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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好肉麻的诗

    都若离亦转头看去。

    崔秋官似被夏候煜这般冷厉吓到了,身子微抖,低垂了头,移动脚步向都若离靠去。

    “你看他作甚?这事与他有关还是他是你相公?”夏候煜“啪”一下将那水粉往妆台上重重一放,冷喝。

    崔秋官脖子一缩,站住不敢动,想抬头又不敢,垂眸眼角余光朝都若离瞄去,唇角动了动,竟不敢言了。

    都若离心底无奈,龇牙笑笑,道:“大人,秋官还小,见世面少,况且又不是犯人,大人这般会吓到她的。”

    说完朝崔秋官道:“秋官,好好说,大人贵人时辰金贵,可不能在此处这般耗时辰。”

    “嗯。”崔秋官这才抬头,眸光亦还是不敢看向夏候煜,小心翼翼道:“她们都叫他小郡王,好像是庆王府的小郡王,姓什么那得问凤娘了,民女不知。”

    夏候煜轩眉一拧,至书案前寻了笔墨,扯了一张纸画了起来,不一会儿,一幅人头画像便跃然纸上,末了,将笔放置笔架上,将画像举了向崔秋官,“可是他?”

    崔秋官小眼儿一亮,点头,“嗯嗯,就是这一位小郡王,生得极是好看。”

    夏候煜唇角一动掠了冷讽,“月文曜。”

    崔秋官眨巴那似永远睡不醒的眼儿,“小郡王叫月文曜啊,名儿也好听。”

    都若离无语望屋顶,秋官能不能不犯二呀。

    夏候煜眸内冷凝,长睫一垂,轻哼,放下那画纸,随手翻看书案上的书籍物品。

    打开抽笼,里面一个极精致的方木盒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取了出来,青檀木盒子精雕细刻,飘着淡淡的香味,长指轻翻,掰开那细扣子,翻开那盖子,一叠微黄纸张跃于眼内。

    崔秋官好奇的伸长脖子瞪眼看。

    那似乎是情信。

    夏候煜微蹙眉,举了一张纸,看向崔秋官,淡冷道:“这可是死者的笔迹?”

    崔秋官轻步上前,看看他手上的纸,再看看那檀木盒中的纸张,脸上瞬的飞了红霞,咂巴着嘴,道:“是……是燕姐的字,好肉麻的诗。”

    夏候煜眼底掠过鄙夷,将那些檀木盒中的纸张全翻了出来,一一细看。

    都若离亦走了来,低头细看,轻吟,“爷,奴家想爷想得夜不能寐,但愿明月传情,清风传爱……”

    夏候煜猛的抬头,冷眸似要将她刺出个两个洞来,都若离灿然轻笑,“大人,没看过情诗吗?这不算太肉麻的啦,还有更肉麻的呢,可要小的给大人吟上一首?”

    夏候煜眉峰一棱,大掌自她眼前撑开,眸不动,“拿来。”

    都若离弯唇邪气笑笑,灵动眸一闪,将一块青玉玉佩放至那大掌,“死者手中握着的。”

    青葱翠绿,莹莹水亮,一看便知是好货色。

    “此等女人竟有这般货色的玉佩,还真是不简单。”夏候煜盯着那玉佩道。

    都若离浅笑,走到圆桌边,指了桌上之物,道:“大人,请看,若是相识的两人在一起喝酒,何会是一只酒盏?两人同饮?”

    说完取了那酒壶嗅了嗅,“上等女儿红,好酒。”

    夏候煜凤眸微敛,将玉佩放入袖中,把那散在案桌上的情信放回檀木盒中,盖上盖子,道:“酒壶酒盏连同这木盒子,一并蓉署衙。”

    “是。”

    都若离用那铺桌的锦绢将酒壶及酒盏一并包了起来,拎来放在那青檀木盒边上。

    此时,仇恨天及殷扶苏还有一名仵作亦到了。

    施了礼后,那仵作急忙去勘验尸首。

    殷扶苏关切的看都若离。

    都若离淡笑眨眨眼眸,以示无碍。

    “夏候大人,可有发现?”仇恨天环顾四周,闻到那未散的酒味,道:“死者死前喝了酒?”

    夏候煜将事儿及所发现大致道了,末了道:“让那凤娘前来,本官问话。”

    仇恨天向殷扶苏挥挥手,殷扶苏点头走出去,片刻带了凤娘入内。

    夏候煜在圆桌边的软椅坐落。

    凤娘施了礼,低垂了眸,眼角余光微看都若离,等着问话。

    夏候煜敛着凤眸,片刻后才冷声开口,“说说死者,何时来此处?何处来的?平日里所陪之人都有哪些?”

