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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李洁栩生平最最最──最讨厌男人和相亲这件事。

    可现在她人就在一间金碧辉煌的饭店中,而且身旁还坐着她那个啰嗦有剩的老妈,老妈旁边则是那个不知道打哪儿跑来的该死媒人婆。时间是下午五点,相亲的对象尚未出现,李洁栩本来打算见了面应付一下便闪人,可随着宝贵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内心那一股子不爽就越来越盛。

    她李洁栩生平一讨厌男人、二讨厌相亲,想不到今天两样全被她碰上了。

    姑且不论今天是不是她自愿坐在这里,对一个不守时的男人,绝对只有出局的份。

    “他人死哪去了?”在一片沉静气氛中,女主角极不耐烦的开口。时间就是金钱,金钱可是很宝贝的!

    媒人婆见她开口不善,只能一脸尴尬的拭汗。“那个……应该快到了吧,我打电话确认一下。”

    李洁栩轻轻“哼”了声。她脸上施了淡妆,又长又翘的睫毛在她眼下投射出妩媚的阴影;一头及肩秀发简单绾起,露出了形状姣好的脸蛋;她身上的套装也十分合乎现下的诚──可这样的打扮绝非她的意愿,而是她老妈不断碎碎念的成果。

    五点十分。明明约了五点,这位先生好大的架子!李洁栩再受不了了,抄了包包作势要走。

    “洁栩,才十分钟而已。”李母眼捷手快的挽住了她。“听说那位先生事业不小,你不要这样,再等一下……”

    什么再等一下?又不是肯德基!“够了,我不想把我的美好人生浪费在等人和相亲这种无意义的事上。”

    她气呼呼的说着。今天她肯来是为了给老妈面子,休想再要求她更多。

    “洁栩……”

    “来了来了!”媒人婆忽然兴奋大叫,李洁栩的动作也因而停住。

    很好,她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男人敢这样大胆浪费她李大小姐的宝贵时间──

    “我迟到了。”男人陈述着事实,低沉的男中音倒显得一派安然。

    也不等她们招呼,就自己招来侍者点了一杯咖啡,这才徐徐解释:“我母亲身体不适,不克前来,我刚送她去医院,所以来迟了。”

    言下之意是:这也不是他愿意迟到。

    “呵呵呵,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李母以笑容来缓和现场的气氛,赶忙拉着正要离去的李洁栩坐下,粉饰太平的功夫一把罩。“洁栩刚要去洗手间,想不到你就来了。”

    李洁栩睐着他,眼中快冒出火。这男人是很帅很酷没错,身材挺拔、身形修长,五官尽管比不上金城武,但和张东建倒相去不远,总而言之,帅哥一枚。可不论这男人是不是帅哥,也不管他有一千一万个理由,光约会迟到、迟到了还不道歉这一点,她就给零分!

    气氛陷入无限尴尬之中。媒人婆各看了两位当事人一眼,见他们似乎都没有开口的打算,只得自说自话:“那个……我们洁栩弹得一手好琴。”

    “只会‘两只老虎’而已。”可惜女主角并不配合。

    “呃,听说谷先生的嗜好是品酒。”李母开口。

    “不过花天酒地而已。”男主角也不遑多让。

    这下子媒人婆可就不只尴尬了。“那个……接下来就让两个年轻人自己好好谈谈吧,我们两个老人家在这儿,你们可能也谈不出什么……”

    见媒人婆和母亲离开,李洁栩松了一口气;的确,有她们在,实在不好把话挑明的说。

    显然那位谷先生也有一样的感觉。李洁栩虽不是心理医生,却可以看出眼前这个谷先生的配合度低到一个谷底,也即是说,这个男人和自己一样都是被赶鸭子上架的。

    “我喜欢单身生活。”

    李洁栩开口,男人则颔首。“我也一样。”他自口袋里掏出烟,比了一个“介意吗?”的手势。李洁栩摇摇头,指了墙上“禁烟”的标示。“这儿禁烟。”

    “喔。”男人把烟收了回去,不喜欢烟味的李洁栩松了一口气,对这个男人的厌恶多少减少了些。“既然我们都有共识,那以后不联络OK?”

