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听说隔壁搬来新邻居,好几位单身女郎去拜访过了。这年头,主动的女人不比男人少,“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定理,适用于爱情。
雄没作礼貌性拜访,原因是她的社交向来很糟,她已放弃在这方面努力,反正,她打定主意当宅女。
抱着纸袋,里面有她十天份的食物,她习惯大采购,不爱常跑超市。
雄不乐意出门,她有电视、有满柜子的书,可以消磨所有上班以外的时间。她年复一年穿着相似的衣服,对于仪表,要求不多,至于吃呢?随便!生活嘛n着便算目的达到。
站在电梯前,她发呆。
这是习惯,习惯让第六感做主日常琐事,她不需要专心就能上下电梯,不需要专心就能喂饱自己,她的日子过得浑噩,可没什么不好。
“嗨,雄。”
熟悉的声音,让雄在瞬间罹患心脏病。是历行?!
像机器人般,卡卡卡,她僵硬地转动脖子,将眼睛转到有他的方向。
“不记得我了?我是宋钧璨。”钧璨笑脸迎人。
是宋钧璨,不是白历行?
目视范围慢慢扩大,从他的蓝眼睛为定点,慢慢增加,将鼻子、嘴巴、眉毛纳入她的视力范围。她看清他的五官了,真糟!分明只有眼睛像、声音像,她怎会错认?
雄记起希壬的“格林童话”,挪挪身子,离他三步远,把彼此间定位于“陌生”。
瓜田李下是坏事儿,她不爱朋友阅墙,更不爱错认只有眼睛像历行的男人。
“很巧,我买下你隔壁公寓,我们成了邻居。”钧璨说。
他跟踪她两次,找征信社调查她的生活,而买下公寓、当她的新邻居,是他做的所有莫名其妙的事情当中,最莫名其妙的一件。
新邻居是他?不可思议!雄低头不回应,静静等待电梯。
电梯到,雄进入,钧璨随后跟进,不大的空间里,有两个人的呼吸。
“我不喜欢咖啡,虽然它很香,不过喝过你煮的咖啡,我对咖啡改观,你的手艺真的很棒!”
他说话,她沉默。
钧璨瞄向雄,她冷漠、不善沟通、拒人于千里之外,通常对于这种女生,他不会主动Touch,但他喜欢她,她在的诚,让他有安全感。
这话千万别往外传,他不缺乏母爱,也没有恋母情结,怎会在陌生女孩身上寻求安全感?何况只是初识。
钧璨找不出合理逻辑,但他真真确确喜欢看见她、喜欢当她的邻居,更喜欢和她单独在电梯里,尽管到目前为止都是他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我们见过面吗?在以前?”他找到新话题,兴匆匆问。
“为什么这样问?”终于,她出现反应。
“不知道,我在美国长大,从没来过台湾,可是,我似乎见过你。”
“除了台湾,我哪里都没去过。”
话说完,她闭嘴,态度摆明,交谈到此为止,别继续。
他热切、她冷淡,照理说来,他们不该再有交集,可钧璨的偏执症发作,硬要将两条平行线凑到一起。
“那么,我不可能见过你……你相信前世今生吗?说不定前辈子,我们有—段缘分。”
胡扯!雄别开头,用后脑勺对他。
再度,热脸贴上冷屁股,他荣获今年度“最差搭讪奖”。
“你说除了台湾,哪里都没去过,你不喜欢出国吗?看看不同的世界与文化、认识不同的人种和想法,很有意思!尤其是纽约,世界的金融中心,你在那里会认识一堆和魔鬼交换灵魂,换取庞大利益的商人。”
哈!他居然在鼓吹一个不熟的女生,到自己成长的环境里,认识那群缺乏灵魂的朋友。
宋钧璨,你疯了!他对自己说。
认识他们做什么?用她的咖啡拯救他们的灵魂?或者拿咖啡和魔鬼交易?不!她有自己的世界,且她的世界丰富多采,因为里面有个白历行。
“我说动你了吗?下个月我要回纽约一趟,有意愿的话,我们可以结伴同行,我带你去时代广场、去参观自由女神……”
他疯得更凶了,最坏的是,他对踩界线产生非常大的兴趣。
“宋先生。”
雄阻止他的想象力,若非他对开发纽约观光大有兴趣,便是他的天性过度热情,以为对待陌生人的最好方法,是邀对方出游。
“叫我钧璨。”他笑眼对她,害她有三秒钟迷惑。
端正意志,她说:“你知不知道台湾有一种人?”
“什么人?”她要向他介绍台湾?很好,他想知道有哪些观光景点,有空两人可相偕出游。
“穷人。”斜眼瞄他,雄不知道他在爽些什么。
“怎么说?”