    凤娘定了定心神,道:“回大人,死者庄之燕,两年前来的万花楼,是她自个走了入来寻妾身,她……她说她在忻王府不开心……自她摘得头牌之后,所陪之人亦不多,小郡王,白公子,段公子……”

    “忻王府?”夏候煜脸上露了微讶之意,沉声道:“你可知随口诬陷的下场?”

    凤娘抬了眸,从容自如,道:“大人面前,妾身岂敢胡言乱语,这是当日庄之燕自个说的,那时又气又愁的样儿,妾身见她才艺具佳,便留了下来调/教,妾身这儿打开门做生意的,有好的苗子自然是收的,况且是她自愿,妾身可没有逼她。”

    “她可有说是忻王府的何人?”

    “没说,妾身也不在意。”

    夏候煜冷哼,“你就不怕得罪了忻王爷?”

    凤娘摇头,“妾身这点眼界力还是有的,她在忻王府的身份不会高,若真是忻王爷的女人,断不能允她这般,妾身猜想应是奴婢。”

    “若是奴婢,岂能随随便便离了忻王府?”

    “她当时是自由了的,妾身可是看过那契约的,若不然,怎敢收她?”

    夏候煜侧了脸向都若离,“将方才本官画的画纸儿取来。”

    “是。”

    都若离取了那画纸,大步至他面前交予了他。

    夏候煜大手一抖,展开那画纸,向凤娘道:“小郡王可是此人?”

    凤娘眸光不着痕迹的自都若离脸上掠了,点点头,“是的,此人正是经常来的小郡王。”

    “他来此处可皆都是寻的庄之燕?”

    “是,这一位小郡王是自庄之燕挂了头牌,他才入我万花楼的。”

    夏候煜大手将那画纸卷了成团,蹭的站起身,沉冷道:“仇大人,此处交给你,把庄之燕在万花楼这许久所陪所见的男子,都问清楚了,回头责成花名册给本官。”

    “好,大人请放心,下官自不会有遗漏的。”仇恨天微躬身应了。

    “都若离,随本官来。”

    夏候煜大步向外走。

    都若离看一眼仇恨天,后者轻挥手,她指指书案上的青檀木盒及包袱示意要带回署衙的,这才大步追去。

    时已日暮。

    上了马,都若离道:“大人,这是要去哪儿?”

    这小气大人真是铁打的,一日下来,气儿都不让喘一下,又要去干活。

    “庆王府。”

    夏候煜打马奔起。

    都若离撇一撇嘴,果然如她所猜。

    甩了鞭子跟上。

    *

    小郡王月文曜在郊外鼎山礼佛未回府,夏候煜脸色如若玄铁,生冷紧绷。

    庆王府外,都若离扶着马鞍,弯起唇,笑道:“大人,到万花楼还是回署衙?”

    夏候煜上马,勒了马头,看她,“回署衙。”

    “大人,小的想先去一趟万花楼,看看师父有何需要帮忙的。”都若离羽睫眨眨,讨好的笑。

    夏候煜眸子未动,眉宇间掠过嘲讽,片刻,薄唇微动,“随你。”

    声音里似有着丝丝意味,都若离才不予理会,很潇洒的上了马,往左快速向万花楼奔去。

    微黄斜阳拂照,空气中的尘粒清晰可见,也照笼着那马上远去的背影,氲绕出淡淡的神秘气息。

    夏候煜勒马静看,直至那马与人不见踪影,打马向右边方向上官道。

    入夜。

    万花楼三楼左边尽头极普通的一间厢房,羞花阁。

    这是崔秋官的厢房,也是都若离每回至万花楼独往的一个去处。

    厢房内屋,烛火闪烁,气氛沉肃。

    都若离与仇恨天分坐于上首,凤娘跪于两人面前,崔秋官立在都若离身后。

    “凤娘,如今你越来越独断独行了,是否觉得这些年人人当你是万花楼的老板,捧你捧上天了?又或是自以为搭上哪个王候官人,你腰杆硬了?”都若离脸上挂着嘲弄之意,似笑非笑道。

    “少主冤枉啊,属下怎敢?属下又岂是那忘恩负义之人?若不是三年前主子与少主救了属下,哪有属下今日?属下断不会做那忘恩负义之事。”

