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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一 最终章(一)

    就在元雪凝瞪着双眼,坚决的视线否定着蓝之白和陆瑾坤时,昏迷的严羽墨在一阵剧烈的咳嗽后,竟然幽幽的醒了过来,半睁的双眸盯着身旁假山散落的下来的石头有一些迷离,仿佛还沉浸在某些事情之中,干裂而苍白的嘴唇动了动,竭力的说道:“张亦笙……用他的命,换取了这里所有人的安危……”

    顺着严羽墨的视线,元雪凝、蓝之白、陆瑾坤和黄芩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了那片倒塌的假山群,因为塌陷还在继续,巨大的石头还在缓慢的下沉,不时还能看见碎石堆中,散落的机关齿轮的残片。

    元雪凝收回视线,却看到蓝之白和陆瑾坤往日犀利的眸光变得复杂,有敬佩,有惋惜,有无奈和惆怅交错混杂在一起,这样的神情,只有缅怀已死的人才会出现。

    张着口怔怔的站着,变得茫然的瞳眸了无神采,心口一阵一阵的绞痛,让她的浑身都跟着颤抖起来。

    “你们在看什么,张大哥明明还在书阁那里,他肯定还在那里等着我们呢!”

    凝噎的话语,元雪凝颤着声音去推着身边每一个人,只希望下一刻看到他们蓦然又变回往日的神情,对自己说,刚刚只是他们在一起跟她在开一个玩笑。

    经过黄芩简单的包扎后,严羽墨被蓝之白抚着站了起来,微蹙的眉头徐徐走到元雪凝的身旁,抬起的手却又悄然的放下,只是担忧的凝视着有些混乱的元雪凝,“雪凝,在彻底崩塌之前他一直和我在地下阻止机关的运转,是他在最后一刻,将我从地下推了出来!”

    “呵呵,你又在骗我是吗?哪里……哪里怎么可能会有张大哥!”

    仿佛三人的视线在逼着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元雪凝眼眶中含着的眼泪,却拼命逼着自己笑着摇头否认着他们。双脚挪动着慢慢的后退,企图逃离这里时,脚后跟突然被一块巨石扳倒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雪凝!”

    “雪凝!”

    几道忧虑的声音同时在头顶出现,然而就在倒下的那一刻,手边突然摸到的一个冰凉的物体瞬间,眼中的泪水终于摆脱了最后的封锁,一滴滴滚落在地上,卷着尘土滚落到了手边那个熟悉的铁质面具上。

    “呜——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轻轻的将那面具抱在怀中,元雪凝蜷曲着跪在地上,将脸埋在怀中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悲恸,颤抖的喉咙碎成了黯哑的苦涩,不自觉的发出阵阵呜咽的低泣声。

    指腹摩挲着怀中面具的每一个边角,每摸到一处痕迹,在元雪凝的脑海中就会出现一幅幅流动的画面,如山般高大的躯体为自己挡去了漠锋士兵射来的所有的箭矢,用他宽厚的肩膀在火海中为她撑起了一片天空……画面最后定格在山洞之内,残破的躯体撑着机关,眼神却是那么的满足……

    “来的及,肯定还来的及!”

    突然回想起以往的种种,每一次在张亦笙用身体为她抵挡去所有危险后的不久,他都会再次出现在自己的身旁,这次一定也可以的,说不定现在张大哥就被压在石头下等着她去解救。

    想到这里,双眸中瞬间闪现出的希望,元雪凝跪在巨石堆中不断的用手将大块大块的石头推到一旁。

    一定要快,要快……

    仿佛看出了元雪凝心中的所想,四个男人在视线短暂的交流后,蓝之白和黄芩来到元雪凝身旁,陪她一同将石头搬离,而严羽墨和陆瑾坤站在原地休养生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即便三人飞快的将石头半开,依然地表塌陷的速度。双手的泥泞之下,是一道道血粼粼的伤口,蓝之白拧眉看了一眼身旁不顾疼痛依然将手插在石缝之中的元雪凝,低头看了看身下已经陷入一片泥沼的双腿,终于忍不住开口阻止。

    “雪凝,停下来吧,这样下陷的速度,恐怕是上涌的地下水彻底淹没了皇城地基,这样的情况不会再有生还的可能,再下去,我们也会被深陷其中的!”

    “不,不,还来得及,一定来得及的!”

