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带你回家
天刚蒙蒙亮安兮年就被噩梦吓醒了,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被他完整的拥护在怀里,闻着他的气息,她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他是属于她的。
“梦见什么了?”他闭着眼睛的时候也是极其好看的,大掌抚摸着她光滑的美背,带着几分安慰的意味。
“梦见你要杀我。”
“哦?原来你怕我会杀你?”他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焰色的瞳眸宛如璀璨晶莹的红宝石。
“不!我不怕!”她扬着下巴,说着倔强坚定的话,然而却又忍不住问道,“你会杀我吗?”
他们这样相拥着躺着说话,她的脸离他那么近,他猛然伸出手掌捂住了她的眼睛,怕自己来不及抑制的感情被她看出端倪。
“你干嘛?!”她惊惶的想要拉下他的手,为什么忽然要蒙住她的眼睛啊?!
“我不会!”
“什么?”她终于成功的“摆脱”了他,在恢复视线的下一秒,他的吻已经不设防的落了下来。
一记深深的长吻,她的脸就像染了胭脂一样的绯红。
“我不会杀你,永远。”
他眼里的专注与认真让她心颤,他的眼神远远比这不美丽的誓言更动人。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不依不挠的追问:“为什么?我要一个理由!”
他的手指轻绘着她双唇的轮廓,挑了一个最无关痛痒的答复她:“因为我不杀女人。”
——因为你是我喜欢的女人。
————————————我是分割线——————————————
又赶了几近一天的路,终于在黄昏时靠近了拓跋的领地。她一直以为拓跋是个蛮荒的民族,她本以为只会有满目的黄沙与枯草,谁知却看到了繁华与热闹。
夹道的人们盛装恭迎着归来的王!喜庆的锣鼓声敲的震天响,人们穿着自己最华丽的衣服,向队伍大把抛洒着代表着福气与欢喜的红豆。她坐在马车里看着兴高采烈的人群,听着人们爽朗的大笑与虔诚的祝祷,有女人在幸福的哭泣,有孝子捧着酒碗追逐着归来的勇士……他的回归竟成了全族人的节日,他是个受人尊敬的王!这样的发现让她感到了自豪,虽然她明白自己不过是个让他在床上满意的俘虏。
不同于西羌的玉雪银白,拓跋的王宫是黑晶色的,十分巍峨肃穆。她被人领到了一间华丽的宫室,这是他的房间吗?她赶走了守着她的女婢,好奇的打量着室内,好似这样便可以多了解他一些。
这间宫室四四方方的,地上铺着毛毯,一张琉璃碧玺圆桌,配着四个凳子,白色的云母石与碧色的祖母绿石串成的珠帘后,一张宽阔舒适的床榻,榻上铺着白虎皮。她端看着床梁上悬挂着的玉牌护身符,猜测着到底哪些笔画才是他的名字,她又跑到窗户那里推开窗,想知道他最常看到的风景是什么。
你可有这样的体验?当你来到一个人的家里,当你看到这个人在家里用的物什,你会对他有更高一层且更微妙的认识,仿若你们之间的关系也更进了一步。这是因为,我们会遇到很多人,但是只有极少数会带你回家。
她环顾着这富丽堂皇的拓跋宫室,又发现了许多属于他的美好品质,例如不贪图享受。
“咚咚咚。”
“焰魔罗?!”她不假思索的叫出口,旋即就后悔了,因为她的口吻里有惊喜的成分,他一定听得出来!她抿着唇打开门,还好,只是送晚膳来的女婢。
一道一道的菜被端了进来,别具匠心的是,每道菜的下面还添了一个青铜鼎用来保温,更令她惊异的是在这冰雪封山的极北之地,居然还有类似于蜜瓜的水果。
“姑娘请用吧。”女婢说完欠了欠身子就欲离开。这也是焰魔罗吩咐的,他知道有女婢伺候着她反而会不自在。
“焰魔罗呢?”安兮年忍不住问。
“汗王应该是在大殿上与各位统领一同用膳了。”
是了,他刚回来应该很忙。
安兮年拿起筷子却又放下了,她不是很有胃口。现在她离冰魄那么近,反而有些害怕。等她一偷到冰魄,他们之间的关系就结束了。也许他会全天下的追杀她,也许会痛恨她一生,不管怎样,都让她好好的陪他几日吧,这是她欠他的,也是她欠自己的。
她看着摇曳的烛火想到了很多旧事,有一些来自于她在现代社会的过往,有一些则来自于刚遇见他的时候,细细碎碎的小片段,都有些恍如隔世了。她的目光停落在虚无处,既飘渺又抽离,她一个人坐着发呆竟也不知过了多久。
“在想什么?”
安兮年被吓了一跳,转身一看是焰魔罗!真不明白他的身躯这么高大,怎么步伐如此的轻盈。再一细看,只见他穿戴的很隆重,莹亮的黑貂皮裘,皮毛向外,肩上披着铸刻着祥云图案的玄铁肩盔,腰间束着羊脂玉腰带,脚蹬长靴,这样华贵的打扮更衬的他身形挺拔、容颜绝美、气度不凡!他本该就是这样的男子啊——只肖稍稍抬起眼睛,那王者的气度就震慑的人胆寒。除了他,天地间还有谁配得上“焰魔罗”这三个字?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安兮年微微看痴,很自然的走至他的身前,帮他解下盔甲与披肩。
焰魔罗看到满桌的菜肴她一口都没动,他想到她方刚独坐时的怔怔失神,是饭菜不合胃口吗?还是她又在想羿了?
