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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陛下……”贺兰珺君心里有一丝慌张,这件事到底还是被提出来了。但她可是后宫之主,如果仅凭温良恭谨怎么能镇得住偌大的后宫。能够被皇上迎娶为妃子的哪一个不是有家世背景的,她贺兰珺君纵使是握有重兵的贺兰大将军的妹子,又怎么能装傻充愣地任由别人蚕食她的地盘呢?这些道理,做皇帝的应该懂,可是他竟然质问她,说明……他根本就不想懂。二十多年的情分,终归是败给了厌倦。

    “你利用职权,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朕从前不想知道。朕也希望你,不要让朕产生这种好奇心!”

    他掷地有声地留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出寿清宫,宫殿里一下子恢复沉寂,偶尔从窗外传来一声麻雀的叫声,倒成了唯一的慰藉。

    贺兰珺君立在原地,久久难以回神。她感到岌岌可危,从前她总觉得如履薄冰,现在这冰块终于要碎了吗?

    她抚上自己的脸,难道现在,她竟抵不过那些下作的贱人,用美貌才能挽留帝王的心吗?

    皇上前脚刚走,瑞德宫里马上来人了,像是精心安排一般。传话的宫女说话的语气甚没有将皇后放在眼里:“贵妃娘娘说了,皇后娘娘若有什么不满,直接来找她便是了,不用撺掇着太子到瑞德宫哭诉。太子不懂事才会听皇后的话惹了圣怒,今后还望皇后娘娘明明白白地有话直说,免得当众戳穿后显得难看。”

    瑞德宫的宫女传了这话,直接就走。贺兰珺君感到一簇火苗烧到心里,把所有的不甘和委屈都点燃了。她低吼一声,将桌上皇帝方才用过的茶盏抓过来,重重地摔在地上。瓷碗骤然破碎,瓷片散了一地,边角凌厉,像是她心中破碎的什么东西。茶渍溅在大红色的裙摆上,一件华服瞬间显得狼狈不堪,正如心中努力维护的那份情感,被染上污迹后,就再难恢复如初。

    太子回到寝殿惴惴不安,等到他冷静下来,越发觉得方才说话实在有失考虑。云氏之事已经惹得皇后十分不愉快了,他课业方结,还未来得及有所建树,在他身后也只有皇后和皇后所属的贺兰一族。若是这次皇后再误会他,他便会落到孤立无援的地步,可是皇上不会允许皇后这样做的。

    他在殿中来回踱步,兀自安慰着自己:“没错,父皇不会允许母后那样做的。况且,即使没了母后的支持,我还有张氏的支持。张氏虽然没落,可总归有一帮能说得上话的旧臣、”

    一句话说得次数多了,不管它是真是假,有心或无心,最终都会成为虚伪的真理。殷昕抱着这种“真理”在不安和勉强安定中惶惶进入了梦乡,他不知道,黑暗中已经结织了一张大网,等着将他慢慢吞噬。

    次日清晨,太子很早就起来了,许久未曾去母后宫中请安的的他觉得今天正是一个好时机。他打扮地一丝不苟,来到寿清宫。

    皇后竟然这时还未起来,他花了些时间在门外候了许久。殿门终于缓缓开启,皇后由银瓶搀扶着坐在榻上,脸色蜡黄,眼袋浓重,看上去十分疲倦。

    太子迈动脚步,跨入殿中,撩起前襟跪了下来:“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近日可好?”他迎上皇后憔悴的目光,心里一惊,连忙低下了头。

    皇后的声音宛若游丝:“太子有心了。赐座。”

    “谢母后。”殷昕站起来,坐在椅子上,却总感觉如坐针毡。

    寿清殿内静静的,好像并没有人打算开口。他只得强笑道:“母后今日气色好像很不好,敢是最近身体抱恙吗?”

    皇后支着脑袋,十分疲惫地闭上眼睛,良久忽然问:“阮氏病逝,母后要责罚云氏,太子却为云氏顶罪,在寿清宫前跪了那么久。你可恨母后?”

    “母后说笑,儿臣如今想来,也是当时过于冲动。只是云氏是儿臣心爱之人,儿臣舍不得让她受罚。至于母后责罚,儿臣甘愿领受,不敢有怨言,怎么会恨母后呢。”他尽量使自己的语气表现得很轻松。

    “即是如此……”她缓缓睁开眼睛,直直地盯向这个她从小养到大,当作亲儿子疼爱的人:“太子为何要让皇上觉得,是本宫要你去瑞德宫说了那些触犯龙颜的话呢?”

