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亦晚,你还只是个孩子
权夜漠漠的笑,周慕承看着他,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男人也会让人感到忍不住心头泛酸,然后他听见他反问:“……不然呢?”
“你就没考虑过,万一将来哪天她知道了一些什么事情什么的……”周慕承凝眸看向权夜,“到时候你们该如何相处?”
权夜抿了口酒,“……比如?”
“比如她家破人亡的直接与间接原因啊,她的亲生父亲啊,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啊,你们小时候认识的事情啊什么的。”周慕承桩桩件件的陈列出。
权夜黯了眸光。
“我觉得,以江璃那样的性格,在知道那些被黑暗遮掩的真*相之后,她说不定……”
欲言又止,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
但是对于权夜的打击,却足够了。
他知道,他想说的是“她说不定会离开你”。
“我不会放她走的。”权夜冷笑了声,“就算是囚禁,我也会把她囚禁一辈子。”
很自私的一个念头。
自私么?
呵,是啊,是有够自私的,但那又怎么样呢?
人本来就是一件自私的生物,更何况是他们这一类既然认定了就一定要得到的人了,本来整个人生就都是黑暗的,好不容易才遇见了那么一点点的光,怎么忍心就此让它熄灭?
一个在绝望中生活了太久的人,但凡看见一点点的希望,都会忍不住去攀附住,即便用尽全力,也决计不会让自己的人生重新坠入到黑暗当中。
她是他此生唯一不变的固执,是他此生唯一的不可割舍,只有留下她,他才能让自己的人生找到一点意义,不让自己变成一具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无论如何,他也绝对不会给她离开的机会。哪怕她不爱他,他也能够接受。
他能接受她的不爱,但是真的无法接受她的不在。
“哪怕她会恨你,你也不会后悔?”
“嗯。”他敛了眸光,“哪怕她恨我。”
只要能永远的在他身边,哪怕是恨一辈子,那他也认了。
一瓶威士忌很快便消去了一半,周慕承抬起手臂,拍了拍权夜的肩,涔薄的唇微微勾了下,“其实现在你们之间的关系挺好的,是我多考虑了。”
权夜勾唇笑了笑,没有回应。
是啊,他们现在之间的关系的确挺好的,但是他却还是难免心惊胆战,怕这只是一常市蜃楼。
周慕承把话继续说下去,问道:“她丢失的那段记忆,有没有过想起的征兆?”
其实只是一句淡漠到不能再淡漠的问题,但是话音刚出,却让权夜举着酒杯的手蓦地僵硬了一下,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酒杯,指关节泛出骇人的白色,手背上,隐隐还有青筋凸起。
周慕承看的分明,那是因为太过用力而导致的后果。
他没有回答一个字,甚至没有回给他个眼神,但是那下意识间做出来的动作,却足以将答案给揭露出来了。
权夜抬手,将高脚杯中的最后一口液体饮尽,酒渍沾湿*了他的唇角,映照出姓*感的光芒,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诱*或性满载满溢。
“她当时受伤很严重……”权夜的语气轻飘飘的,“我让何远墨检查过她当时留下来的伤,有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了。”
十五年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一场只属于他自己一个人的镜花水月,如今,她早早的便从那个梦中醒了过来,而他,却只能永远沉浸在那里面了。
这么多年的眷恋,只是他一个人的,与她无关。
“那你有没有想过,使用外界因素强迫她想起?”周慕承蹙了蹙眉,“实在不行你就威胁何远墨,反正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他又是个中精英,还不行你就威胁他,说要是不让江璃想起来就剁了他,他早晚也能给你想出个主意来。”
权夜默了默,幽幽的目光朝着周慕承看了过去,认同般的点了点头:“有待商榷。”
“……”周同学眼前一亮,萎靡不振的精神瞬间翻倍,妈的,终于也能让那个不知地狱残酷的何医生也尝试一下他们身处黑暗漩涡的滋味了。
其实,他身为一个局外人,对待这件事情上虽然没有权夜有立场,但从局外人的身份出发去看,多多少少,也是能明白个几分的。
“其实记起记不起,也没有什么区别,有些事,还是不如不知道的好。”权夜的口吻,透着淡淡的疲乏,像是对于这件事情已经疲倦了一般。
微蹙的眉心,带着几分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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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温暖。
早饭做出来,小女佣上来敲门之后沮丧着一张脸下了楼,然后换了另外一个人又上去,结果同样是跟前一次那个一样,心情泱泱的下了楼。
权夜坐在餐桌上,脸色变得愈发阴沉起来。
那个孩子,究竟是在别扭什么?
