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客户
早知道是这样的情况,司马倾城就不来了。
一来到“吉祥支行”,司马倾城感到很不适应,一方面是它处于城乡结合部,距离司马倾城住的地方太远,所以每天起得很早,二是到“吉祥”办业务的多数为吉祥村以及周边村庄里的农村人,素质低到没有。先不说随地吐痰,就连孝子尿到地上那也是“家常便饭”,倘若司马倾城为此皱下眉头,对方还不乐意了,说孝子要尿总不能憋着吧,那会憋出毛病的。
“可是您能不能到厕所让小朋友解决完再过来?”司马倾城用极其温柔的声音请求道,可那些村民根本不甩司马倾城,还故意大声嚷嚷“那我走了就隔过我了,我才不干呢!”
听着这种粗人说话,就像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没办法了,只能自己拖拖算了。于是司马倾城屏佐吸,拿拖把拖干净地板上的尿液。再回一遇见抱孝的妇男妇女就刻意提醒,“还不到您的号,孝子要不要嘘嘘?”
这时,有的相对有点素质的就会抱着去门口,当然也有翻翻白眼不予理睬的。
其实这还不算难处理,司马倾城最怕的是中午加钞。最开始因为路远中午回家来不及,司马倾城又上大班,所以就在附近的小饭店解决中午饭,吃过了就回去上网直到下午上班。可几天以后,吉祥的支行长甄利就说,“司马,既然你中午不回家,那就给你补个餐费吧,反正你在这里也可以招呼客户。”
听着甄利很善解人意,其实不就是想让司马倾城变相加班嘛。哎呀,司马倾城听后真想扇自己脸,没事要来吉祥待着干吗,还不如去师院图书馆或者网吧坐坐,好过应对那些村民。
这些村民由于地被收了,所以整日里无事可干,来吉祥办业务也就随心所欲不按时间。偏偏吉祥还规定中午加钞,说是不占用高峰期,最奇葩的是必须两个柜员一起进入,否则就是违规有侵占之嫌。因此屡屡加钞时有村民过来拿着存折取钱,司马倾城就会解释说有加钞需要等候,可惜这些村民不管那么多,马上叫嚣着,“要等多长时间?”
司马倾城不敢把时间说短,只能往长里说,“至少四十分钟”。
一听“四十分钟”,马上就有蹦起来的,而且还用峥嵘市的土话来句国骂,更有甚者会问候里面加钞柜员的十八代祖宗,说是要把里面的人骂出来,不能耽误自己“宝贵”的时间。有时候司马倾城听着也窝火,但又不能不理睬,只好陪着笑脸解释再解释,要不就告诉他们真要急用的话可以换个网点再办,不然就只能耐心等待。也有的听了骂骂咧咧地走了,但有的还不甘心问司马倾城加钞为什么要两个人加?
真是废话!一个人容易有贪念,两个人有约束力。当然司马倾城不会这么明白地说出来,而是很巧妙地说那是行里规定的,就这样说还不能保证让吉祥支行的副行长贾盈满意。那可是个“笑面虎”,表面上看贾盈总是和蔼可亲,其实不是那么回事。曾经贾盈要一个柜员来加班,那个柜员借口家里有事不来,结果贾盈不吭不哈在背后做小动作把那个柜员给调走了。
司马倾城没来吉祥之前,发达银行根本没有大堂经理这样的人员,完全凭保安公司派来的保安去协助客户办理业务。不过无论哪个保安来吉祥从没有超过三个月,这其中固然有客户难伺候,保安流动性大的原因,更多的是因为贾盈总是找保安的事,这可以说是发达银行大小行长的惯例。因为在这些人的心中,保安是社会最底层的,根本就是最没本事最没出息的人,所以不必对保安和颜悦色。而且如果保安敢“顶嘴”就一个电话打给保安队长,轻则罚款重则开除,总之会吃不了兜着走。何况这些人觉得既然付了高额的保费,光让保安担任保卫一职太浪费了,应该“物尽其用”,因此每次有人走进“吉祥”时就能听到保安问,“您好,请问办理什么业务?”或者“您好,给您叫个号吧?”
