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悲凉月夜

    夕瑶望着他消失在小径的尽头，苍凉的月色，让人愁上心头，同样的脸，同样的冷情，却不是同样的人，试问老天，他是不是我异世他乡的有缘人。

    “娘娘，这边请。”一小厮恭敬而冷傲的语气。

    夕瑶麻木地走着，终于看见那条披红挂彩的船，船上百花正艳，浪漫而多姿，不知道的还以为为情人而置办的红船。耀眼夺目的红灯笼，映衬着百花，显得更加妖冶了。能死在花海中，也不枉可以高唱一曲葬花魂。

    船上，两张花藤编制而成的椅子，就连桌子都是藤蔓编织而成。而船上的楼阁都是用竹子搭建而成，而船身和楼阁都被一种不知名的藤蔓生长围绕着，它的花已经谢了，像在悲叹今晚的月夜，而它居然是水生植物。阁楼门口贴着一副妙趣横生的句子，醒来便来花下坐，醉时便在花下眠。这条船简直太美了，可惜此时不应景。夕瑶打量着这一切，便随口问一旁的侍女，“这条船新婚前置办的吗？”

    “回娘娘话，殿下，很久之前就弄了这条船，常常架着船月下赏荷，这条船又名相思小筑。”相思小筑，难道他有所爱的女子，不是说不近女色么，花前月下。这时候一丫鬟抱着一张瑶琴来，还有两个丫鬟抬着一张花藤编织的琴台。

    “娘娘，这把琴叫忆思，也称断相思。”断相思好一个凄美的名字呀，相当应景，夕瑶站在船的一角按按想着。

    上官天宇正在正厅来来回回地转着轮椅，好像正在决断一件大事。

    “爷，这酒要不要……”上官天宇回过神来，紧蹙着眉头。

    “把这壶里的酒换成清酒，提防身边的人。”上官天宇嘴里慢慢地吐出这十几个字，仿佛经过了诸多纠结做出了决定。

    他摇着轮椅走出正厅，来到了船前，旁边的侍卫点燃了礼花。夕瑶的眼角有泪光闪过，这般烂熳的夜色，却是赴黄泉，真是绝美呀。

    “爱妃，久等了……”他深情的眼眸，仿佛换了另一个人，若不是前几个时辰发生的事情，不知道会有多少女子爱上这样的男子。

    夕瑶抿了抿嘴，不作任何言语，含笑望着他。随即看见丫鬟端上来的酒菜，那一个鸳鸯酒壶，相当刺眼，看来今晚良辰美景必葬花魂了。

    “你们都退下吧，我要与我的爱妃共度良辰。”上官天宇淡淡的语调，云淡风轻地模样，俨然一副才子佳人的风姿。

    “爷，这……”侍卫眼神里略显担忧，他挥挥手，侍卫丫鬟便全部下去了。

    “好了，此等良辰，人都走了，我们是不是该共赏此等夜色呢。”

    “谢殿下赏赐夕瑶此等良宵，花烛夜共赏江景月色，天下可能仅你我两人了，真是别致。”夕瑶笑得那样柔情似水，那样婉转动人，他有那么一瞬间失神。

    “殿下，新婚之夜你觉得我是暗探，而我在相府受尽凄凉，不足为外人道也，而你也尝尽苦痛，我们还真是同病相怜，不管你信与不信，我想说我今生不做任何人的棋子，而我能于自己选的夫婿，共度良宵也是美事一桩，为了我们能在这百花水月共赏江风，我们干一杯。”酒盏径，没有任何的犹豫，他望着她有探究，有惊奇，她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怎能如此洒脱。

    “你就不求我可否饶你性命，你当真就不怕死？”他的情绪起伏不定，复杂的思绪在心底汹涌澎湃。

    她莞尔一笑，“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当你知道了故事的结局，苦苦挣扎又有何用。人生的无奈莫过于你可以叙写故事的开始，改变故事的过程，却唯独奈何不了故事的结局。”他的眼神闪过些许失落，以为她会求情，以为她会为自己无尽开脱，没想到是这样结果。

    “殿下，此等良辰有花，有酒，幽月，何不对酒当歌。”夕瑶轻轻地拨动琴弦，而那把瑶琴似乎听到了夕瑶的哀怨，响声凄厉低沉。他示意她先来，斟酌着小酒，细细打量着她。

    她纤纤细指绕过琴弦，红唇微启，悠悠开口唱道：“云微天淡清风半夜鸣蝉，花落流水间明月照松间，室外桃花源听蛙声一片，稻香飘十里北斗指南天……疏星朗新月……乌雀南枝眠……轻裳胜雪扁舟一叶……伴君共一醉天上人间……”他不禁拿起玉笛助兴，眼前浮现那日救他的黄衣女子，若是，止住思绪，没敢往下想，词曲真是太美了，从她嘴里唱得悠扬婉转凄凉。

    他不禁开口问道：“这是何曲子，可有名字？”

    夕瑶醉眼含情回道：“《西江月》。”好一曲西江月，凄美浪漫神情。她没有理会他，继续端起酒杯便喝，眼前的精致渐渐模糊。他摇起轮椅把她抱在怀里，迷离的眼，看着熟悉的脸庞，心里想着，若两世都是凄凉结局，但愿下一世不在遇见你。