“先生,亦……亦晚小姐还是不肯下来。”第二个被驱赶下来的小女佣声音里染了哭丧,站在一旁,柔柔弱弱的,一副任君处置的样子。
权夜的隐忍终于到了爆发的边缘,将手中的筷子摔在餐桌上。
筷子断裂成两截,可想而知,这个男人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先生……亦晚小姐不会是生病了吧?”站在一旁的小女佣战战兢兢的开口。
这里,这座别墅中,所有的人都清楚,权夜生气的时候,并不是大发雷霆,朝着你大吼大叫,而是阴沉着一张俊颜,一句话也不说。
他们,以及在这里的每一个人,最害怕的就是现在这样的权夜。
江璃洗完手从洗手间走出来,看到他一脸的阴沉,走过来问他,“怎么了?”
然后,没等他说话,她看到了旁边那个空空如也的座位,瞬间了然。
“我去吧。”她朝着他淡淡的笑了下,口吻是如常的波澜不惊。
权夜看向她,目光意味复杂,语气如目光一样,“你不知道她的大小姐脾气。”
她神情温和,全然不在意。
挑拣出一些点心,她端着上楼,走到那间卧室,拿出钥匙,打开言亦晚反锁起来的门,走进去。
言亦晚躺在床*上,蜷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听到门开的声音,还以为又是佣人上来叫她去吃饭,也不愿意看一眼,甚至连眼皮都懒得向上抬。
江璃走过去,把手中的点心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然后转身,欲要出去。
只是,她的手前一秒才刚刚触碰到门的把手,后一秒,言亦晚的声音就从后面传了过来,“等等——”
江璃怔了怔,收了自己的脚步,回身走过来,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
时间悄悄的过去,里面的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最终,还是言亦晚先没有了耐心,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坐起来。
“你不觉得我很讨厌吗?”终于肯开口和她说话,只是,对桌子上的点心依旧没有施舍一个眼神过去,只是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好似如果不从里面找出些什么东西来她就不会善罢甘休似的。
江璃微愣,转而徐徐开口,口吻淡然,“没有。……亦晚,你还只是个孩子。”
你还只是个孩子。
言亦晚一怔,眼泪“啪”的一下就落了下来。
江璃看着她眼睛通红的样子,忽然就想起了自己还没家破人亡、还没嫁给权夜的那一年。
有资格任性,有资格矫情,有人纵容着自己,何其有幸。
悲伤过后,便是雨过天晴。
言亦晚看着江璃,唇角抿了抿,对她说:“我忽然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了你了。”
江璃不解,“嗯?”
“命。”言亦晚勾了勾唇角,轻轻吐出一个字,然后,对她说:“一个人在地狱里活久了,一旦看见阳光,是怎么也不会放手的。”
例如权夜。
“你呀……”她轻轻笑了笑,对她讲:“被他认上,一辈子都没有逃脱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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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楼,却看到餐桌上已经是空无一人,江璃朝着阳台的方向看了看,果然,他在阳台那边,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
过了五六分钟才回来,大厅内的气氛带着淡淡的缓和。
两个人一起吃完了饭,立即有女佣上前来收拾桌子,权夜换了衣服,收拾好工作时需要的东西,江璃送他出门。
然后他转头轻吻住她的唇,江璃仰着脸,回应的吻他,权夜扣住她的后脑勺,蜻蜓点水式的浅吻变成了激烈的长吻。
直到渐渐被窒息的感觉笼罩,她才轻轻推开了他,整了整他衬衫微乱的领口,“快去吧,不然要迟到了。”
权夜揽住她的腰:“上次我提过的事情……”
“……”他要不提这件事她还忘了,经他提醒才想起来,江璃推了推他的手臂,“你说过会给我时间的啊……”
“我都给你了一周的时间考虑了……”权夜抵着她的额头,小声抱怨:“难道你还想考虑一个月?”
“等我考虑好就告诉你,好不好?”江璃欠身,蜻蜓点水般的擦了下他的唇,“现在先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