“他们努力工作,只想生存下去,最大的希冀是平安。他们没想过拿存款换鳃票,没想过认识魔鬼朋友,更没在乎过不同人种有什么奇特想法。”
“所以……”
“所以我对你的纽约不感兴趣。”
结束对话,她把注意力放在电梯的楼层灯上。到了,电梯门打开,啪地,钧璨迅速把电梯门关上。
他在做什么?
“你不喜欢纽约,那么一定喜欢台北啰!走,带我去认识你的都市。”他笑咪咪说。
这男人没学过看脸色还是智商不够?雄用力吸气,怒瞪他。
他笑咪咪盯住她的脸,随着电梯一层层往下降,她的怒气一阶阶往上攀扬。
当一声,电梯门打开,甩手,她用力拍向楼层板面,强迫电梯送她回家。
“你在生气吗?”钧璨问。
不对!她高兴得不得了!她正为了宋钧璨邀她同游纽约、台北,欢天喜地得想表演现代芭蕾舞!
吸气、呼气,她用加大的呼吸声传达心情。
他嘻皮笑脸问:“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生气的时候真漂亮,红红的脸,红过十二月的圣诞红。”
一句话,他打死雄的怒气和加大版呼吸声。
十二月的圣诞红浮上眼帘,放眼看不尽的红,红透半边天……
这回,他的蓝湖水未受引渡,但她的心走入雨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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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不知该佩服自己能力高超,连冷冰冰的白历行都能收服,或骂自己笨,无端替自己树立敌人,因她亲手把第一名送出去了。
下课前,老师合上书本,对全班说:“各位同学,大家有没有发现,最近白历行成绩突飞猛进。昨天历行告诉我,班长和他深谈过,希望他改变学习态度,针对这点,老师很感激班长,我希望全班同学和白历行一样,稍稍改变态度,一定能和历行一样念出好成绩。好了,班长,下课。”
起立、立正、敬礼、谢谢老师。
雄收拾书包,满脑子乱。他没事干嘛跟老师乱说?
背起书包,一脸不悦,她走出教室,没几步,发现白历行等在楼梯处。
别开脸,雄假装没看见。
“游颍慧。”他喊她。
不理,她加快脚步,由着他在身后追。
“我照你的要求做了。”他跨开脚,两步就追上,抓住她的手肘,强迫她停下。
“我知道。”她还知道下次收到成绩单,将在名字旁边看见刺眼的2,这叫作“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你不会提名我当干部,对不?”
上课前,他听见老师要游颍慧把下学期的干部名单交出来。
他来要求她履约?谁甩他!
“再说。”她跩上天,天庭天公大,地界母舅公大,至于班级嘛……当然是班长最大!
“什么再说?你出尔反尔!”他皱紧眉头。
“我们立了契约?我怎不记得?”她翘高下巴,表现得很大条。
“你到底想怎样?”他摇头,女人真难搞。
想叫他的考卷只写满九成五,留下零点五成让她有获胜机会?不,这种话太伤她的自尊!
“我没想怎样。”她摆明耍烂。
“我只想安静念完书,三年后拿到毕业证书。”不要老师的兴奋眼光、不要同学的崇拜,更不要做一堆在领取毕业证书之外的精力浪费。
“很好,我们的目标一致。”她也想领毕业证书,最好再加上一张市长奖奖状。
抽回手,她走得飞快。
“你在气我?”一句话,他拉回她的脚步。
用力转身,她说反话:“生气?不,我的修养好得很!”
“你生气我填满考卷后,成绩在你之上?”
“哈哈!”雄干哈两声,面对擅长玩猜谜的男生,最好的方法就是别让他知道自己猜错猜对。
“你后悔对我祭出恐吓,换得你不想要的结果?”
他又猜,他在元宵节出生的吗?
“哈哈!”雄再哈两声,这次的哈哈带上些许尴尬。
“奸,你想要第一名的话,我不介意考回六十分,或者你希望我拿几分,事先知会,我全力配合。”
这这这……她还想多哈几声,无奈气虚,回家得啃两条人参来补气。
见她不语,他继续说:“我很忙,没时间玩无聊的分数游戏。”
大声哭吧!她的拚命在他眼底只是游戏,她输得真彻底。
挺胸,她祭出骄傲:“我为什么要你的全力配合?就算第二名,也是我的实力,我不要不属于我的第一名。听懂了吗?你、不、准、让、我!”
