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它？她！
演唱会结束后，苏寒立刻驱车回家。
二层小洋房内没有任何灯光，苏寒放好机车，掏出钥匙开门进去，顺手把帆布挎包丢到沙发上。
“二叔？”
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教授并没有回家。
苏寒上楼进了自己的卧室，她的卧室没有丝毫女孩的颜色，甚至比一般男孩还“重口”：墙壁全部被粉刷成黑色，家具基本都是用轮胎和汽车零件组装而成，床头墙壁上悬挂着一口精钢打造的阔刀，在从窗户溜进来的凄冷月光中闪着寒芒。
苏寒一边利索地脱掉外套，一边打开衣橱，拿出睡衣。
突然，她的视线被别的什么东西吸引。衣橱内嵌的镜子反射着苏寒背后的墙壁，这面平时看起来并无异常的墙此刻却说不出的怪异，仿佛里面埋了一双能看透灵魂的眼睛。
苏寒看得寒毛直竖，她赶紧搓搓胳膊，三两下把睡衣套在身上。
“啪啦！”
一声清脆的声响简直震碎了整个沉寂的夜色，苏寒吓得跳了起来，回头看，原先立在墙角的一个空的易拉罐这时候平躺在地上，像是被谁踢了一脚。
“一定是风！”苏寒吸吸鼻子，关上窗户。但不知怎么回事，也许是来自心底的恐惧在作祟，她的手竟然不自觉地有些颤抖。
“啪啦啦！”
苏寒瞪大了眼睛，即使窗户已经关闭，但那个易拉罐还是向她的方向滚动过来。
“谁？”
苏寒大声问，一脚踩住了易拉罐，警惕地向卧室门外看去：“别耍这些吓唬人的小把戏，你如果再不出来，我就要报警了！”
顺手，她捡起立在床边的棒球棍，揣好手机，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向门口走去。
“噔，噔，噔……”
宽敞的客厅内，瓷砖铺就的地板上再次响起清亮的马蹄声，不紧不慢，像是还在草原上悠闲踱着步。
苏寒脑海中马上浮现出博物馆，马路对面都曾出现过的那匹纯黑色骏马，以及它幻影无形的本事，吓得大气不敢出。
而楼梯的木质地板忽然“嘎吱”一声响，马蹄的声音径直从楼上慢腾腾地走上来。
苏寒听得头皮发紧，来不及多想，她赶紧溜出卧室，挥舞着棒球棍下楼，一头撞开书房躲了进去。
她趴在门上听了好一会，确定再没有什么野马踱步后才松口气。
“呼！”她抚抚胸口。手机来电，是二叔。
“有什么事？”苏寒开了灯，给自己冲了一杯热茶，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午夜了。
“我今晚没办法回去。”
“没关系。”
“那么……”
“呃，我挺好。”苏寒摆摆手，看了眼棒球棍，仍能体会当时的心惊肉跳。她撇撇嘴，视线落在书桌上的几本文件夹上：“看来我找到了本《安徒生》催眠，晚安。”
苏寒将手机关机。
“《史前文明档案》？”
苏寒翻开文件夹，古灵戒的照片就贴在第一页，而且是出土时的照片，后面还夹着好多张墓葬照片，墓葬的恢弘程度简直让人咋舌。
而那些无聊的文字竟有厚厚的三百多张。
……
“哈，你怎么受得了这么无聊的工作？”苏寒叹口气，丢开文件夹，本想缩在沙发上睡觉，等待天亮，但辗转无眠，脑海中，古灵戒，幽灵马，朱迪思……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像疯狂生长的藤蔓纠结着，想到这些她就头疼不已，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朱迪思。
……
她不禁开始想，朱迪思现在会在做什么。
她是那样耀眼的一位明星，现在说不定正在跑步机上锻炼身体，参加活动，或者……还在酒店的大床上睡懒觉……
“苏寒，苏寒——”
苏寒叹声气，从遐想中回过神来。差不多她到了超市后门时，孟浩就会准时出现。想到孟浩，她忽然记起，今晚的电影票她还没来得及购买。
孟浩跑到她身边，“你今天挺早的啊。”
“三分钟内不打卡，我就迟到了，”苏寒说，收起滑板。她换了衣服，连着滑板一起塞到职工储存柜里，打了卡，向里走去。他们首先得去经理办公室报到，然后再去收银台换班。
“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你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孟浩说，他故意挑了苏寒的对面，一边帮顾客扫码，一边还能时不时地和苏寒聊几句。
而苏寒呢，翻眼看了他一下，帮顾客把商品装进食品袋，“是，我的这身工作服有两个星期没洗了，上个星期喷上的番茄汁现在也应该发酵变馊了。”
那顾客撇撇嘴，苏寒歪着脑袋看他：“请您慢走。”
“我不是说你衣服今天显得特别脏，而是……昨天我们分开之后有好事发生吗？”孟浩问。
“没有。”苏寒一口否定。
“你确定？”
“确定。”几乎不会犹豫。
“那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因为今晚的约会……”
“不是约会。”她再次纠正。
“好，今晚我们一起去看电影……”说着，孟浩就没音了，半晌才接上刚才的话：“……算了，你不会因为这件事高兴的。”