“咚咚。”轻轻的两声,从这叩门的声音就听得出门外的人有一种柔曼的气质。
“进来。”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檀色氅子的女人倚站在门口。
“玉姮?”焰魔罗轻轻的推开安兮年,疾步走了过去将她扶了进来,“你怎么过来了?”
白玉姮握着焰魔罗的手臂,一双盈盈美目噙着温煦的笑:“你这一走就是六个月,我知道你今日回来,便等不及的想要见到你。打扰到你了吗?”
“怎么会?我本打算明天就去看你的。”他的语气是极少显露的温柔。
安兮年打量着这个女人,她的容颜精致,长发蓬松的挽起垂在一侧,穿着檀色的锦袍,领口和袖边滚着一圈雪白的兔毛。她的容貌与紫姬不分上下,气质却温柔娴静的多。她是谁?焰魔罗说过他并未娶妻,难道她是他的宠妾?
“你从芷玉峰下来还没吃晚膳吧?”焰魔罗扶着她坐下,好似她是个易碎的瓷娃娃。
“我不饿呢……”
“你不饿,孩子会饿,怎么也没见你变胖!”闻听此言,玉姮微垂螓首,轻抚着自己的腹部。
安兮年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滑向她,这个叫玉姮的果然小腹隆起。他要做父亲了?不知为何,安兮年的心一阵刺痛。
“来,我喂你。”焰魔罗温和的说着,用筷子夹起一块牛肉,小心的吹凉后他递到了玉姮的唇前,柔声的哄着她,“听话。”
安兮年站在他们的背后静静的看着,焰魔罗的剑眉斜插入鬓,他的侧颜是那么的英俊,透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她目睹着他将牛肉喂进了玉姮的口中,他们对视时的亲密,让她心口仿若扎入了一根刺。她冷笑了一下,神情酸涩,他身后的她也什么都没吃呢,善于观察的他可有发觉?还是无所谓的选择了忽略?
焰魔罗又舀了一勺汤,在要递向玉姮的时候,玉姮忽然抱住了他的手:“无赦,我有话想跟你说,叫女婢先出去吧。”
“你先出去,别跑远!”焰魔罗匆匆的瞥了一眼安兮年,他没有要解释她是谁,他的目光始终都落在玉姮的身上。
呵呵,她从他的女支,又变成了他的女婢?安兮年寒透心扉,逼退了欲夺眶而出的眼泪,一声不吭的走出了他的房间。
“无赦,我好害怕,这个孩子……”
“生下来!”他的眉心微锁,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想要给她力量。
一行清亮的眼泪缓缓落下,玉姮梨花带雨的啜泣着:“你寻了六个月都没有找到他是吗?”
“只要他还活着,我一定会替你找到他!”焰魔罗坚定的说。
“也许我该在孩子出生后,将他送出拓跋,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玉姮!这样太不公平了!这个孩子是无辜的,你怎么可以抛弃他?你不是一直都相信徐涯舟没有负你吗?那就和孩子一起等着他回来找你!”
“可是我真的怕……我要怎么养大这个没有父亲的孩子?怎么样堵住悠悠之口?怎么样让他免受歧视的长大?”玉姮凝着一双泪眼看他。
焰魔罗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她的顾虑他都懂,可是没有父母的孩子有多孤苦,她却不懂:“我做他的父亲!在徐涯舟回来之前,由我来养育他!”
“无赦……”
“玉姮!”焰魔罗扶住她的双肩,他的红眸无比的坚定和认真,“这个孩子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他虽然还没有出生,但是已经是个真实的存在了!他不是一个石头,不是一块泥巴,他是一个人啊!一个有心有情,会哭会笑会孤独会害怕的人啊!请你不要那么残忍,不要抛弃他!”
“我……可以吗?”
焰魔罗泛着心酸,淡淡一笑:“你当然可以。”
“可是……你是我们拓跋的汗王……你和紫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玉姮的心一团乱麻。
“对了,我还没有告诉你,我决定不娶紫姬了!我会挑一个郡主嫁去宇文,实现与宇文氏的联姻。我此生不娶任何人,所以可以你放心的生下孩子,如若徐涯舟回来了,你们一家团聚;如若徐涯舟不回来,你的孩子也有我,我会养育他、保护他、教导他。只要他英明勇敢,我会将王位传给他。”
玉姮攥紧了腹部的衣裳,嗫嚅着:“这怎么可以……”
“玉姮,我们是一同长大的,没有母亲的我拥有怎样的童年你再清楚不过,你怎么忍心让相似的悲剧在自己的骨肉身上重演?何况,我有一半的西羌血统,柔然与库草奚一直借题发挥,而你是拓跋血统高贵的萨满后人,由你的孩子来继位,想必他们便无二话了!——好好的生下他、留下他,只当是在帮我、帮拓跋C吗?”
她认识他那么久当然了解他冷酷坚硬的外表下那颗柔软的心,玉姮淌着眼泪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