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噩梦
【大臣八年，方太尉一言之失与太子失和，大臣十七年年末，方太尉女嫁与圣上六子南王高琛；次年初，圣上薨，太子即位，方太尉失踪一年后归家，时官至正一品，朝中无人能敌；时年秋，肖老将军因通敌之罪入狱，肖家二子皆失踪；大臣二十年，北方异族入侵，其中以肖家次子为首。国，危如累卵。】
“六哥这次还是不肯把六嫂带出来？”早朝过后，高秉怀瞧准了时机将高琛扣留了下来，两年前没能成功扳倒方家，如今大敌压境，肖家军消极应战，他为这事儿已经愁得半月没睡好一个安稳觉了。他这也是前几天才听说六皇嫂嫁给高琛之前还和肖家大少爷有过一段未了情缘，如果六皇嫂能出面，或许这场战事还能柳暗花明？
“男人家的事，绮儿一介女流能懂什么？”六王爷早就不愿意再替高秉怀做这些擦屁股的事了，高秉怀身为皇后所出却是年龄最小的一个，整日里脾气十足，得了先帝的喜爱不代表能为满朝文武所接受，“再说了，深入敌军阵营这么危险的事我不愿让她去做。”
“皇兄还真别摆出一副情深不寿的架势。”高秉怀哼了一声说道：“方未绮虽说是嫁了你但也是方太尉的女儿，国家有难太尉之女理应为国分忧，既然皇兄不愿，朕就只好和太尉商量商量了！”
六王爷轻笑一声，拉长了声音叹息道：“就算是方太尉，也没资格决定绮儿的生死。她和肖家那两个二子不熟，仅仅一面之缘罢了，圣上与其将希望寄托在这些虚无缥缈上边，还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扩充军力，震我国威！”
高秉怀彻底被南王这股云淡风轻的嘱咐气得不轻，他尽管在朝中不得人心但是并不是没脑子，自从南王和方家联姻方太尉的军权就开始无声无息地转入高琛手里，如今军队无首，朝中无人，归咎到底除了肖家的问题还有就是方家不再发声。
“高琛！你要知道现在我是皇帝而你是臣子！叫你一声皇兄是看得起你，但你没资格在御书房里冲我蹬鼻子上脸！方家为什么坚持不战？肖家军又是打着什么主意你比朕清楚得多！别以为掌控了军权朕的江山就是你的！大臣一天不亡，朕就是君！你就是臣！”哗啦一声，桌上的笔墨纸砚散落一地，站在一边瑟瑟发抖的两个小太监怯生生地朝大总管使眼色，现在是该收拾还是躲起来？
大总管安无期眼观鼻鼻观心，木头人似的立在一边，看势头是不打算参与主子们半掺真假的争论。
“皇弟这话说的就太伤人了。”高琛无奈地摇摇头，声音里听不出他说的到底是“皇帝”还是“皇帝”。“本王也是关心你，毕竟你还这么年轻，很多朝堂之上的条条道道你不一定看得清，看似对你听之任之，实则是奸佞之臣所为。本王看似与你不和，不过也是想要充当下进言忠臣的角色，皇弟还真是辜负了本王的一番好心呢！”
高秉怀气的牙根痒痒，紧攥住的双手背上青筋暴跳，通红的眼眶将将冒出火星，强压下怒吼的冲动喘着粗气说道：“安无期！朕要休息了，送六王爷回府！”
一直沉默不语的大总管就像是一直等着这一句，话音一落便低头说了句“遵旨！”而后请着六王爷朝门外走去。
另外两个小太监见到自己没有了逃遁出去的机会，只好小心翼翼走到圣上身边无声地收拾起了一地凌乱。
御书房房门一关，高琛再也忍不住愤怒，顺手抓起身边插着画轴的一支水墨胆瓶使尽全力甩到房梁之上，细碎的瓷瓶碎片摔得一地都是，其中不少顺进了两个小太监的衣领里边，没什么胆子的两个人吓得惊呼一声，这声尖细的惊呼扰得高琛心情更差，脾气发到了那两个人身上，“你们也出去！没朕的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
两人唯唯诺诺称了是，忙不迭地逃出这个是非之地。似乎每一次六王爷和他们年轻的圣上说过话之后宫里的气氛都会变得令人惶恐不安。人人都道也不知这位喜怒表露于色的皇帝是怎么讨得先帝的欢心，如此的沉不住事，反而是时时沉稳和煦的六王爷更有王霸之气。
高琛一出皇宫就看到自家的轿子停了两顶在城门口，不猜也知道是自家王妃见他早朝之后迟迟未归等得着急了。
挥走了自己的那顶，六王爷提着繁奢的朝服踮脚溜进了自家王妃的轿子里，谁料到还没等揭开较帘里边就传出来一声嘲讽不已的嗤笑，“呵！王爷身上的配饰太响了，下次还是脱光了再做这偷袭一事吧！”
高琛扯扯嘴角，脸皮奇厚地踩实了脚步，堂而皇之地走进了王妃的花顶轿子。#论家里有一个武功高强的夫人是怎样一种体会#
“夫人还是这么不解风情……”高琛拉起轿帘，居高临下地望着坐在里面穿了一身金线柳编奢华无比的武服的方未绮。“不就是向给夫人一个惊喜么？”
“王爷给方未绮的从来只有惊，没有喜。”方未绮淡淡道，等着高琛把脚迈进来便扯下来帘子，爱答不理地望着外面萧索下落的秋叶。
高枨呵一笑，宽厚无比地容忍了自家王妃时不时的小性子，腆着脸笑道：“今天朝廷里倒是真的出了件喜事，夫人可要听听看？”
方未绮没把高琛的话当真，每次从早朝回来这位王爷都会把朝廷上发生的大事小情和她禀告一番，当然从未涉及过机要政事，说的都是哪个大学士袖口外翻了啊；哪个侍郎对皇帝敢怒不敢言啊；哪个太傅又扬言罢官了啊；哪个参领文盲说错话了啊……诸如此类。
没有理会高琛的喋喋不休，方未绮双目放空地随着轿子的起伏摇椅晃，本以为嫁到王府后生活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谁知道才过不久肖家便出事了，时间分毫不差正是梦中方家遭难之日！那一天起方未绮就知道她所梦到的一切也许并不是天机而是轮回，世事早有定论，今天是肖家明天便是方家，不过就是时间问题罢了。
今天是梦中肖老将军被抓入天牢的日子，在今天一早高琛起身上朝时她就觉得内心惶惶不安，逃避了两年的灾难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重新成为她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