    此时的凤娘,犹韵风存的脸上少了丝风尘俗气,多了一丝明锐及沉定。

    都若离看着她,密睫微闪,洞穿人心的灵黠自眼底飞逝而过,似漫不经心道:“最好不是。”

    仇恨天脸色沉豫,道:“若离,你多心了,凤娘不是那样的人。”

    “多心?”都若离放下手中茶盏,杏眸一扫,邪气中带了微寒之意,“她隐瞒庄之燕的身份,一瞒便是两年,这不是独断妄为?一个来自忻王府的女人她也敢收?是胆儿大还是无知?收便收了,还瞒了我们这些年,现下好了,出事儿了,烂事儿得我们来收拾,她还真是‘不忘恩负义’。”

    “少主,属下是疏忽了,当时为了万花楼的生意,那庄之燕确也是才艺貌俱佳,属下想着她一个王府下人,能惹甚事?想着不让主子与少主烦心,也便没说,如今成这般样子,属下也不想的,哪想她竟真是惹了事的啊。”凤娘气馁道。

    原想着替主子及少主分忧,哪想竟是好心办了坏事。

    “可她现在被人杀了,她惹了何人才导致被杀?以她曾经的身份,又是惹了何等人物?那是忻王府,忻王爷是当今圣上的胞弟,最得宠的一个皇弟,如今忻王府被大火烧了,庄之燕又出自忻王府,这事儿一惹了上来,咱们水洗也不清,我们开这万花楼求的什么?只求在天都安身立命,让那些穷姑娘苦姑娘有个去处,有个活命的奔头。今儿事情一闹,那夏候大人断死死盯着这万花楼,往后的日子岂能好过?”都若离愠恼道。

    凤娘心中微惶恐,磕个头,道:“是是,是属下的不对,请少主原谅。少主这些年待姑娘不薄,属下替姑娘们感激少主。这庄之燕虽说是万花楼的头牌,可人不是我们杀的,夏候大人能将咱们怎样?”

    她对于主子不甚怕,倒是惧这年少的少主,别看年纪轻轻表面洒脱风/流不羁,做事手段还是老辣的。

    这些年不顾自己的名誉进出这种地方,说白了也是用自己的身份给万花楼上一层保护色,虽说神捕无权,但廷尉署是让人惧的,而主子是署丞,官级不算小的了,再加上少主是断案之才,顶头长官都欣赏,人缘又好,与其他各署衙关系亦是不错,这才有了万花楼成为天都勾栏院三佳之一的局面。

    仇恨天看一眼凤娘,抬了抬手,和颜悦色道:“凤娘且起来,今日之事大家都不想的,你先退下吧,去安抚安抚姑娘们。”

    “是,谢主子。”凤娘站起身,施一礼,这才退身出去。

    都若离撇嘴,嘻笑道:“师父你每回都护着凤娘,你喜欢她?”

    仇恨天眸光微闪,虎了脸,“少胡说八道。”

    “呵呵,我就知道是的了。”都若离取了茶盏慢悠悠的喝茶。

    “好了,没个正形。”仇恨天看着她,正色道:“若离,这新来的夏候大人来头不小,听说与忻王爷是好兄弟,惹不得的,今早之事,你可别往心里去,他是大人,你又先惹毛人家,罚你亦是应该的。”

    都若离微垂眼内带了一丝狡黠,抬眸道:“我就是想着不惹他,才把他往万花楼领,那香囊,天都这些勾栏院的姑娘们几乎个个都这个绣法,我本想领他来万花楼走一圈,让庄之燕陪陪他,巴结一下,没想竟遇上这触霉头之事。”

    “你是想顺便让他出丑丢脸是吧?你们在赌他是否是童子身。”仇恨天眸光微沉,没好气道。

    “噗”。

    立在都若离身后的崔秋官忍不住笑开。

    都若离放下手中茶盏,转头眸眼瞪看她一眼,“去,不准笑。”

    “不笑不笑。”崔秋官抿唇忍着笑,急忙摆手。

    都若离朝仇恨天眨了眨眼儿,赔笑道:“师父你别听他们瞎说,哪有这样的事儿?赌夏候大人的童子身,那是不想活了。”

    “少狡辩,你当为师是傻子?”仇恨天瞪眼,须子都微翘了起来。

    都若离挠了头嘻笑不言。

    仇恨天微叹,道:“若离,你到底是姑娘家,少折腾那些不正形的,名声重要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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