    “不OK。”

    谷子熙的回答出乎李洁栩的意料。见她瞠大眼,露出不解,他唇角一勾,一脸的似笑非笑。

    “听说……你母亲是我妈的哥哥的朋友的姐姐的同学的堂姐。”

    等一下!这关系也扯太远了吧?“我不知道有这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你母亲和我妈这样远的关系是打哪来的,可是我妈似乎很重视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要我来见你一面。”

    “那不干我的事吧?”李洁栩回得冷淡。说真格的,她可是被押着来见这个男人的可怜人耶。“反正不管你那儿怎么样,我们现在已经见过面了,你回去也有个交代。”

    谷子熙闻言,唇畔又勾起。“你似乎没听懂我的意思。”

    没听懂他的意思?“是你自己没说清楚吧。”李洁栩没好气地回嘴。

    “我说,我妈很重视今天这一场相亲。”他重述。

    “嗯,然后咧?”李洁栩感觉自己唇角在抽搐。这男人说话的口气像是在教训一个屡劝不听的未成年孝似的。

    “然后,若是今天这场相亲不成,我就会有一段日子不好过了。”

    嗯,这个她明白,因为她也是。“说重点。”

    谷子熙这次倒是笑了,可那嘴角的笑弧不知道为什么教李洁栩机伶伶打了个寒颤。“重点是……李小姐,我们来谈一个对彼此都有利的交易。”

    很好。这下子李洁栩明白了。“你想假装我们相亲顺利,正在交往是吧?”

    谷子熙露齿一笑。“嗯,原来你不笨。”

    笑什么笑!牙齿白啊“谢谢你的夸奖!”李洁栩额上爆出青筋,眼瞳冒火,实在很想狠狠掐死这个目中无人的男人。“很遗憾,就算是假的,我也不想和你交往。”她话说得又直又毒,不甘心只有她一人恼火。

    “我也一样。”不料,谷子熙竟是一脸心有戚戚焉的说。李洁栩一听,气又上来了,只想拍桌走人。“但我相信这笔交易对我们两人都是有利无害,因为我们只需演个戏、敷衍一下彼此的家人,便可得回安宁的生活。这对我来说很重要。”他一脸认真的说。

    李洁栩正巧也是这种情形。她在一间大型服饰公司担任企画,而现在正逢新品上市期间,是她最忙碌的时候,哪轮得到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事来插一脚?

    可她也有她的顾虑。“假的交往太麻烦,不但要做戏,还要三不五时联络套招,我可没那个美国时间。”说罢,她抄了包包,利落起身。“所以照原案,我们不要联络最好,bye。”

    她甩着包包,姿态高傲的离去。谷子熙望着她的背影,眼眸中闪现一抹奇异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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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洁栩啊,算妈求你了,那个谷先生有什么不好?人高又帅,而且事业有成,你还不满意人家哪里?”

    一大早就被母亲电话轰炸的李洁栩脸色不佳。今天是她少有的特休日,昨天公司开新门市,她这个企画从早忙到晚,好不容易今天可以休息,却被母亲电话疲劳轰炸……可想而知,李洁栩的心情是怎样的糟了。

    “他的个性。”知道自己没得睡了,李洁栩索性爬起来。“那个男人的个性太机车,我不喜欢。”她说了实话。

    距那次算不上愉快的相亲宴已过了一个星期,母亲每天不辞辛劳的打电话来问相同问题,而她也回答了七次同样的答复,让她不得不怀疑自己母亲有选择性失忆症。

    “哎,个性可以改嘛。而且你们才认识不到一天,你又哪里看得出谷先生的个性了?也许只是误会一场……”

    李洁栩皱了皱眉。误会?那男人的态度和言语从头到尾不把她放在眼里,她实在瞧不出这其中有任何“误会”的成分在。

    “总之,我和那个谷先生合不来,而且那个谷先生似乎也这样觉得。”总之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既然那位先生也不怎么满意她,纵使母亲再怎样热中撮合也没戏唱。

    不料──

    “不会啊,那个谷先生似乎挺中意你的样子。洁栩,你就再和人家见一次面嘛。”

    匡啷啷啷!“啥?中意我”有没有搞错!“可我记得……”

    如果那天那位谷先生表现出来的言行可以叫“中意”的话,那世界上可能没有他不喜欢的人了。李洁栩眼一眯,快速运转的脑中只想到这个可能性。

    该不会是用这种方式以达到他的目的吧?很好很好……好个谷先生!“他说他中意我?”她几乎是咬牙在说话了。

    “对啊对啊!说真的,虽然我是你老妈,但的确被吓了一跳,想不到这次真给你遇上了个眼瞎的男人。”

