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世界上最美丽的毒药
这只毛绒绒的小雪貂的到来给安兮年增添了难以估量的快乐。它的身体细长,脑袋圆圆小小,一双莹亮的黑幽幽大眼睛,粉色的鼻尖,它的神态娇憨却十分机灵通人性。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它已经不再胆怯,围着安兮年爬上跳下的,将她当成了主人。
“你乖乖啦,我剥鸡蛋给你吃。”安兮年将煮熟的鸡蛋剥开,再一点点分成小份,小雪貂好似能听懂人话,真的不再乱跳,而是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眼巴巴的看着鸡蛋。
“给你取个名字好吗?”安兮年将鸡蛋吹凉,递给它,小雪貂两只小爪子抱过蛋黄啃着,还抬眼冲安兮年眨了眨,就像是期待的模样。
“嗯……叫什么呢?”安兮年抬头看了看对面优雅用餐的焰魔罗,“就叫无赦好了!”
“不可以!”剑眉斜插入鬓,焰魔罗冷酷的拒绝道:“你怎可让它与我同名?”
该死的女人,不知道该避开王的名讳吗?让别人听见妄议,他是该罚她还是不罚?
“好小气哦!”安兮年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胡搅蛮缠道,“貂儿说它喜欢叫这个名字嘛!”
“胡说,它哪里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怎么没有?!无赦?”安兮年趴在桌子上冲着雪貂叫了一声。
小雪貂居然真的知道她是在叫它,它毫不犹豫的丢下了鸡蛋,然后蹿到了安兮年的跟前乖巧的蹭着她的脸。
“无赦,大汗不许我们用这个名字怎么办?”安兮年吸了吸鼻子,装作可怜兮兮的说。
小雪貂极通人性,它眨了眨雪亮的黑豆似的眼睛,舔~了一下安兮年的脸,然后敏捷的转身跳到了焰魔罗的身上,毛绒绒的小脑袋死命的在焰魔罗的颈窝里磨蹭着,与其说是在撒娇倒不如说是在撒泼!上邪,它这胡搅蛮缠的功夫像极了安兮年!
“喂!我还在用膳!”焰魔罗不满的吼着它,它却完全不怕他,他身为汗王的威严冰冷吓不到它,小雪貂几乎在他身上打起了滚!
“哈哈哈哈!”安兮年欢乐的托着腮欣赏着他此刻束手无策的焦虑模样,她忽然发觉他是可爱的。
“好啦好啦!”他终于松口,在小雪貂要爬到他的头上之前!
——他完全不敢碰它,他怕自己控制不好力道捏碎了幼小的它。
“耶!”安兮年鼓掌欢呼,像是争取到了什么重要的胜利似的,“无赦……”她柔唤着。
焰魔罗心里一颤,却见小雪貂快速的蹿了过去。
“你好可爱喔!”安兮年圈抱着它,用鼻子蹭着它的小脑袋。
焰魔罗笑了一下:“你一定会是一个溺爱孩子的母亲。”
他的语调低沉平淡,却轻轻的打翻了安兮年的心。
她敏感的察觉到因为有活泼的小雪貂,他们之间正有一种亲密在悄悄的发酵,他们就仿若一对新晋的年轻父母,喜悦又焦头烂额的应对着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可是,她知道他们是没有这样的机会的。她与他,没有未来。
咚咚咚,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大汗,玉姑娘不舒服了!”女婢在门外禀告。
焰魔罗一下子站了起来,他甚至没有时间去取挂在衣架上的氅子就疾步的走了出去。
“去传医官!”
“是。”
他穿着单薄,头也不回的踏进了风雪,冷风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小雪貂跳到了她的腿上圈成了一团。
“无赦……”安兮年幽幽的笑了一下,心仿若被冷水浸透。他已经要拥有他和别人的孩子了,他是那么的紧张,那么的在意,她忍不住猜想如若是她有了身孕,他会允许吗?他会要一个外族的俘虏替他孕育子嗣吗?还是残忍的逼着她打掉?她的功能只是在床~上取~悦他,而不是生儿育女,不是吗?