光这简单的两句话每天至少重复50多遍,某些时候还会有上百遍,因此保安的嗓子很容易嘶哑,喝再多的胖大海也不管用。但这样大的工作量也换不来发达银行人的感动,普遍认为那是保安该干的,抱着这样的心理,逢年过节也不会给保安“表示”(发福利)。日子久了,保安心寒了也就不愿帮吉祥干活,所以要么要求调动,要么辞职,这就逼得发达银行给吉祥支行招聘了大堂经理,当然对外说是“与时俱进”,其实是没有固定的“免费劳动力”了。
早知道是这样的情况,司马倾城就不来了。毕竟发达银行和中、农、工、建四大行相比,实力相差一大截,待遇也非常低,比如所谓的大堂经理底薪才1500元,奖金是和拉存款的数额挂钩,至于四险一金(男人没有生育保险)还要转正以后才能缴纳。在和其他柜员闲聊时,司马倾城悄悄地问过最高能拿到的薪酬,一问才两,三千元,那也太少了!就这还是要拉定期存款才能得到的。
由于司马倾城刚来还没有分任务,等到试用期过了每月就要去拉50万的一年定期,而奖金才500元。听听就让司马倾城泄气,那2000元在峥嵘市怎么生活?不过问司马倾城后不后悔放过宁初薰或者珠珠姐?还是那个回答,“男人再穷也不能卖身,除非葬母。”
这天,吉祥又来了一个女保安。看来还是中国人多,毕竟十几亿人呢,再“用工荒”也能招到人,只不过就是早与晚的问题。当司马倾城问这个女保安的名字时,她回答道,“丁未曦,白露未曦的未曦。”
哇!不会吧?一个女保安有这么文雅的名字?
司马倾城听后的反应很大,赶忙仔细瞧了瞧丁未曦,好像和先前的保安不一样,只见她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有种书卷气。后来司马倾城还发现她只要不忙的时候就会拿本中外名着聚精会神地看着,这一举动使司马倾城怀疑她受过一定的教育程度,于是就开口问她在哪里毕业?学的什么专业?她的回答是在师院毕业,学的中文。
那为什么不去当老师呢?她回答说想去考研,所以就找了银行保安这份清闲的工作,可以半天上班半天用来复习。
原来是这样的,司马倾城明白了,对她油然而生敬佩之情。从那以后,司马倾城尽可能地照顾她,让她有更多的时间多看书多学习,她也懂得投桃报李,不但抢着打扫卫生,还主动接待客户,尽管司马倾城说有难缠的可以交给他,但是她从未一推了之,总是先试试能不能解决,实在没有办法才会向司马倾城求援。
女儿当自立。
由于前段日子发达银行的存款额持续下降,所以总行长冲冠一怒拍案定下“客户存一万元一年定期就奖励50元”的政策,那一下子就使各个支行人头攒动车马喧嚣,当然“吉祥”也不例外,村里的“刁民”们全都蜂拥而至。 司马倾城和丁未曦忙得不可开交,偏这个时候ATM机又出现故障取不出来钱,因此师院的学生们也都来到柜台前取款,这无形中增加了工作量,让司马倾城和丁未曦怕去厕所连水都不敢喝,还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来招呼这群难伺候的主。
此时又走进来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丁未曦看见后微笑着问他需要办理什么业务?
他面无表情地回答说要往别人的账户里打钱(汇款),丁未烯听后问他有否带身份证?他不耐烦地说知道身份证号,这话一出就知道准没拿身份证,因此丁未曦向他解释说办理此项业务需要出示本人身份证,否则无法办理。孰料他一听非常生气,“我靠9要身份证?我昨天在县里就没拿,他也给我办了,你怎么这么麻烦?”
一个男人在一个女人面前说脏话。什么德行!
司马倾城正想走过去帮丁未曦,没想到丁未曦却说道,“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里没有什么让您依靠的,也很遗憾帮不了您。至于您说昨天在县里办业务没拿身份证也有可能,或许是柜员的一时疏忽,或许是和您熟悉了成为朋友,也就不好意思问您要身份证,但我想这次您最好还是拿上身份证去办理比较好,免得最后办不成耽误您的宝贵时间。您看?”