    李母惊叹出声。她这个女儿自大学起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老高喊男人都是王八蛋。看看现在她都已二十六了,却连一个交往的对象都没有;一想到自己倔强的女儿可能就这样一辈子单身下去,她这个做母亲的真是急到头发都花白了。

    “妈,好歹我是你女儿耶。”有必要把她贬得如此不堪吗?李洁栩顿感无力。“好吧,妈,给我那个男人的电话,我会和他联络的。”

    见女儿态度有软化的迹象,李母欣喜的报上一串数字。“洁栩啊,听妈妈的,这男人条件不错,你可不要又傻傻的去拒绝人家喔,不然你妈可又要操心下一个不知在哪了。”

    想了想,这样的威胁好像不够力道,又加上一句:“医生说你妈我不可以动气的,知道吧?”

    这是变相强迫吧?李洁栩哭笑不得。刚睡醒的头发散乱,心情也很乱,她向来很享受一个人的生活,可她母亲却认为她这样的日子像在炼狱里,非得找个男人来陪她不可。

    她当然知道母亲没有恶意,可她就是不喜欢自己的生活被这样干涉干扰。

    因此,尽管心里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她还是说了:“放心吧,妈,这一次稳成的。”

    是啊,谷子熙,算你赢了。

    李洁栩恨得咬牙,挂了母亲的电话后,二话不说立刻拨了刚刚抄下的号码。一早被电话吵醒的她脸上尚有口水的痕迹,可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只想破口大骂那个杀千刀的男人──

    “喂?请问哪一位?”

    还是那抹低沉的声音,可李洁栩一点也不欣赏,劈头就报出姓名:“李洁栩。”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然后带着疑惑的问:“谁?”这次倒舍了敬语。

    好样的!“李洁栩!上星期和你相亲的女人!”李洁栩把“星期”说得像是“刑期”。这叫中意这叫中意呸!她看这个男人连她叫啥来着都不记得!

    “相亲……”对方又沉吟了一会,似在思考。“喔,原来是李小姐。”谷子熙“好不容易”记起她来了。

    李洁栩用力咬牙,她敢打包票,若这个男人此刻在她面前,她肯定会掐死他!“听说你中意我?”她懒得绕圈子,索性单刀直入。

    谷子熙似是笑了。“你知道,那只是应付长辈的说法。”

    她想也是。要是这个男人真中意她的话,还会用这种方式表达,那也未免太独特了点。“我说了,我不想揽那样的麻烦上身。”她指的是他一星期前提出假交往提议。

    “我也不想。”这次谷子熙像是在叹息了。“可当我母亲躺在病床上问我对你的感觉……说真的,我并不想做一个不孝子。”

    李洁栩皱了皱眉。第一次听这个男人用这样柔软的口吻说话,说没被吓到是假的。她沉默了会,像是在思量他话里的可行性。

    说真的,上回那次已是她这个月以来的第二次相亲。母亲自小疼她,长大之后换成担心女儿个性太悍嫁不出去;对母亲的关心,李洁栩很难去拒绝,可她真的不想结婚,也不想随便找个男人来交往凑合。

    而要是她担敢当面拒绝,恐怕不用三天,她就又会被押去新的相亲宴。

    “……你说的是假交往吧?”叹了口气,李洁栩听见自己这么问。

    “当然。你不是我喜欢的型。”谷子熙直接回答。

    “那真是我的荣幸。”这厢李洁栩也不甘示弱。

    好吧,这男人要长相有长相、要身高有身高,若拿来当做戏的对象还可以。而且这男人的态度这么冷淡,绝不可能是对心仪女子该有的态度,想来也不会和她牵扯太多才是……

    想了想,李洁栩终于还是同意了。“好吧,就先挡一阵子吧,到时若太麻烦或挡不下去,我就不配合了,行吗?”

    “行。”谷子熙允诺,很满意这个结果。“那,我的手机号码你已经知道了,我再告诉你我的E-mail。”他念了一串英文,李洁栩抄下。

    “这是我的室内电话,我的行动电话是这一支。”她也报上一串数字。“手机我大多不会接,有事直接传简讯或留言。”

    “好。”他应声,后面传来叫唤他的声音,他停顿了一会,问:“这样算是交易达成?”

