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无知年代
每当我非常难过或者说是受了“夜叉”的打骂后我便会带着大黄到杏边看河里的鱼自由自在的畅游，鸟儿的倒影在水中飞快地划过。每当这时我就想如果我能是一条鱼或者说是一只鸟该有多好啊！
卫生棉是我背着“夜叉”偷偷拿的，平时没有“夜叉”的特例我都是不敢进去的，但那天是一种本能促使我这样做的。正当我不知道如何对“夜叉”说我拿了一包纸棉的时候，向来对我吝啬如鬼的“夜叉”发现了，面对她的质问我承认了。本以为“夜叉”会给我来一场狂风暴雨，可是却意外地没有多说什么，对我听之任之。我比平常更小心翼翼十倍地过了许久，才从这次月经初潮的恐惧中走出来。平静的日子过了快一个多月，我忽然有些不适应这种形态下的生存方式，我怕这种安静下的暴风，会更加恐怖。
一个月，一个月零一天、一个月零二天……一个月二十天，终于“夜叉”慢慢地又开始了对我的打骂，好像这就是她的工作一样。不过幸运的是她并没有那么多天没打骂我而忽然间给我来个雷霆一击。只是我越痛她越高兴，这种变态的倾向让我渐渐恐惧。不过好像我也不怎么会哭了，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怎么的？
“沁特。”
“快看快看，来了。”
“喂，沁特，你妈今天有没有骂你？”
“我都听到了，她妈又骂她没洗干净小内裤，”
“哇，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
“哈哈……笑死我了。”
顶着这些风言风语我进了教室，一副“两耳不闻身边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模样，一天就这么匆匆的过去了，我总觉得上学的时候时间过得特别的快，眼睛一眨就过去了，特让人怀念，让人想把时间定格。
放学走出校门的时候听着一些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才知道原来中秋节已经近在咫尺了。我一愣，转瞬高兴起来，就差没有从地上跳起来，中秋到了父亲就可以回来了，父亲回来的时候我就可以吃到父亲带回来的芒果和榴莲了。
听父亲说他打工的那个地方这些东西很多很多，父亲说他一口气可以吃二十多个芒果呢，就像他在自家地里吃甘蔗一样，一口气能吃二十多根。那时候父亲的牙齿很好，而且正值壮年又是干重活的人，一顿饭都能吃掉四大碗白饭，不过却没有菜，就算有也是一些山茅野菜煮了凉拌，那时候的生活苦呀，家里能有点白糖的人家就算是不错的了，哪像现在这样餐餐不离肉。
那会儿只有逢年过节了才会在桌子见到一丁点肉。我记得上次吃肉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年多了，说到这里我不得不插一点题外话。家里不是去年年底添了一头牛嘛，这头牛原来不是父亲去买的，而是父亲去赊的。那天父亲在卖生畜的市场上闲逛，看到一些牛就羡慕得不得了。牛在我们这里可是很能干的农活帮手，耕田、耙田、犁地都少不了它，特别是插秧季节，如果没有牛耙田的话那秧是根本就插不下去的，除了还可以在它背上架两个篮子驮东西。所以父亲很早之前就想买头牛，只是苦于没钱。
刚好那天父亲碰到了他一个舅舅在卖小牛，看到父亲一脸不舍含情脉脉的模样，他舅舅就问他是不是想买牛？父亲说想是想可是却没钱，他舅舅就说没事可以先赊着，都是亲戚么，没必要太见外。父亲听了很高兴，告诉他舅舅说如果这牛可以赊的话，那么来年的六月份之前一定会把钱全部付清的。就这样父亲高高兴兴地牵着小牛回家了。谁知到年才刚过，他舅舅就来家里要钱了，说是他女儿家要做什么生意急需用钱。父亲那天急得汗都流了，家里没钱，拿什么给。于是父亲就让舅舅在家里坐着等着，然后他出去借钱，说是出去借钱，其实就是躲债。父亲出门的时候让“夜叉”把家里唯一一只会下蛋的母鸡杀了招待他舅舅。于是那天放牛很晚才回来的我竟然能吃到三块鸡肉，虽然不是很大，但也足够我回忆很久了。这件事也是后来我才知道的。
好了，闲话少说，书归正传。
我从没有像今这样高兴过，虽然还没有吃到父亲带回来的东西，可是光想想就让人兴奋不已了。一路上我还哼着歌，看着万里无云、湛蓝湛蓝天幕我眼底尽是笑意。我想我还要把“夜叉”前段时间做的龌龊事告诉父亲，好让父亲明白她是怎样的一个人。
