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章 说不出口吗
“可是，小姐，竹青小姐身边，早已有了人贴身守护。”
“杀掉她的可以是任何人，并不需要我们。”
九儿明了的点了点头，“只是，小姐。怎么你对竹青小姐的态度截然相反。之前不还是痛恨治栗内吏府马周的么？”
“那个女子也不是什么好鸟。手里头有几桩命案。”屋子里的香烟袅袅，香炉上已经有了些深色的物质，似乎还是什么灰尘将之殷染。安浅怀手里拿着梳子，慢慢的把发油涂抹到头发上。使之更加的靓丽。“若不是马周，她无法逃脱制裁。”
九儿将早已准备好的冰食递给她，“若是如此，想必也是奸夫*一对。却是小姐，怎么知道她手里的命案的？”
安浅怀握着这盆冰食，这器物雕镂明晰。结构奇巧，雕刻做工不俗，抚摸于上的镂空雕艺，心思渐渐澄明。“她身侧丫鬟不小心说漏嘴的。她并不是家中嫡女，为了这个嫡女之位，杀了亲姐姐，跟几个丫鬟。才坐稳这个位置，成功得进入秀女名花册。”
眼前的铜镜昏暗浑浊，却能够非常清楚的将安浅怀的容颜倒影其中。可是她却非常明显的看到，自己这张脸，已经少了些许笑容。卷入这场战役本不是明智的选择。可是正如盛德公主所说，她并不是安分的人。她想看看，这个朝代，若有她的参与，会变成什么样子。
所以，一切。怨不得他人。
即便将来她知道自己一定会付出代价。只是在付出代价之前，还是想要找个所爱的男子。坐看天下风起云涌，缭乱衣襟。却神色安然，无风不动。这才是她最希望的。她不希望天下平静，也喜欢搅一搅。
可是，风暴来得再猛，也终究有停下来的那天。这天，她会等着到来。
银勺在她的手中变得很沉重。冰食在银勺的中央，瞧着它越加融化的趋势，她最终是把冰食放入嘴中。静等它在嘴中融化。
盛德公主，苏木缨，云香郡，姬辟方。各自的阵营，无论是偏袒哪方，都是死。手里装着冰食的器物，突然裂了条缝。嘎嘣的声音惊扰了沉思中的安浅怀，随即她把这吃食往梳妆镜台前随意放置了。“九儿，把这个扔了。记着，不要扔到秀女殿附近。”
“喏。”
是时候该表明自己的决心了。
黎明推开窗子的时候，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院落的后面满是种植着竹林。在这些清新的嫩叶上，还晶莹着水珠。因为这些雨，使热了好些天的天气变得有些清寒了。青石路上，不断落下的树叶也使得这里静谧幽深，啼鸟的鸣叫也显得悠远悠长。安浅怀弯腰，往满是水的青石板上，捡起一枚已经黄透了的叶片。
至于为什么要捡起这枚叶片。是有自己的原因的，因为跟其他的叶片比起来。只有这枚，如此病态缠绵。
为何都是生长于这世间，结果却截然不同。
安浅怀的手指渐渐松开了，任由这枚叶片从指间飘落。她抬起头，瞧着头顶这么小片的天空，此生若是要被禁锢这么小小的一方天地。她是不愿的，也是不可能的。
随即笑了笑，“梅儿，我们走吧。”
梅儿手上还带着披风，随即给自家小姐披上。“小姐，这场雨之后，也算是要转凉了。小姐也切勿感染风寒。”
“我既然已经入了这后宫，后宫之人心计险恶，本就折腾。我自然是不会折腾自己的。”
梅儿瞧着自从自家小姐昨日出去后，回来鲜有笑容。心里也是默默的疼了下，小姐本应该无忧无虑自由着天地间。可是为何，却此般寂寞落寞。明眼人都看在眼里，唯有小姐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
瞧着自家小姐不开心的神情，梅儿自然落后了几步。而二殿下却突兀的出现在这条小路上。安浅怀一时不察，撞到了他的胸膛上。熟悉的气味，涌入脑海。安浅怀抬起头。两人静默半刻，安浅怀首先笑了起来。只是笑得有些僵硬。“这条路是通向秀女殿的。不知殿下前来所谓何事。”
这还是安浅怀第一次不叫他全名，而叫他殿下。
“这条路不止通向秀女殿，还通向父皇的寝宫。”
闻此言，安浅怀挑了挑眉头。“是么？”
苏木缨负手而立，“这后宫中每条路都是通向父皇的寝宫。”
“这般说来，我跟其他的小姐没什么区别了？”
都是群争夺帝王恩宠的普通女子。或许无论是为他扫除障碍还是争宠女子在他的心里本就没有什么区别吧，随即安浅怀笑了笑。不知是自嘲还是其他。苏木缨瞧着她的头上还有几片落下的枯黄落叶，伸手将她头上的几片叶片取了下来。
