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背黑锅
华桐研究好了医书，又配了几个方子，同时又请李太医一起研究，这才放心地把自己的上交给徐皇后过目。
她开始调配药材，调理过程中，辛苦的不是她，而是徐皇后。每天像个药罐子，喝着那些苦不堪言的药，真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
华桐有时候看着也心疼她，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得走到底。
用第一个方子喝了半个月的药，她诊脉瞧不出什么变化。请了太医，也只是脉象比平常稳了几分。如今的种种，都是一个好兆头。
这个方子只是一个尝试，不过参与的人不仅仅只有徐皇后一人，这中间起决定作用的人，还是南宫信。他长久没有宠幸过徐皇后，这反倒让华桐难以医治下去。
医者也需要根本复原的情况调整医治方法，如今她觉得最为棘手的事情不是徐皇后好不了，而是南宫信没有临幸她。
如今碰见这种局面，也是华桐没有料到的。徐皇后早知如此，可她心里始终抱着些许的希望。
罢了早朝之后她总是过去请安，有时候南宫信也会到他的寝宫里坐坐，若说他不喜欢她，好像不是，若是喜欢，也未必见得。
他们结为夫妻已经七年了，徐皇后对他的脾气清楚得很。政务对他来说更为重要，这些声色都是退其次，如今她也没了法子。
华桐把刚熬制好的药捧在面前，徐皇后不再喝了。她坐在炕上淡淡地说，“且缓缓，陪本宫去瞧瞧佟贵人。”
如今东风不来，也急不得。
佟贵人自从有喜之后徐皇后都不曾去瞧过她，南宫信那边也只是下了旨，让她好生休养，一时之间，她好像被所有人忘却了。
徐皇后命身边的宫女备下了锦和软枕，这软枕里头的熏香有安眠之效。她前些日子也常派人去问候，总归还是得亲自去一趟。
她早早就命人去通传，回来的人说佟贵人不在寝宫里，说是去御花园赏玩了。既然有这份心思想去瞧她，徐皇后这就命人往御花园去。
凤辇行至御花园，由身边的宫女扶着下了辇车。华桐一直紧随其后，那日她还在御花园碰见了这位贵人，只是至今不知她长什么样。
秋风萧瑟，但御花园里常青的树木已经繁茂。她们一行人行至千荷池，就听到三三两两的欢笑声夹错在矮丛之间。
内监走了过来，朗声喊道，“皇后娘娘凤驾在此，何人喧哗。”
那欢笑声戛然而止，方从对面的低树之下转过五个女子，为首的人穿着碧湖百褶裙，头上钗环闪闪，走到徐皇后的面前，款款地行了礼，“妾身佟林向皇后娘娘请安。”
她微微低下了头，身后的几个宫女也随着行礼。
华桐瞧着她的模样，尚有几分姿色，听她说话的声音，极为清脆悦耳。听人说她有一副好嗓子，南宫信也是因为喜欢她的声音才喜欢她。
华桐赶紧行礼，只听得徐皇后笑道，“快快起来罢，妹妹今非昔比，可不再是一人了，就不必多礼。”
她伸手携了佟贵人的手，俩人缓缓走在前面，“早些日子我就想来看看妹妹你了，无奈感了风寒，怕传了妹妹，所以才拖延至今。”
佟贵人淡淡地笑道，“娘娘的身体紧要，还这么记挂臣妾，倒让臣妾羞愧。”
她们缓缓走向凉亭，上凉亭还有四五个台阶，佟贵人一手被徐皇后拉着，她身边的女婢赶紧过来扶住她的另外一只手，进了亭子之后才放开。
早有人捧盏奉茶，几个宫人立侍左右。徐皇后只是轻轻地瞥了旁边的宫女一眼，她便将那锦和软枕捧了上来。
“这锦和软枕有安眠之效，如今送给妹妹，还望妹妹好好养身，到时候为陛下添一个可爱的皇子。”
佟贵人见状赶紧起身答谢，刚福下身便被徐皇后止住，身后的宫人接了过去。
“娘娘这些日子前前后后往臣妾的寝宫送的东西已是不少，臣妾心里明白娘娘爱重。”说着，她的眼眶便红了起来，“臣妾如今一门心思都在这腹中的孩儿身上，岂敢有负所托。”
徐皇后轻轻地啜了一口茶，淡淡地笑道，“这才是。”
她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大概皇后亲自来看她，让她心里的委屈少了些。她有了身孕之后人人对她另眼相待，可是偏偏只有乾和殿的那人，连她的寝宫也没有踏进一步，每每思及此处，便暗自垂泪。
徐皇后又和她闲叙了一些家常，秋风四起，为了她的身子着想，也不便多坐。
