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传言

    民间有传言：南阳女郎，得之可以安邦。然乾坤微子，得之可平天下。

    又有言，天下之才，十分之一出之乾坤阁，掌乾坤阁则掌天下。

    于愆近日很为头疼，头疼的却不是公务，当然公务也头疼，疼的较轻，而是另一桩事，自打她几日前回了京都，回了这将军府后，她祖母便睲上她了。

    她祖母日里日外的拿人来烦她，念叨的也并不是他事，主要的意思就是你已这么大了，大的已经快跟枯枝一样都要朽了，像你这般大的人家儿女都绕膝了，还不赶紧麻溜的给我老太婆成婚去。

    由于她这么多年在外，这古代讲究父母在，不远游，祖母也是这个道理。她“远游”这么多年，已是不孝，现在必要毕恭毕敬、言听计从以示孝心，再加上她确有摆脱以往、重掀篇章的意思，所以当她祖母要帮她说亲的时候她斟酌一下也就答应了。

    而她祖母年轻时候那也算是个巾帼将军，虽然也就是个不大的将，但行事却有乃相公之风，是相当的雷厉风行。她答应的第二天，一大摞的京都公子丹青图、京都未婚男子的“简历”便都到了于愆书房里。弄得她好像可以任意挑似的。

    与此同时，她祖母把要给她说亲这一消息放风放了出去，然后，一个蝴蝶忽闪了下翅膀，南阳就起了龙卷风，将军府门槛几乎被踏破——那是不可能的。她祖母预想的情况没出现，反迅速的把于愆掀到风口浪尖，使她成为街头巷尾的一道持续不变的谈资。

    虽然百姓是敬重于愆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换位思考，不妨碍他们从伦理纲常角度看她，甚至认为她反社会、反人类。二十三了还不结婚，可不就是异种嘛！况且她身居高位，自当是平民百姓的表率，万一那女子都学得跟她一样，不成婚，跟男人胡乱厮混，那还了得？！他们之所以有此忧虑那也是有根据的，就像那个十公主，整日疯疯癫癫，拿着于愆做表率，学着她骑马射箭，还说些赶明儿也要上战场的混话，要是他们的女儿也变成那样，那可别想嫁出去了！

    从官职和功勋层面，没人会说于愆什么。但从男人女人层面，就连那巷尾的乞丐，也言他不会娶这样一个凶神恶煞的女人为妻，光想想她那硕大无比的体型，一脚能踩死一个人，那晚上想使的时候还没碰一下不先把自己给压死了９不如他在这儿要口饭吃，能活一天是一天，况且这酷寒冬季他都熬过去了，能活的日子还长呢！

    而京都中的名门之后，虽然不如平常老百姓那般无知，上朝之时家中的老爷到底是见过的。知道于愆还是正常女子，姿色也还看的过去，只是让自家孩儿娶这样一位女人，他们也是万万不准的。

    归根究底，主要有三个原因。

    疼惜自己孩子的，怕自家儿子孙子hold不住，朝堂争执之时，自家老爷都应付得够呛，甚至有时候被吓得不敢吭声，那更不要说自家没经什么风雨的儿子了。万一娶了这么个恶婆娘，呵呵，二品之上的官员不过十几位，还分受不受皇上宠的，显然于愆在皇上那里还是很有发言权的。连家中的主心骨官衔品级都不如于愆，老爷见了她得战战兢兢，生怕说错话，那她嚣张起来还不把家里搅得鸡飞狗跳，地覆天翻，万一她发起疯来要杀人那又要怎么办？谁想娶个祖宗回来，整天供着，还弄得家里人每天提心吊胆？！

    其二，从利益考量，众臣都知晓于愆那是皇上的人，而臣子之中，有两派比较显着，一是支持太子的一派、一是支持如今最受宠的文贵妃的儿子十一皇子的一派，若是让皇上看见有人同于愆结亲，定要被认为是拉拢于愆，进而猜忌太子或十一皇子，老虎的须子也敢碰，身首异处那不过是早晚的事。

    其三，自然是于愆的作风问题，在那浑是男人的军中摸爬滚打，谁知道她是怎么上位的，谁知道她干不干净？一个女人，初进军的时候，不过是一个小将，就那么几个月的时间就能当主帅了？！这话说出来谁信啊！就是男人也办不到！这中间没有问题才怪。况且又听闻她跟一个有妇之夫，还是一个卑贱的汉国俘虏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瓜田李下，无论哪家正经的名门，会娶于愆这样“不清不白”“不知道避嫌”的女人才是怪事，到时候不知道要怎么传怎么坏自家百年大族的名声呢！

    因此自这说亲的消息放出去，接连多天都是无人问津，好不容易上来一两个，要么是歪瓜裂枣，要么是贪图将军府财势的，而那些名门竟是一个上门的都没有。

    而这样的结果也让这件事越来越有看点，有关于愆的谣言持续发酵，衍生出各种版本，只把于愆这个“闺中女子”的名声传的恶臭满天。

    幸好于愆心理素质强，加之两耳不闻外事，整日里要么上朝，要么练功，要么去演武场逛逛，这些消息便被自动屏蔽了，因而虽然对自己最近的谣言有所耳闻，但对它已甚嚣尘上到什么程度并不知情。

    这一日，阳光不赖，暖洋洋的，于愆自个关了在书房里，坐在窗户边，饮几杯清茶，翻两本闲书打发时间。好不容易偷得半日清闲，哪知她祖母又找上了她。把她叫到了玄清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