“你在这里呆了不短时间。”几乎没什么疑问，就是阐述个事实而已。“这节气在转凉，小心感染风寒。”
安浅怀福了福身子，“谢殿下关怀。”
“有什么事可以直说，不必藏在心里。”
时间静静的凝固在这刻，安浅怀背过身去，“我问了，殿下就一定会说吗？”
后面的人没有回答，仿佛在计算什么。计算安浅怀的这句话会不会有什么留下什么病垢或者陷阱。安浅怀嘴角勾起，随即道。“殿下还是当做我什么都没有说吧。”随即抬腿便往前走，寒风在耳边呼啸，透骨的凉气迎面吹来。无数的落叶纷飞，在周围舞起，却也是它们平生最后一次舞。
苏木缨瞧着她的背影，开了口。“你问，我就会说。”
他没有称呼自己为‘本王’。
她安浅怀应该是要高兴的。可是现在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随即转过头，侧身，静静的瞧着面前这般绝世面容之人。其实她该庆幸的，庆幸这样优秀的男子被自己遇到。从未见过他的脸上除开冷静的其他情绪，从来都是稳重的。就好像没有什么特别憎恶的东西，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这样沉稳安逸的男人，不是自己最喜欢的吗？
“我吃了噬魂丹。是云香郡给我的。他让我扶持太子殿下。”
......
苏木缨往前走近几步，握住安浅怀的手腕，食指跟中指紧紧掐在安浅怀的脉搏上。随即放下。“他控制你的手段，比盛德公主下作了些。”
“是吗？”安浅怀瞧着面前的男人，“可是就我看来，没有谁的手段比你更加让人不齿了。”安浅怀静静瞧着面前的男人，“盛德公主控制的是我的家族，云香郡控制的是我的生命，而你，”安浅怀说这些话的时候，眼角满满溢出点点水。然倔强的不让它滑落。“控制的是我的心。”
“我不希望在你的嘴里听到‘可笑’两个字。因为我并不觉着可笑。苏木缨，我虽然败给了你，但我不会扶持你。”
这......又是什么意思？苏木缨的眼睛中露出疑惑的表情。安浅怀能够在这个男人的眼里，看到这样的情绪。她很高兴，因为她不喜欢苏木缨在面对她的时候，是毫无情绪改变的。即便是这么个眼神，也足够她高兴了。
可是，她的心依旧高兴不起来。
“我想，盛德公主的选择是对的。你或许是最好的君王，却不是最好的合伙人。恕我难以从命。”
安浅怀丢出这句话之后，转身就走。
“安浅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的步子生生停了下来，仅仅是因为他的疑惑？还是想要在他的嘴里听到什么结果？或者是对自己的判决？
瞧着安浅怀停了下来，他便知道事情还有旋转的余地。可是他的心，竟然无法平静如初。这个女人的心并不算是清纯无暇的，却总是让自己措手不及。或者说，她就喜欢跟自己作对。
“你说我控制了你的心。有什么证据？”
“喜欢一个人，需要什么证据。”最平淡无奇的话，却说着惊天动地的内容。
平静的跟死水样的声音，却抓着他心痒难耐。他想说什么，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你不扶持本王，你怎么知道本王不会放过你。”
她嘴角嗜着笑容，“我安浅怀若是能被他人左右的人，定然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你。可是我告诉了你，自然有我自己的法子。二殿下，我可以走了吗？”
苏木缨不再挽留。安浅怀知道，这个人也不会对已经失去的东西挽留。对于这个人来说，或许她也就只是个交易品吧？明知道自己的地位，明明知道。又有什么好责怪的呢？是自己的心遗失了而已，从初识到现在。他的稳重。让人着迷呢。
之后，这个人或许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了吧。
都将要结束了。
“安浅怀。”
他的声音。
她停了下来。没有回头，亦没有出声。而他也是，没有出声，亦没有上前。
“解药本王会找到的。你且放宽心。后宫若有什么需要的，大可跟本王说。”
......
他还是没有表露出喜欢自己的话。那句话，终究是说不出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