    尽管不太情愿,可李洁栩仍是点了头。“嗯,达成。”只因她真的受不了母亲三番两次的拷问了。

    “那有事再联络。”

    “OK。”李洁栩敷衍的应好,挂了电话。她不否认这个男人长得高又帅,只可惜太自以为是,让她很不喜欢;只希望在这一段“假交往”期间,他们不会有太多牵扯。

    搔了搔脑袋,唉,说真的,她现在已经开始觉得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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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刚才是谁打来的电话?瞧你一脸高兴的样子。”

    “段氏科技”十楼产品设计部内突然来了一个身穿BOSS西装的花稍男子,也就是刚刚叫唤谷子熙的人,他是“段氏”业务部第一把交椅,号称上天下地无所不识的交际“草”──管夕寒。

    “你说呢?”谷子熙淡笑。管夕寒是他的前辈,尽管二人不同部门,但在刚进入公司时的员工训练上,管夕寒的确对他照顾有加。“就是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管夕寒一听,脸上神情乍亮,马上搬了张椅子坐下。“怎样?成功了没?”

    谷子熙唇一抿,方才一直绷着的脸总算有了一丝软化迹象,本来抿着的唇微微咧开,瞬间成了一抹止不住喜悦的笑容,若让刚刚在电话中和他对峙半天的李洁栩见到,肯定要问“先生你哪位?”。

    “成功了。她答应和我做假交往!”他掩不住兴奋的笑开,像是卸下心中的一颗大石。“我本来以为她会打死不同意的。”

    没错。这一场“相亲宴”从开始到现在的发展全是谷子熙设想出来的计画。什么母亲生病躺在床上都是胡乱诌的,而从嫁女心切的李母那儿施加压力则是管夕寒的计策,想不到这样一步险棋竟真的成功了!

    “果然啊,之前捞什子鲜花素果、守株待兔统统没用,遇上这种女人,还是得来硬的才行。”

    管夕寒笑笑地摸了摸下巴。他知道谷子熙暗恋李小姐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更了解谷子熙并不是没有中规中矩的追求过,只可惜李小姐怎样都看他不上眼,甚至连谷子熙的长相名字都没放在心上。追求了大半年未果,谷子熙终于痛定思痛,决定采取非常手段来对付这个非常女人。

    只是,面对这样的非常女,谷子熙发现温情攻势一点都没用,而且二人又不在同一间公司,平日忙碌到连要见一面都难上加难,何况李小姐根本连见他一面的意愿都没,更遑论要培养“感情”了。

    尽管近水楼台可先得月,可一来他不可能辞去工作到她那边去上班,二来他也不可能放下母亲迁居到她住的小公寓附近,想来想去,谷子熙终于想出了这个制造二人“关联”的方法。

    “我本来还担心这样会不会造成反效果。”

    谷子熙松了口气,先前那副倨傲冷淡的模样完全不见,换上的却是为爱苦恼的男人忧愁面孔。

    管夕寒则认为,若谷子熙一开始便对她表达好感,肯定会被三振出局,倒不如先装作完全没意思,再制造机会接近。

    不出所料,这一招果然奏效。

    只不过好笑的是,谷子熙一没改名二没整容变脸,之前追求李小姐大半年毫无进展,这次以相亲对象出现,李小姐竟对他一丁点印象都没有,这点还真教人哭笑不得。

    “放心,那也只会是暂时的。既然计画第一步成功了,接下来当然就是弄假成真了,嘿嘿嘿……”

    管夕寒笑得像个奸臣,谷子熙则是似笑非笑,两人开始“沙盘推演”。“我想下一步我应该会这样做……那一部分可能就要麻烦你了。”

    “没问题没问题,该安排的我统统安排好了,你放一百万个心吧。”

    听管夕寒这般保证,谷子熙尽管还不敢确定计画成不成,但既已走到这地步,他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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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厢的李洁栩当然不会知道“那个男人”正一步步在“算计”她,只一古脑儿地投入忙碌的工作中。

    这个月公司在北部一口气连开了三家门市,让李洁栩原本就不算轻松的工作更加忙碌了。

    她上班的公司是家大型服饰企业,总公司在忠孝东路,目前有一个主力品牌和二个副牌,旗下有一百多间直营门市,并有继续拓展的计画。她的工作不只是要企画活动,连广告牌的设置、海报的设计、公司的形象、Model的搭配等都包含在内;当然,卖场陈列的种种配置也是。

