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战前谈判

    时下刚刚打春，寒意料峭，狼居胥山之下，青青的草原之上冒出了簇簇的野花，霎是美丽。只还未来得及多看几眼，分辨清楚是什么种类，如乌云般的铁骑便突地从西北方袭来，大有压城摧尘之势。

    不过瞬息间，那刚刚顶着严寒冒出的嫩草嫩花，一大半都匍匐于地，损折不堪。如同龙卷风袭过。

    踏踏的马蹄声中，依稀能辨出一道如雷的吼声：“勇士们！再有百里之路便能抵达君城了！我们从狼居胥山包抄过去，定能助于将军夺下汉国帝都，到时候汉国的美人银子，包括那后宫的皇后妃子都任你们享用！哈哈哈……”

    比雷更为振奋的回声：“大将军威武！骠骑将军威武！”……绵延在整个狼居胥山内，余音不绝。

    “将军，汉国使者来了，请求见大将军！”君城之外，郊林中的一处帐篷之内。一个一身铁甲的男子走进来禀报，抬眉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主子。

    那长几之后坐着一名女子，刚从案几上直起身来，神情有过几秒的迷惘和怅然，似乎对梦境和现实感到窘惑。

    但疏忽之后又恢复了一脸平淡。银灰色甲衣覆身，一身的冷硬气质，极有压迫力，一丈之内不见生人。

    明明是红妆，却常让人误认为是男子。

    果然只见她眉蹙了蹙，那少来禀报的男子已开始额头冒汗，老天爷，怎么今天就偏偏轮着他当值了？轮着他当值便也罢了，那汉国使者怎么就来了，早先将军跟他们求和时他们不理，现在把他都城给围了反倒来求和了，不是来找死的么。他们找死便也罢了，却偏偏要连累他担惊害怕。

    那男子在于愆冷冷的视线中身体抖了抖，一声不敢吭。

    于愆不知在想什么，顿了半刻，那清清冷冷的声音才吐了出来：“便让他进来吧。”

    那男子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往下放了放，待回味过来于将军说了什么后心里又有些发愣，没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但也不敢质疑，只躬身道：“是！”

    只刚退了一步，长长吐了一口气，那清冷的声音又提了起来，那男子心脏一紧，只听将军道：“去拿柱香过来。”

    男子心里疑惑，不是马上就要开战了，急急如军令，这会又拿香干吗？但将军的心思一向不是他能猜度的，因而只领命了赶紧下去执行，生怕慢走一步。逃命似的走出帐篷。

    于愆看着这手下的背影嘴角抽了抽，她有这么可怕么？那屏紧的呼吸和长舒的口气她听的可是一丝不漏，她真能跟豺狼虎豹起到一样的效果了，不过于愆也不打算对此做出任何改变，怕着吧，怕着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边这样想边踱步到帐篷一侧，拿起树立的长枪，用黑布细致的擦拭，擦拭到一半，便听到脚步声进来，这脚步声从容许多，却不是刚才的步伐。

    想着便是那汉国的使者，于愆没有回头，擦拭着长枪的尖锐部分，径直道：“给你一柱香的时间，想办法说服本将军，否则那香灰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那脚步声顿了一下，然后是静静的风声，良久之后才听见一声短短又长长的回话：“愆儿，好久不见了！”

    仿佛永远都温润的声音，说不出来是什么语气，仿若有叹息又仿佛很凝重，隔了半世那么久。

    于愆身体一滞，几乎没将长枪的尖锐部分扎进手心。手顿了顿，眼里滑过一道莫测的光，将长枪一掷，长枪回归原位，她边丢下黑布边去看那汉国使者。

    纤手如玉脂，淡妆胜罗敷。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首诗于愆一直觉得是为他量身定做的。站在眼前总是让人觉得眼一亮，如此之貌如此之身段，不是她那貌绝天下才冠男子的师兄又是谁？

    只是，这个人，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她觉得，她从来没有看清楚过。

    往事如烟虽梦散，今日相见，方觉你我隔千川。

    于愆看了他半晌，却仿似隔着云雾，并没有见故友的热络，唇角擒了个嘲讽的弧度：“汉王真有脸派你过来。”

    那汉国使者不对此话作出回应，脸上更看不出什么表情，只不卑不亢的向于愆行了一礼：“汉国使者韦易之拜见于将军！将军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