了。
只见上面随便瞎绑了个红色领带，还骚包地寄了个蝴蝶结，邪魅地垂在大拇指一侧，不仅恰到好处地遮住了那条刀痕，也有效地止住了鲜血。
不得不说，此种造型相当诱人，配在天生一副痞子相且又高大帅气的林堇身上还真不是一般的合适。
“很得意？”刷地一下，毛巾跟长了骨头似的，吧唧一声再次命中林堇的脑袋，凉嗖嗖地拂过他欠抽的死脸，啪地掉在了地上，慕祁枫懒懒地动了动身子，右手习惯性地敲击着水晶茶几，好听的声线缓慢而又优雅，却一字一句，冷到刺骨，“说，你擅自带空灵出去的理由？如果答案我不满意……你最宝贝的东西还是得割掉！”
“总裁，要不要这样啊？？？”毛骨悚然地抖了抖肩，林堇反射性地夹紧双腿，双手也不雅地捂住下身，整个一猥琐青年，本来就够埋汰了，偏偏他还以一种与这猥琐气质完全不同的哀怨语气投诉道，“我也不想啊，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还是跟阎王爷借了胆子敢带小姐出去？？？谁不知道小姐是你的心头肉啊？？谁眼瞎啊？？？总裁，我有苦衷啊，天大的苦衷！”
见慕祁枫没有做声，表情也没有一丝变化，反倒眼里的深邃松了一点点，林堇心中一喜，觉得这招有戏，遂继续咧咧着，越说越起劲儿。
“这一切的祸端都是因为总裁你，要不是你说话不算话欺骗小姑娘的感情，小姐也不会被逼无奈缠着我叨叨叨，我就不会心软带她出去，那么你自然不会发现真相赶回来，小姐就不会害怕地躲起来，你也用不着担忧心疼了，说到底，总裁你也要负……呃……所以，其……其实不……不能怪我的……”
一道足以杀死一万只胆子细胞的眼神嗖嗖地射了过来，霸气凌厉地震住了林堇得意忘形的指责，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讪讪地收了尾，蔫蔫的，蚊子都不如地冒出最后一句话。
有五秒种那么久，慕祁枫一点反应都没有，飘逸的黑发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表情，右手笃笃地敲击着桌面，频率却还是一样，让人揣摩不到心情，林堇觉得连空气都静止了，整个人呼吸不顺畅起来，遂闭着眼睛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大喊道：
“呵呵，总裁，你……你就当我没说……如果不行的话，你要割我的宝贝就割吧，我……我没意见……”
“我怎么说话不算话了？”跟某人不在一个频率上，慕祁枫蓦地抬起头来，紧紧地盯着视死如归的林堇，淡淡地吐出几句话来，眼神飘忽，不甚求解，疑惑且无辜，“我答应过空灵什么，却食言了吗？”
“总……总裁，你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疑惑地睁开眼睛，弱弱地吞掉那个声调颇高的问号，林堇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两步，附在慕祁枫的耳边，试探性地提醒道，“今天九月一号，你毒发的日子，也是开学的日子，距离小姐过完十六岁生日刚刚53天，你，一点都想不起来？”
“九月一号？开学日？十六岁？”喃喃地重复着林堇的话，慕祁枫眼眸半眯，双手下意识地交叠成塔状，十个指尖缓缓地靠近，分离，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思绪飘到了很久以前。
…………
两年前，慕家。
“总裁，您回来了！”王妈恭敬地接过慕祁枫手里的西装，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尽职尽责地汇报着慕空灵一天的活动，“小姐今天一整天都呆在楼上，上午弹了两个小时的钢琴，吃了午饭就睡了一个小时，起来后在练舞房跳了三个小时的舞，刚刚洗完澡，马上就该用晚餐了。”
“嗯。”冷冷地应了声，慕祁枫抬头望了望水晶吊灯左上方二楼半圆弧形的走廊处那扇米色的木门，薄唇动了动，也不知在犹豫什么，几次张开又合上，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到餐桌旁坐下，低低地说道，“喊小姐下来用餐！”
“是，总裁！”笑着点点头，王妈鞠了个躬就退了下去，迈着沉稳的小碎步，咚咚咚地一溜烟儿上了楼梯，轻轻地敲了敲门，柔声喊道，“小姐，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请出来用餐！”
“嗯，好！”甜甜的女声传了出来，话不多，也没什么情绪，却穿透力极强地破开门的隔绝，清脆地回荡在空旷的楼梯间，悠悠地飘到了楼下，悦耳动听地落入慕祁枫的耳中，他眸子一闪，一抹笑意跃入眼底，手中的动作越发快了，体贴地为她切好了盘中的牛排，不动声色地推到一旁，自己则迅速地摆正了姿势，若无其事地低着头，假装在看报纸。
大约过了五分钟，一阵轻飘飘的脚步声渐渐靠近，慕祁枫恍然如梦的样子很逼真，仿佛真的才察觉她的到来，缓缓地抬起头，冲眼前的女孩儿淡淡一笑，柔声喊她，“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