    时值十月,正是公司新品上市的时候,她这个企画在这一个月内至少要把所有门市跑过一次,其中包含了桃园、新竹地区。

    “现在的新人不晓得怎么了,感觉好像都不带脑袋来上班。”人在新竹一家门市的办公室内,李洁栩吁了口气,做出了以上言论。

    公司把新竹以北的门市划分成八个不同区域,李洁栩负责的是北七区。北七区又称白痴区,其中有七家主力门市和两间副牌门市。

    “北七”的课长笑了笑。“你那个还好,我上次遇到的更扯。我帮她们调整了卖场的道具,然后她们把剩下的弄好,结果你知道那个副店长怎么问我?”说到这里,课长脸上的表情显得好无奈。“她竟然问我要怎么调。我听了差点没掐死她。”

    说来一家店的店容维持不能只靠企画一个人,卖场人员自己也该懂得去拿捏调整,可现在的员工不知道是怎样,这一个月里就等着企画来大调特调,然后不到三天,卖场系列性统统被打乱,有调跟没调一样。

    最扯的还不是被客人搞乱,而是店员自己搞乱的。

    “刚进公司那一年我还有很多抱负、理想,想让卖场整齐划一,现在想来……唉,当时的我真是太天真了。”

    她当初会选择这个工作是因为大学学姐的介绍,加上她不曾有过卖场的陈列规画和设计经验,所以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投入了这份职业。

    初入行时,她原本有着许多规画,期许自己将这个工作做到最好,可到如今入行五年,很多事她已看开了。

    “手下的人员没那个心,我们能做的也有限。”课长也无奈,在这一行打滚太久,非常明白许多事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李洁栩报以苦笑。突然间,她的手机响了,她向课长做了个“抱歉”的动作,便接起手机。“喂?”

    “……我以为你不会接。”是那一道男中音,声音听来似乎有一些意外。

    “既然知道我不会接,你还打来干嘛?”李洁栩很快便认出电话中人是谁。“谷先生,有事快说,我在忙。”

    “这个星期天你有空吗?”谷子熙也不啰嗦,直接切入重点。

    星期天?“我和朋友约了看电影。”

    “那正好。我母亲问我们什么时候见面,我告诉她星期天。你和朋友约几点?”

    “下午一点……”不会吧?敢情他要约她?

    “OK,这样的话我中午去接你,我们拍个照,我再送你去和朋友见面,可以吧?”

    啊?“你要来接我?”知道谷子熙不是真的想约她让她松了一口气。“不要吧,这样好麻烦。”

    “麻烦的是我不是你。你就当作是得了个免费司机吧。”谷子熙话说得冷淡,听来也不是很愿意去接她。“我妈吵着要看我们的合照,就这一次,她应该就会安心了。”当然这一切都是他在唬烂。

    而李洁栩当然不会知道。她努了努嘴,这的确不是一个太糟糕的建议。有人送自己去目的地固然很好,可那个人若是看来眼高于顶的谷子熙……就有待商榷了。

    “好吧,就这一次。”没办法,谁叫他们协议在先。而且,老妈也吵着问他们何时要见面,如果一张照片可以打发掉两个人,也算是一举两得。

    “那星期天中午我去接你,地址你再mail给我。”知道她在忙,谷子熙内心虽不舍,不过仍是硬下心肠挂了电话。

    关掉手机,李洁栩对课长道歉:“抱歉。我好了。”

    人在一旁听了大半电话内容的课长仿佛有一些意外。“朋友?”

    他知道李洁栩在公司内是出了名不近男人的,公司里和店面人员中能和她关系良好的男人除了是gay外统统别想。说真的,若不是她那句“谷先生”,他还以为电话中的人是她的女性朋友。

    李洁栩翻了翻白眼。“课长,饶了我吧。”她可一点也不想和这位谷先生“做朋友”。

    见她一脸受不了的模样,课长一笑。“好好,不跟你扯了。倒是公司上个月撤的门市,这个月又要再进柜一次,约莫在这个月底。公司预计先拿那里做拍点,你先帮我申请三个全身女Model和两个男Model。”

    拍点即是做拍卖的门市。李洁栩在记事本上记下,一边和课长讨论公事,根本把方才谷子熙来电的事抛诸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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