    木讷的视线只看着眼前永远也办不完的石头上,元雪凝心中排斥着蓝之白的话,本能的抬手想要将他推开自己的身边,然而虚脱的手,在抬起后却只是搭在了蓝之白的身上,根本再无多余的离去将他推开。

    蓝之白一把拉住她的手,在严羽墨眼神的示意下,不顾她的反对,和黄芩一起将元雪凝强行拉出了塌陷的中心。

    “放开我,你们这群坏人,放开我,我要去救他,去救他……”

    极力的挣扎,被强行拖走的元雪凝不断的想要从两人的手中挣脱,眼看着如同小山般的巨石堆在眼前慢慢的完全消失在了地下后,手中挣扎的力道却越来越大,一条手臂马上就要将蓝之白的桎梏中摆脱。

    “啪!”

    极为响亮的一个耳光声,让一切都变得安静下来。不再挣扎的元雪凝,脸侧在一旁保持着刚刚被打的姿势,凌乱的发丝下,眼神却越来越无神呆滞,愣愣的眼前最终变成了一个大坑,最中心的地方一个地下水汩汩的从地面冒出。

    “你这样胡闹,有没有想过他?他做这一切最终到底是为了谁,他是将他的命给了你!在你的身上,不只是你自己一个人的命,还有许多为你而牺牲的人……而你到现在还如此执迷不悟,不顾及自身安危做这一切,对得起他和所有的人吗?”

    严羽墨眼中从未有过的肃然,站在元雪凝的身前厉声呵斥着她,然而藏在衣袖中的手却止不住的颤抖着,从没有,多年来精心呵护的人,从来没有对她如此斥责过,到如今,自己刚刚打了她,揪痛的心却比元雪凝还要痛苦。

    为什么不明白,大家为她所做的一切,只希望她能幸福的生活下去,而不是和他们一样永远的处在痛苦的边缘!

    “明明已经说好了的,却已经不在了……不在了……”

    发颤的声音,暗淡的双眸终于慢慢恢复了神采,即便现在里面充满了无助,悲伤……严羽墨看着元雪凝犹如一个失去一切的孝无助的望着自己,终于再也忍不住的将她揽在自己的怀中,“哭吧,把心底一切的压抑都大声的哭出来吧!”

    “呜……张大哥!”

    张大哥不再了,这一次,终于弃她而去了……

    **

    沧岚皇宫崩溃,彻底掩埋在了地底深处,沧漠大陆最后皇权的象征在这一刻完全溃败。

    京城的大火燃烧了一天一夜后,终于在雨中熄灭,偌大的京城到处都是冒着黑烟的断壁残垣,一天的惊吓,一夜的恐慌,在逐渐放晴的天空下,越来越多的百姓跟随者救世者的大军聚集在了皇宫的废墟前。

    “审判……审判……都是因为他们我们才落得无家可归,救世者一定要给我们一个公道,将这些皇家的走狗,祸国殃民的妖孽全都处以极刑!”

    “对,当众刑审,当众执行!烧死这个勾引男人的妖孽!”

    “宣判!宣判!”

    激愤的百姓越来越多的加入到了讨伐的队伍之中,对沧岚国皇家的憎恨此时全都转移到了最后或者的严羽墨的身上。一张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随手从地上抄起趁手的木棍砖块,却又被元雪凝的人马给阻截在外围。

    因为张亦笙的死,本就痛苦的元雪凝看着皇宫外围百姓的愤怒越加的激化,凌乱的思绪已经不知此时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心犹如被一张网不断的收紧,一点点痛苦的凌迟着她的心。

    不……她已经没有了张大哥,不能,不能再失去他们……你们根本不知道为了改变这个世界,他们都付出了什么,为什么到现在还要将错归咎在他们的身上?

    耳边是日渐高涨的讨伐声,元雪凝痛苦的环顾着四周讨伐的百姓,拼命捂着耳朵摇着头,声嘶力竭的想要为他们所辩护,然而独自一人的力量,根本无法改过数十万百姓的声伐。

    “看,我就说过,这些人是多么的愚蠢,为了这样的人,值得忍受那么多的痛苦吗?”

    蓝之白看着不断挥舞手中的‘武器’不断逼迫元雪凝的百姓,眼中的寒意越聚越多,不屑与讥讽再次回到了他的唇边。

    “在上位者,你就要承受百姓的无知,毕竟他们没有经历过我们所经历的一切,所以不会明白其中复杂的纠葛!”

    陆瑾坤斜睨了一眼蓝之白,并不认同他的这种看法。幸好自己在漠锋国的口碑一直很好,即便最后自己将整个国家都交给了元雪凝,却也没有遭到百姓的反对。

    蓝之白撇嘴冷哼了一声,却立刻再次引来陆瑾坤冷酷的视线,两厢争议中,两人又开始了视线上的对峙。

    “我如果刚才死在那里,才应该是最完美的结局,就不会发生现在这一切,张亦笙一直以来都以你为重,最后却做出这样一个错误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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