“那好,希望你说到做到,若你非要我当股长,我会考回六十分,然后告诉老师,我的实力让你痛不欲生,为了同学情谊,我不愿意剥夺你拿第一名的喜悦。”
这回,轮到他恐吓她。
“啊……白历行!”她气疯了,甩乱头发,绯红扑上脸颊,指着他,指尖颤动,半晌说不出话。
“我在。”
突地,他感到兴味盎然。
她的红红脸、鼓鼓腮帮、闪闪动人的眼睛亮啊亮的,第一次,他觉得她真好看,好看得像他常去的红色花圃。
双手插入口袋里,悠闲地望住她的愤怒,她越生气越好玩,她明明想张牙舞爪,痛抓他一番,偏又极力忍耐,企图维持好学生形象。
她还在憋……他开始在心中读秒,预测她多久会爆炸。
“你……可恶透顶!”
咬牙切齿,她的人生未逢敌手,第一回碰见,就输得零零落落。黎皓多猪头,而这人是猪头酋长,是猪头中的大猪头!
历行拿掉眼镜,笑开。
她真的很美,美到他有小冲动,冲动将她的模样拍照存档,最好连同红色花圃里的圣诞红一起入镜,让她看看,自己和圣诞红有多像。
雄尖叫。碍眼的白牙齿、碍眼的蓝眼睛,碍眼的白历行怎不到别的学校当转学生?!
“走,带你去一个地方。”不由分说,他决定实现自己的冲动。
“不去。”雄停在原地。
他没听见,照样拉起她的手往前走。
“我说不去。”
历行继续往前行。
连连小跑步,她凑近他耳边吼叫:“白历行,你再不放开我,我保证,一定让你对今天的作为深感后悔。我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唯一优点就是说到做到……”
莞尔,历行笑容扩大,冷冷的他添上暑气。
“白历行!”她理智尽失,朝着他的手背用力咬下,迫他停下脚步。
他停了,低头看看手上的齿印,没生气,反而靠得她更近,笑说:“你再那么生气的话,我只好……”
“只好怎样?”雄撑出气势。她不怕他,虽然他个头高,但她也不矮。
他的额头顶住她的额头说:“我就当众吻你。”
轰!原子弹炸毁广岛长崎。
历行胜利了!所有恐吓都比不上这句震撼有力。雄闭嘴,双唇抿得紧紧,怕说到做到变成他唯一的优点。
很好,她闭嘴了,而且受惊吓的她和生气的她一样美丽,美得像怒放中的圣诞红。
他拉她往前走,走到巷子口,黑色轿车停在那里。
他们上车,再停车时,他手上多了照相机,而停车的地方栽满圣诞红,十二月,火红圣诞在风中对他们招手。
白历行把她推到盆栽前,不由分说,猛按相机,生气的她、生气的红红脸颊,像极了他最爱的花种。
从这天起,历行蓝色的眼眸时时跳跃,在书页上,在笔记本里,也在雄爱思考的脑袋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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钧璨手端两大盘菜,笑容可掬地站在她家门前。
“希壬食言,订了餐,却跑到外面应酬,你得帮忙。”
让他进来?不想,她不要继续在他的蓝眼中沉沦,不让他进来?不合情理,她毕竟是点点未婚夫婿。
她不擅长犹豫,却老在蓝眼睛前犹豫。
“很难决定?不过是一顿晚饭,就当作是敦亲睦邻!”
她靠在门边,安静。
“地球上有两亿人口没饭吃,我不好意思把食物丢掉,如果和我一起吃饭很为难的话,要不要我把菜分一半送到你家?”
他够委屈求全了,她还能拒绝?雄让开身,让他顺利进屋。
放下两道菜后,钧璨得寸进尺地牵起她的手,要她帮忙拿剩下的菜。
雄想甩开他,可是,继眼睛、声音、笑容之后,又找到他与“他”的另一个相像——
他牵她,不是十指交握、不是抓住她的手心,而是拉起她的手腕,就像白历行。该死,他还有多少个白历行习惯?
怔忡间,她进了他的屋子。
他的公寓比她的大两倍,全新装潢过,清一色的米白,明亮干净,昏黄的灯光,添上柔和几许。
不自觉地,她走向客厅藏书,逐一阅览,全是很棒的文学作品,让人讶异的是,书柜里有一大半是中文书。外黄内白的Banana居然看得懂金庸!?
她抽出“人鼠之间”,在书后头,龙飞凤舞的藏书签名再度抽痛她的心。
他的字迹像极白历行,她不禁自问,假设她挖出一百个他和历行相像的地方,是否可以大胆推论宋钧璨=白历行?
“奇怪吗?我虽在美国长大,却有不错的中文底子。”
抽走她手上的书,他把雄带进书房。“我在高中时代,迷上二月河和高阳,我有整套他们的作品。你喜欢他们吗?”