她依旧携着佟贵人的手，华桐紧随其后，后面还有几个宫人跟着。刚下台阶，后面一股猛劲往华桐身上一推，她站不稳便朝前倒了下去，撞到了徐皇后连带着佟贵人一起跌了下去。
所有的宫人瞬间乱成了一团，赶紧下去扶起徐皇后，佟贵人跌坐在地上，捂住肚子，疼得叫了起来。
“快传太医。”
早有人跑了出去，那佟贵人跌得不轻，她用手抵在地面上，掌心都擦破了皮。
华桐身后的宫人纷纷跪了下去，华桐见势不妙，想去瞧瞧那佟贵人，毕竟这方面的医理她略懂几分，没想到一过去就被佟贵人身边的女婢一把推开，“你这贱婢，走路没长眼吗？娘娘要是有什么闪失，你有几条命可以赔。”
华桐当下也慌到了极点，羞愧难当，只能跪在下面。太医急匆匆赶了过来，细细诊断之后，随即命人传了辇车，让人抬着佟贵人回宫。
那佟贵人不像刚才那般哀叫，只是额上冒着细密的汗，眼神里带的尽是惊恐之状。
“皇后娘娘，佟贵人摔得不轻，恐是动了胎气，臣还得细细诊治才有定论。”
当即辞了皇后，匆匆赶往佟贵人的寝宫。
华桐跪在台阶下面，稍稍镇定下来，细想刚刚的经过。刚才好像有人用力推了她一把，刚刚站在她身后的是谁。
眼前包括夕蕊在内的六个宫人皆跪着，刚刚她们都站在自己的身后，到底是谁推了她。
徐皇后的眉头微蹙，回身坐在凉亭之下，轻轻地叹了口气。
“到底怎么回事？”
华桐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但她此时已经镇定了下来，不慌不忙地回答，“刚刚有人在后面推了奴婢一把，所以奴婢才失礼撞了娘娘，酿成了大祸。”
听她这样说，几个宫人赶紧磕头，“娘娘，冤枉。”
“可知谁推了你？”
华桐望着眼前的这几个人，心下一凉，佟贵人要是有个万一，兹事体大，人人唯恐避之不及，谁还敢承认。
华桐神色哀伤地答道，“奴婢没看见，请娘娘明察。”
她重重地磕下了头，心想这黑锅已经被定了，如今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听得徐皇后的一声长叹，她忽然喝了一声，“来人，将华桐押回太荣宫，等候发落。没有本宫的准许，任何人都不能私见。”
华桐只觉得心下一片深深的寒意，她无心害任何人，自当问心无愧。只是这件事分明是有人刻意为之，她如何逃脱得了。
她被囚在太荣宫西边的小室里，夜色渐渐地沉了下来，秋风扫得落叶呼呼作响。周围萧条冷寂极了，寒意将她深深地裹挟。
如今她不能盼佟贵人无事，否则她就是死也难辞其咎。
夜间有人给她送饭，门上了锁，饭从窗口递了进来。她一见是那个为徐皇后梳妆的贴身女婢，她轻轻地唤了声。
“清婉，佟贵人怎么样了？”
清婉年纪尚小，却有一双巧手，几日相处下来，瞧她还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孩子。
清婉摇摇头，俯在窗边低声说道，“姐姐，您别怪娘娘心狠，这件事娘娘也会受牵连。”
这件事发生之后，她想到的只有自己的安危。经清婉这么一说，她忽然才意识到，徐皇后的宫人撞了佟贵人，难免让人猜想是她指使的。
她此时才恍然大悟，但顿时又陷入迷局，或许躲在暗处的人想陷害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徐皇后，又或许想一箭双雕，更甚至也想害佟贵人，来个一箭三雕。
思及此处她的心里的哀切转为了恐惧，这些事情，就是南宫宸口中所说的看不见的事情。如今徐皇后若需要一人顶罪，她也无怨无悔，只可惜让小人得志。
“清婉妹妹，我求你一事。”如今她该怎么办，就算真的遇上事情，也不能去打扰太后，她淡淡地说道，“你找个人去红芷宫和琉璃说，说我今晚在太荣宫住下了。”
清婉点头答应，她也知道这件事瞒不住，琉璃迟早都会知道，太后那边也迟早会知道。如今所能盼的，就是佟贵人及她腹中的孩子无事。
夜色沉了几分，她面对那些饭菜一点胃口也没有。她想到那些斗争就觉得十分可怕，但又劝自己，这只是一场意外。
外面冷风呼呼而至，她站在窗边，任由风灌进来，发丝随风抖动，无限凉意。她只觉得眼前黑茫茫一片，似乎再难见到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