    “母后!”太子连忙跪了下来,“是儿臣愚钝。儿臣以为,父皇和母后同出一心,绝不会责怪母后。儿臣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都是儿臣害怕父皇责怪,所以才不得不,不得不把母后抬出来……儿臣真的害怕父皇责怪……”

    贺兰珺君轻轻地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走到太子面前,半蹲着将太子从地上拉起来:“你还算是个孩子,遇到了麻烦,把母后抬出来也是情理之中。这件事我不会再责怪你,但是,太子一定要同母后一心,才不会被居心叵测的人钻我们母子的空子。”

    太子意外得到皇后的宽恕,喜上眉梢,连连叩谢,用感激地目光望着这位疲倦的妇人,心里的惭愧更加深重:“儿臣谢母后不责之恩!母后说得有道理,儿臣确实可能被人钻了空子,才会没头脑地说出那种话。母后养育儿臣多年,儿臣还未报母后的养育之恩,却干出这等事,实在是惭愧不已。母后放心,儿臣今后定不会再这么糊涂了!”

    贺兰珺君欣慰地点头道:“你能明白母后对你的心意就好。”

    瑞德宫等了三日,始终没有收到预料的消息。

    晴贵妃不安地在殿内走开走去,衣裙拖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偶尔跑进来一个小宫女,她忙拉住她:“怎么样?有消息吗?”

    小宫女咬着下唇摇摇头,百里晴把她推开,神色十分忧虑:“怎么回事,按照预计,皇后应该和太子决裂才是。”

    “非但如此……”小宫女怯怯地说,“今日太子殿下还陪着皇后娘娘到圣祠祈福去了。”

    “什么?祈什么福?”

    “听说,是太子殿下的良娣云氏有了身孕。”

    “为云氏祈福?”晴贵妃的眉心紧簇,立刻就下了指令,“去把三皇子叫过来。”

    圣祠建于皇宫的东北角,分为内室与外室。内室非有重大祭祀不可开启,而外室则供宫中祈福所用。

    太子良娣怀上身孕乃是殷恒的大事,这个孩子若是男童,便是太子的嫡长子。皇后将阮氏嫁与太子,本指望她产下嫡长子,没想到人却没了。而今云氏有了嫡长子,在对阮氏之死尚存疑点的情况下,皇后竟然愿意同太子共为云氏祈福,可见他们母子的矛盾已经缓和。

    晴贵妃想明白这一点时,已经穿戴好了服饰。百足之虫,死尚不僵,更何况是皇后。看来这皇后果然不是难么容易扳倒的。殷旸已经被人找了来,母子二人一番商议,便决定去圣祠为皇上祈福,打探一下太子和皇后之间是否真的消除了矛盾。

    圣祠外室内轻烟了了,缓缓向上升腾扩散,看上去十分像雕刻品上的祥云纹饰。这便是专供圣祠使用的祥云香。

    皇后身着玄服,双手交叉在腹前,走动处露出内里的朱红衬子。金冠左右两侧珠玉长流苏至肩下,显得格外庄重。太子亦身着玄色麒麟袍,交领处绣着繁琐的绀色花纹,倒显得一张脸十分白净。他恭敬地走在皇后下首,搀扶着她的手臂:“母后。”

    皇后冲他点点头,眼角露出一丝笑意,跨过门槛,步入室内。圣祠内的阴沉立刻将她脸上的慈爱和温柔夺去,二人庄重地循着规矩上香,跪拜。事将必了,皇后匍匐在蒲团上,禁闭双目,双手合十,眼皮下眸子似乎在隐隐显动,虔诚地对新的生命祈祷着。

    从门外透进来的阳光忽然减弱了几分,宫人看到晴贵妃走进来,连忙行礼:“参见贵妃娘娘,参见三皇子。”

    晴贵妃提起裙角迈进圣祠,脸上挂着有礼的微笑:“这么巧,本宫说来圣祠为皇上祈福,没想到皇后娘娘也在。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贺兰珺君仍是跪着,缓缓睁开眼睛:“原来是晴贵妃,本宫还在想,是谁这么大胆子,敢打扰本宫和太子殿下为云氏的孩子祈福。”

    “啊呀,云氏有喜了?”晴贵妃表现得十分诧异:“这真是件大喜事。皇后娘娘也真是宽宏大度,前段时间还怀疑她暗害太子妃,没想到现在就能心平气和地同太子殿下一起为云氏肚子里的孩子祈福了。”

    太子露出尴尬神色:“贵妃言重了,那时是我不懂事,才招致母后生气。”

    贺兰珺君作势要起来,太子连忙上前搀扶,二人看起来十分和睦融洽。晴贵妃看在眼里,却觉得这副画面十分刺目。

    “恭喜大哥。”殷旸拱手道。

    太子瞥了他一眼,并没给他好脸色:“但愿三弟是诚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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