    她的手轻轻抚过他的脸颊，醉眼依稀，喃喃轻语：“他是不是我爹我都不清楚，我不是细作，这一世想和你再续前缘，没想到月夜葬江仙，我死后请把我放于江上，一把火烧了吧……”声音越来越弱，慢慢闭上了眼睛，一船百花散落江上，绝色凄美。

    第二天天刚亮，夕瑶感觉全身酸痛，想喊又喊不出声，难道自己已经到了阎王殿，眼睛沉重地睁不开，眼角还挂着泪水。

    我这是死了吗，怎么撕心裂肺地疼。夕瑶喃喃道。强撑着，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奢华了宫殿，难道到了天堂。还好自己没有做什么孽，心底暗自感慨着。

    夕瑶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自己是躺在床榻上，精美雅致的寝房，原来自己没死。然后看见了坐在角落睡着了小桃。微微张口喊道：“小桃，小桃……”

    “小姐，你醒了，小桃这就去给你拿洗漱的东西。”小桃转身就想走。

    “等一下，我是怎么回来的，这里是哪里，你怎么睡在这里？”夕瑶一脸的疑问。

    “小姐，你真不该喝那么多酒，太子殿下把你放在腿上抱回来的，吩咐我们好好照顾小姐。小桃怕小姐喝醉了，晚上有什么需要，就守在这了，原本琪儿她们也想来，我说我一人就够了。”小桃漫不经心地回到，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夕瑶心里很感动，有人如此在意自己，不过仔细一想那让人琢磨不透的家伙不是想杀自己么，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小桃端来洗漱的水，洗漱完毕，夕瑶穿上了一身清秀淡雅的浣纱裙，发髻也随意用辫子挽了起来，简直就是一个清秀脱俗的邻家姑娘模样，没佩戴任何发饰。

    夕瑶慢悠悠地出了房门，听说这宫里的下人说，上官天宇那家伙，很少在寝殿安寝，就喜欢睡在书房的藤椅上。

    夕瑶徒步在这辉煌的宫殿里，观赏着一草一木，着实是一种享受。琉璃的宫墙，奢华的布置，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不过此时惬意一时算一时。游山玩水地走在宫廷的过道里，路上的婢女见之行礼。还有婢女奴才在一边窃窃私语。猛然看见了一株不知道什么名字的奇花，俨然像极了一个傲然屹立的少女，有一股倔强的傲气，妩媚而不失高贵，娇柔而不失优雅，令人不觉称奇。

    夕瑶站在一株美丽的花朵旁，观赏着那花，情不自禁地摘下来一朵。一婢女心急火燎地跑过来，匆忙地行了一礼。心存不满地说：“这是太子殿下最喜欢的傲骨俏佳人，是最稀有的花，这花娘娘可摘不得！”

    小桃瞪了那婢女一眼，婢女依旧怒目直视。这时夕瑶淡淡地开口：“不摘也摘了，你去告诉太子殿下治本宫的罪好了，好花美丽不常开，不是还有很多花在上面么，还是会再开的，花是死的，人是活的。”夕瑶说得慢条斯理，反正死也死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随手把摘来的花别在发髻上，曼妙生姿。

    这一切皆被上官天宇看在眼里，他的嘴角挂着淡淡地笑，心里暗自感叹，真是一个洒脱的女子，若真是细作，真是可惜了。说来也奇怪，自己怎么会舍不得杀她。一动杀心，心就揪着痛。

    婢女看见了远在角落的上官天宇，便上前去准备告夕瑶的状。

    “奴婢见过殿下，太子妃她……她把殿下心爱的花弄坏了。”丫环把夕瑶的原话给复述了一遍。

    他云淡风轻地笑着，随口说道：“好花配佳人，岂不美哉，听闻她在相府把自己的院子用花草弄了一个逸景，既然她喜欢，把这花给她送去，让她替本宫养着！”婢女瞪大了双眼，简直难以置信。一旁的总管太监，笑眯眯地说：“没听到爷的话么，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太监望着远处的夕瑶，随即开口。

    “主子，她好像要去主子的书房。”上官天宇定睛一看，真是去书房的方向。

    “走，我们回书房等着她。”上官天宇转着轮椅，朝着小径回书房。

    夕瑶自己欣赏着美景，心想该去见见这个腹黑的上官天宇。便问这路过的婢女，书房怎么走。婢女打量了一下她，心想这是新进的婢女吧，那么朴素的衣着，虽然质地看起来不错，不过自己主子一向待衷心的下人不错。便随手指了指前面的方向，转身走了。映入眼帘的是凌霄殿的正殿，里面的奢华度，让夕瑶看了眼睛发直。

    夕瑶踏着轻盈的步子继续往前走，路旁皆是丝竹环绕，清幽雅致，道旁的草地上还有乡野田间才出现的花朵，而绕过竹林，竟然是一池塘的荷叶，还有一小桥流水。而池塘的水居然是城外的天然河流相通的，所以池塘里的水，清澈剔透，池塘里是宫女们放的花灯，而有些花灯已经腐坏，一群奴才撑着竹排打捞着。

    夕瑶来到书房的正门，居然只有两三个守卫，而其中两个守卫竟然抱着一本书，真是匪夷所思。缓步走到书房前，牌匾上霍然写着典雅别致的‘赋幽书斋’，而门两旁写着‘一池幽荷书香境，两路丝竹绕雅阁’。不愧为安静心神的场所，她望着门前的诗句久久移不动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