他对丁未曦的这番礼貌无可奈何,只好说道,“那我去车上拿吧。”说完他快步离开了大堂,而后司马倾城对丁未曦举起了大拇指。
五分钟后他重回“吉祥”大堂,丁未曦就主动点了一下叫号机,递给他一个顺序号,然后他在丁未曦的指点下写了汇款单,后又来到柜台所对着的那四排沙发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在这里不得不说他很幸运,因为这时ATM机的故障解除了,所以一大票学生都去自助取款了,因此他只等了三个号就轮到了。
早早轮到他也好,免得多生事端!
说了半天的话太渴了,司马倾城问丁未曦要不要喝水?丁未曦轻轻地点点头,司马倾城就从茶叶罐里拿出罗汉果给丁未曦和自己泡上。
刚来的时候,司马倾城只喝胖大海和菊花,后来从景画岑那里得知罗汉果可以清热解毒生津解渴,所以就经常备着,没想到持续喝了一星期后连便秘都好了,而且皮肤明显也比以前更细腻了。看来“药补”还是很有效的!
“谁来帮我取一下钱?”ATM机那边传来了喊声,听起来应该是个男人,司马倾城想还是由自己去处理好,于是快步往喊声方向奔去。
等到司马倾城一看,差点说出“又是你”这三个字。
可不又是那个从内蒙古退休的老头,因为不会用ATM机,所以每个月开工资的时候都要来银行找保安帮忙。最初司马倾城教过老头,可老头总说怕不敢独自操作,非要有个人在身边才安心。
那不是给别人找麻烦吗?司马倾城皱了皱眉,不过还是耐心地给老头查了查余额,因而老头很满意地走了。
等到司马倾城重回到大堂,却见到丁未曦手里拿着一个驾驶证,于是就问丁未曦是谁的?
丁未曦打开了驾驶证给司马倾城看,哦,原来是刚才说“我靠”的那位。
虽然司马倾城很讨厌别人说脏话,但想想驾驶证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所以就去柜台查清楚那个人的联系方式,然后赶紧给他打手机,可一连打了三个他才接,还说他现在没有空,等下午再说吧。然后不等司马倾城有反应就挂断了,气得司马倾城对着电话骂了句“混蛋”。不过骂归骂,还是要还给他的。
中午司马倾城去吃饭之前,特意先给丁未曦叫来一盘牛肉炒河粉,那是因为前几天一直见丁未曦光吃鸡蛋灌饼顿生怜惜,所以想着丁未曦还要考研不补充营养怎么行?
丁未曦不好意思沾司马倾城的光想要掏钱包,但被司马倾城拦住了。并且司马倾城告诉丁未曦上大学时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的日子,甚至有时连鸡蛋灌饼也吃不起,只能啃个烧饼凑合一顿。不过再难终会过去,丁未曦一定能考上的。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一定请你。”丁未曦感激地说道。
“你逃不掉这一顿的。”司马倾城笑着给丁未曦鼓了鼓劲。
下午四点钟,那个丢驾驶证的男人终于来了。当司马倾城把驾驶证拿出来交给他时,正常来说一般人都会说声“谢谢”的,没想到他居然一句话不说扬长而去。
“真是个王八蛋!”司马倾城忍不住骂了句,早知道是这种货色就不还给他了,遛遛他的腿去补一张也好。
“他不配惹你生气。”丁未曦安慰着司马倾城。
想想也是,为了这种人生气不值得。其实原本司马倾城的脾气很好,轻易不会动怒,可能最近失业后又找到一个不如意的工作,所以情绪总是不稳,真怕爆发出来。因此司马倾城一直调节着自己,比如下班后去“有花来袭”喝杯花茶。于是司马倾城问丁未曦,“下班后有事吗?”
“没事。”丁未曦回答道。
“那带你去一个能放松的地方,好吗?”
“可以。”丁未曦听到“能放松”三个字也很向往。
“那说定了。”司马倾城强调了一句。
“小女子一言,驷马难追。”丁未曦调皮地笑了笑。
笑比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