书房,名副其实,墙上,钉了座近四百公分宽的书架,除了落地窗边的音响和房中央的大型沙发之外,这里统统是书,满屋子的书籍令人开心,恍惚问,她回到高中时期,站在一排排的书架中间寻访桃花源。
以书为话题,钧璨成功地扭开她的语言系统。
雄答:“我看过二月河和高阳,但没看齐,他们的作品引人入胜。”
“喜欢的话,随时欢迎你来这里看书。哦,我和希壬不常在家,我给你钥匙。”说着,他从口袋掏出钥匙串,取下一支交给她。
眯眼望他,不确定该不该接下,虽然她受书册吸引,可是……
他们不算认识,甚至称得上陌生,他怎能随便把家中钥匙交给陌生人?再慷慨的人都不该做这种事!
“怎么这样看我?我很奇怪?”他微笑,笑容里有她的熟悉。
“有没有人教过你,防人之心不可无?”忍不住,她问。
“防你吗?我想不需要。”钧璨耸耸肩。
“那是因为你不认识我的贪婪。”瞄眼周遭图书,要是语言程度够好,她连英文书都偷。
“你对知识贪婪?”钧璨大笑,他是个爱笑家伙。“我在资本主义社会下长大,在我熟知的社会里,有个叫作LvanBocsky的人喊出一句精典名句——贪婪是健康的,你可以贪婪,并且觉得自己很棒。”
说得好,这男人不但爱笑,而且还爱念书、爱引经据典,糟糕,她又找出另一个“像历行”的证据,再下来,她是不是要到庙里请示神明,问问宋钧璨是不是让历行的灵魂附身。
“等你遗失所有书本,我还可以觉得自己很棒?”半挑衅地,她仰高下巴。
“当然,到时候我将和你分享读书心得。”说着,他顺手抽出两本老舍的作品递给她。“借你。”
收下,这秒钟起,雄变成犹太人。反正他大方,她何必放着便宜不占?“你怎知道,我是把它们读进去,还是卖出去?”
“你需要钱的话,我提供你更好的管道。”
“什么管道?”
“当我的管家,你有时间就过来整理环境,工作时间自由、工作内容自由。”他是慷慨的Boss。
“我不会做饭。”
她只能煮咖啡,了不起把青菜鱼肉放在锅里面用水烫熟,沾酱油下饭。
“我会。”他膨风。
“洗衣机我只会用Olaouch的。”多按两个键,她就不行了。
“我的衣服向来送洗。”
“我不用吸尘器,只用3M拖把拖地。”她是电器杀手,来一部死单数,来两部死成双。
“够了,这就是我要的能力。”瞧,他对管家的要求真的不多。
“你的脑袋有问题?”她偏头,抿直的唇角挂起倔傲。
“也许。”他同意,从找征信社调查她那天起,他的问题就明显严重。
他都承认自己有问题了,她还能落井下石?
她从书柜里再抽几本书,当她翻到国中时期看过的桂花巷,暖意滑过心头。她记得,她最喜欢在历行自夸自擂时,用书里那句“红龟粿,咬一口,还没看见馅呢!谁知好坏”来嘲笑他。
“当我的管家好吗?”他再问,态度诚恳。
“你习惯用这种草率态度面试员工。”
“面试员工是希壬的工作。”
“幸好,用你的方式,公司未开张,得先预备倒闭。”
他大笑,不介意她的揶揄。“愿意吗?薪水不错,一个月十万块。”
“十万块台币?”他疯了,这价钱能找到三个全能管家,而不是只会用3M拖把的弱鸡。“找我这种家事白痴当管家,对你有什么好处?”
“敦亲……睦邻?”二度搬出同样借口,他词穷。
“你的敦亲睦邻太昂贵,你忘记自己是资本主义的产物?”
:我是。”就是过度资本主义,才会想用钱摆平。
“你的灵魂已经和魔鬼做交易?”她用他的话嘲笑他。
“我没有,希壬才是。”语毕,钧璨大笑,不自主地,雄也露出笑颜。
“你真是好朋友。”她摇摇头,继续在书架上搜寻书目。
“好吗?当我的管家?”
“不好。”拒绝又拒绝,她不要男人闯入她的世界,尽管他有历行的声音、眼睛、笔迹和牵手方式。
“你很难沟通。”
“谢谢夸奖。”她不被激怒。
“你的人际关系有待改善。”
改不改善都没差,反正她决定要孤独终老。
他从书架上取出“卡内基沟通与人际关系”摆进她臂弯。“相信我,这本书很适合你。”
雄被雷轰到,熟悉的深蓝色书面、熟悉的作者书名,他把她弄呆了,这本书,多年前,她曾经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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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历行性情大变!