“医官说你头晕是因为忧思过度、营养不~良9有两个月就要生了居然还不好好吃饭,可见你这母亲有多不称职!难不成要我顿顿都押着你吃吗?”焰魔罗坐在玉姮榻边的方凳上,一边喂她喝着汤药,一边数落着她。
“医官总是这样危言耸听的,我也是因这几日天太冷略有乏力而已。再说你的一颗心全扑在那个楼兰美女的身上,怎么得空顿顿饭来监督我?”玉姮意味深长的说。
焰魔罗笑了一下,听到心上人被人提起,他的眼神不自知的变得柔软起来。
然而他的神情却令玉姮更加的忧心:“无赦,有一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但说无妨。”
“我总觉得那个姑娘怪怪的。”
“她的性情的确古怪不定。来,再喝一口。”
玉姮推开他的手,他们一起长大,他不会以冰冷的面目来对她,所以她可以清晰的分辨出他眼睛里的真性情。他的成长经历太过孤独,她懂他内心深处对爱的渴望,只怕他陷得越深,受的伤便越重,何况他身居高位,他跟整个拓跋都禁不起这个风险。
“无赦,你真的喜欢她是吗?”
焰魔罗一愣,他没有回答,沉默的将汤碗放到了身后的桌上。
“你所承担的过于沉重,若有一个女子可以让你暂时放松下来其实是件好事。怕只怕这个女子不是真心对你……”
焰魔罗苦笑了一下:“玉姮,你说的我都懂。”
“对不起,我偷偷打听过,在宇文氏的时候她曾偷走了银莲狼髀石放走了一个西羌人,她背叛过你,陷你于不义,你怎可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即便舍不得惩罚她,也断然不该再留在身边了。”
“咝咝……”伴着雪貂的叫声,小无赦快如闪电的蹿到了玉姮的榻上。
“啊!有貂!无赦!!!”玉姮顷刻间花容失色,惊惶的抱着床柱,她自小就怕貂,一时间吓得面色煞白,目瞠口哆!
安兮年!焰魔罗腾地站了起来,一手就捞起了调皮胆大的貂儿!
他阔步的走到门口,大力的撞开门,只见安兮年抱着他的墨狐氅子正站在门外,她是来给他送衣服的。
“谁允许你过来的?带着你的貂滚远些!”他的怒火过于激烈,一把将雪貂抛到了她的身上,小雪貂“呜呜”的哀鸣着,胆怯的躲到了她的背后,安兮年被他莫名呵斥,呆愣在原地,一颗心缓缓的破裂。
对不起,是她又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这里住的才是他的女人,神圣不可侵犯,她这种野地里捡来暖床的,凭什么越步?
酸楚在身体里快速的涨潮,安兮年微微颤抖着将墨狐皮裘递给他,然后转身灰溜溜的走了。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她一句话都不敢说,她怕自己一张口,眼泪就会夺眶而出。求求你,争点气,不要真的表现的像个不知廉耻的女支。
看着安兮年一个人走进了风雪里,焰魔罗又止不住的心疼她,他的情绪很低落,走回了玉姮的榻前。
“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
“我没事。”
“对不起,那只幼貂还没有被调~教好,年儿也不是故意的。”
“不要让感情蒙蔽了你的理智!”
焰魔罗的心一惊,焰色的美丽眼睛看着玉姮苍白的素容。
“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毒药,在我迷恋昆仑行客徐涯舟的时候,我也相信他是真心爱我的,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信,谁知他只是利用我。”
“玉姮……”
“不要为了怕我伤心而骗我,我没那么脆弱。”玉姮凄惶的一笑,双眸蓄满了泪,“他靠近我只是为了得到神草冰魄,在我察觉后他巧舌如簧,说什么他已经爱上了我,说他会回去跟燕子堂断绝关系,然后再回来娶我。我傻傻的信了,痴痴的等,可是他这一去就是六个月!他抛弃了我,不!他从来没有爱过我!都是假的……我恨他,我恨自己,我很这个孩子!我恨!”
一贯端庄文雅的玉姮失控痛哭,焰魔罗紧紧的将她搂入了自己的怀里。
爱情是美丽的毒药,是致命的幻觉,难道真的是他爱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