“哟，这不‘沁特’么？”
“你妈今天骂你什么了？”
“你今天又做错了什么？”
“我刚刚还碰到你妈，她说你今天做错了……你等着挨打吧。”
中间故意的停顿，让我很是恼怒。我知道我已经成了整个村子里的笑柄，更是他们茶余饭后必不可少的谈资。不止这些我还是村里灸手可热的“风云人物”呢，有些人为了嘲笑我，还特地从村子的那头跑到这头来，就为了来嘲笑我一声，仿佛这一笑就能化解了他们所有的戾气与一天的辛劳。人家说一醉解千愁，他们这是一笑解辛劳。瞧，我多有成就感，让这一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对我念念不忘，难怪我每天耳朵都会发烫发热。
月丽是在我升五年级的时候降下来我们班读书的，长得高挑又漂亮，皮肤又白，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就像两个月牙儿一样，走到哪儿都有人行注目礼。就这么一个女孩子竟然和我同桌了。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班里面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和我坐在一起，我的桌子也是在班级最后一排无人问津。做为一个降级的女孩子，她就理所当然、毫不怀疑的成为了我的同桌。
她说她也去放牛的，自此以后我就多了一个放牛的伙伴。我问她为何会降级，她告诉我说她成绩差考不上初中，她父亲就让她再复读一个五年级。我想她父母对她真好呀。
周末我依旧像往常一样早早的起床去喊她放牛。她揉着惺忪的眼睛跑出来问我怎么这么早？我说我每个周末都是这么早的。她说她还没睡够呢，我挠挠头不好意思跟她道歉，并说如果她不去的话我就要走了。她让我等等她，说一会儿就好了。
她约我去另一个我没去过的地方放牛，说那里近而且还草也很嫩，这个季节那边的梨也熟透了。我并没有反对她的意见，好久好久了没有一个人和我这样说说话聊聊天。自从被姑姑出卖以后我就再也不想和姑姑说话了，我也不期待她与我相处，哪怕是笑笑我都不需要了，因为我不想再被人出卖一次。
到了林子里的时候，我发现这片林子我真的是从没有来过，不过这片林子里放生畜的还不少，放牛的、放羊的、放马的、放猪的……许许多多。中午正是犯困的时候，一个穿着灰色的当时很流行的手工缝制的衣裤脸上还有着两只水汪汪大眼睛的年轻男人笑着走了过来，我不禁愕然，我不认识，再看看旁边的月丽，也同样是微笑的表情，原来他们俩是一对，我心里这样猜想到。
果不其然，她们俩的手牵在了一起，然后月丽让我帮她看着牛，说她去找山的那头摘梨给我吃。我木然地点点头，原来她有了相好的了，怪不得她约我来这里，不过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因为她是我的朋友。也就是那天我知道了那个长得好看得像电视上的明星一样的男人叫做“大眼睛”。经过大脑回忆后我发现他的眼睛像极了林志颖的，不但会说话而且还很迷人。就这样只要一出来放牛我就能看见这个漂亮的男人和月丽在一起，不过我没有妒忌，我有的只是羡慕满满的羡慕，又或许是那时候年少不更事。后来才发现其实月丽比我早熟比我懂事多了。
这天上课的时候彩霞的小姨找到了教室门口，跟在讲台上讲课的老师打了声招呼后，就大吼一声，让彩霞出去。我觉得彩霞的小姨是一个挺漂亮的美人儿，浅粉色侧边开叉的旗袍，黑色小巧的高跟鞋，长长的头发黑如墨，白嫩的皮肤如鸡蛋，眉毛的弯弯如柳叶，圆圆的眼珠子，高挺的鼻梁，樱桃般的小口鲜艳欲滴。
怎么说话就这么大声不顾体面呢，书上不是说淑女的样子就是这种么？淑女按理来说就应该温柔如云、柔情似水呀。可彩霞的小姨此时却完全颠覆了我对淑女的认知。就这样彩霞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了教室门。
“你是不是把我的粉拿掉了，你还给我吧，我不怪你，只要还给我我就不打你也不骂你了。”
“我没拿。”
“你还说你没拿，昨天只有你一个人进过我的房间。要是没拿的话就让我检查检查你的书包。”
“小姨，我真的没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