苏寒看去，孟浩的表情很低落，他就像一只时常需要主人挠挠肚皮的宠物犬，如果主人这么做了，他就会高兴地摇尾巴，如果主人没有这么做，他就会趴在墙角，瘫地像一堆扶不起的软泥。
苏寒无奈，从旁边的糖果罐掏出颗糖，“啧啧”两声，不动声色地给孟浩扔了过去。
“超市有监控——”孟浩吓坏了，压低嗓门：“经理会找你谈话的。”
说实话，如果孟浩不是她的同学，苏寒早就不想搭理他了，她叹声气，从口袋里摸出两块钱，夹在指间在孟浩面前甩甩：“有这个就不会。”
然后，她再掏出一块糖，扫两下码后把钱扔进钱屉里，撕开包装，大大方方嚼进嘴里，挑衅似的看着孟浩，故意弄出声响。
孟浩总算是放心了，但他还不想破坏“员工工作时不准零食”的规定，乖乖地又将糖装进口袋。
但他的心情因为这颗糖已经很不错了：“你的工作服我可以帮你洗，今天我就会洗。”
“不用了。”
“一点不麻烦，今天我正好洗衣……”
“你昨天刚洗了。”
“我有洁癖……”
“孟浩！”
每次争辩都让苏寒觉得很麻烦，而孟浩只好作罢。
中午休息时，苏寒去网上订了两张电影票，是欧美歌手演员双栖明星亚伦主演的电影《时空末日》，海报很酷。
做这一切时，苏寒心情平静地就像是在吃碗素面，但她忍不住又在想，昨晚在网上查资料时，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在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位偶像时，朱迪思激动地头脑空白，只能一直说着“hi”，而现在，她成了亚伦的同门小师妹……
仿佛一颗石子落入水中，一圈涟漪荡着另一圈涟漪，苏寒很多时光都沉浸在昨晚的回忆中，朱迪思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下班后，苏寒换了衣服在超市外等孟浩，这家伙又准备去偷他爸爸的汽车，苏寒也不想阻挠——指不定又得她拿糖来哄呢。
就在她等得有些不耐烦，胡乱踢着滑板时，一个身影匆匆从她身边溜过，向着超市入口一闪而入。
不到一分钟，几个西装革履的外国人就追踪至此，苏寒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个——昨晚在天台时，就是这个光头的中年男人打断了她和朱迪思的对话，带走了朱迪思。
现在，他们神色焦急，视线不住地四下扫望，最后在中年男人的吩咐下兵分两路，一路继续在外面寻找，一路向着超市而去。
超市并不算大型，但在附近的建筑中还是鹤立鸡群的，他们有足够地理由怀疑他们要找的人会钻进这里。
而苏寒有足够的直觉相信，他们要找的那个人就是朱迪思。
苏寒将头埋到胸前，等光头背身进入超市的一刻，她也立即折身从员工通行的后门进入超市，直奔监控室。
“苏寒，你怎么来了？”监控室里的员工问，苏寒撒了个谎：“钱包被偷了，我看是谁干的。”
听她这么说，监控员也不干涉了。
苏寒迅速在各个监控区搜寻着，很快就发现了朱迪思的身影，她正若无其事地在零食区闲逛呢。
在路过服装区时，她再次看到了那几个外国人。但有了监控的帮助，她比他们先一步在零食区找到了朱迪思。
这个年轻的女孩戴着墨镜和口罩，一大顶帽子几乎遮住了半边脸颊，有意掩饰着自己的面貌。本来应该很难认出，但苏寒偏偏就知道她是谁。
她心中“咯噔”一下，不敢靠近，躲在货架后，一步步地跟着朱迪思移动。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逛超市吗？不，一点都不像。难道是类似离家出走这样的事件吗？无论如何，她只是一个外人，突然出现去干涉，很可能就会安上一个骚扰的罪名。
苏寒心烦极了，又不能做到置身事外，只好推了一个小车，里面胡乱扔些零食，一边隔着货架跟踪朱迪思，一边想着搭讪的对策。
然而，就在她又拿下一包零食时，她与朱迪思的目光再次相接。
绝对的，即使朱迪思戴着墨镜，但从她极力向货架这边窥探的动作就可以知道她有多惊讶。
一定会认为她苏寒是个跟踪狂！没错，就是这样，接着朱迪思就会震惊、失望，后悔昨晚有了天台上的谈话，甚至后悔来中国开演唱会，弄不好还会报警，把她送进派出所……
一秒工夫，苏寒想到了无数可怕的后果，这些后果驱使着她立即丢开小推车向相反的方向逃。
“泥号！”
已经迟了，这声音已经出现在她身后了。
“我在这……介里，你不用过去……了。”朱迪思继续用她一口别扭的汉语问候，大踏步地向苏寒走来。
苏寒狠狠地眨了下眼，转过身来，声带轻轻震动着，就是吐不出半个清楚的字。
显然，朱迪思以为苏寒已经认不出了她，急忙摘下帽子眼镜和口罩：“系我，朱迪思。”
她这一举动很快引来周围的注意，苏寒连忙跑过去胡乱帮她戴好帽子和口罩，用身子和货架堵住四面八方的目光。
“cosplay，cosplay！”她连连解释，人们这才当场笑话似的散开——朱迪思，那可是大明星啊，怎么可能来逛这个小超市！
“你记起我了？”朱迪思把歪掉的帽子戴正，重新掩饰好自己，不过摘掉了口罩，显得很开心。
苏寒无奈：“hi，here，are……here you are！”
如果猜得不错，应该是美剧中经常出现的“原来你在这”，而且还是相当惊讶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