原本对人冰冷疏离,现在他对挑衅游颍慧产生极大兴趣,虽他仍不太和其他同学说话,可一站到雄面前,话多到让人想替他进行唇部缝合术。
白历行和游颍慧杠上。
白历行次次考满分,满分之后嚣张地到游颍慧面前献宝,一句“我赢了”,把游颍慧气得七窍冒烟,然后再贴近她问:“需要我让你吗?”
后面那句比前面那句更具杀伤力,好几次气得游颍慧抡起拳头往桌上拚命捶,若是她得到躁郁症,白历行绝对是元凶!
期末考结束,在一阵大搬风后,班上加入十几位新同学,且女生居大部分,她们组了“我爱历行团”,处处打听有关白历行的习惯、兴趣和背景。
怎么搞的,低调的白历行突然声名大噪?
谣言惹的祸!
体育课时,历行的眼镜不小心被同学撞掉,在发现他有双蓝眼睛之后,传说纷纷出笼,传说历行是欧洲某个小国的王子,他正游历世界,学习各国文化,好在继承帝位时,具备国际观。
有了穿凿附会的传说,名气怎能不扶摇直上?想当皇后的女生、想成为国策大臣的男生、想交个王子朋友来炫耀身分的同学,多如过江鲫鱼!
哇哩咧!有蓝眼珠是王子,那雄的混血儿五官不就代表“欧洲某国的公主”吗?拜托,媒体人满街跑的今天,别说台湾藏一个王子,就算藏的只是个小小的外国明星,都会被追出来。
王子?我咧……呸!
白历行称不上帅,真的,他了不起个头比人家高,高个子同吗?才怪,又不是养圣诞树,越高越值钱。
至于历行,他贪看雄发火的模样,他喜欢她红红的唇翘上半天,喜欢红红的太阳贴入她颊边,更喜欢她把气憋在胸口,吐不出来的古怪表情。
白天,他在学校里复习她发火容颜;夜里,他有她的照片,气鼓鼓的她,气得好美丽!
“寒假,你有没有计画?”历行走到她身边问。
雄放下背到一半的“师道”,含颗糖果,瞪他。
有!计画一,找密集班补习,开学时让他好看;计画二,每天背两百个英文单字,开学后让他好看;计画三,每天写一百题数学,开学后让他好看……计画十,把所有的课文背熟,开学后让他好看。
计画详尽对吧?所有的计画都是“让他好看”。
“没空作计画?你对功课太认真了,这不是好事,未来社会不需要考高分的人。要被社会需要,必须拥有独特才能,你会不会第二、第三种语言?你有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你的情绪EQ是否让人惊艳?相信我,考高分绝对不是‘特殊才能’。”
这话由最后一名的同学讲出来,较具说服力,从名次摆在最前面的人口中说出,只会让人觉得他居心叵测、阴险恶毒。
“你为分数排名生气,足见你的情绪智商不足;你不使用英文阅读沟通,却把时间花在文法上面,代表你不但笨,而且没看透语言是沟通工具而非高深学问;你就是把古文观止背得熟透,也没办法帮助你适应办公室伦理。看来看去,你全身上下只有一个优点——漂亮,也许你可以考虑进入演艺圈。”
他又企图惹火她。
她将紧握的拳头克制在身侧,冷淡答话:“你不是我的师长,我的才能与智商不劳你评判。”
这是针锋相对,但历行深受吸引。
美丽、漂亮、有精神朝气,若是她能一直维持这个表情,他肯定很开心。
她在烧火,他在笑,火越旺盛越能满足他的变态需要。
“我只是建议。”
“闭上你的狗吠!”她低吼。
轻轻松松,他惹得她跳脚,脸红唇红,双目圆瞠,眼角闪着泪光,这回是她的生气记录中,最美丽的一场奇景。
美呵……她美得让他好感动,好山好水都比不上她的容颜,粉腮添黛,柳眉迎风招展,不必出游了,台湾十大美景就在他眼中。
历行拔下眼镜,少了层咖啡色,她脸上的红鲜得让人想尝。
他凑到她眼前,她不得不看,渐渐地,他蓝蓝的眼睛沉淀了她的脾气,那温柔,柔得像潭清净湖水,她徜徉其中,忘记愤怒,忘记蓝眸的主人老是教人咬牙切齿。
“寒假我要去夏威夷,想不想一起去?”他问。
去夏威夷能让他好看吗?
“不去。”
啪地,雄用力合上课本,走出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