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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回忆

    副队的眼皮有点跳,一指两个士兵,“你,还有你,跟郡主走!”

    “不。”江画摇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上面好像昨天喝酒的时候弄上污渍了,得洗。一指方才撞到自己的小兵,笑的温和,“昨天弄了一身汗,衣服也脏了,你们两个去给我准备下洗澡水和衣服。你也去,去呆我帐里,我要你给我递东西。”

    ……

    “小柳儿,给我皂角!”

    “小柳儿,把香料跟我拿一下!”

    “柳儿柳儿,你进来下,把衣服给我!”一只雪白的胳膊伸出,拍上小兵的肩的时候,柳凡终于崩溃,闭着眼扭头就进了内帐,一把将手里的衣裳塞进江画的手里,转身冲出帐篷落荒而逃!

    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一抬手就看见了指尖上的水渍,瞬间就想到了方才碰到的郡主湿漉漉的胳膊,脸红的滴血。身后隐隐传来猖狂大笑的声音。

    真是香艳的折磨啊。

    那厢,江画刚穿了衣裳,赤着脚踏在柔软的地毯上,发还滴水,未央就冲了进来。

    屋子里香味浓郁,朦胧水汽还隐约看得见,再看看江画此时的情形,未央不由得笑了出来,“你这身段儿还算耐看,就是太瘦了些,恩,还有点高,搂着也不方便。”

    “我索性都脱了给你看仔细些,可好?”江画挑眉,作势就去扯松松绑上的腰带。

    未央干笑两声,“我倒是不介意瞧你的裸体,不过现下你家的宫蓝倒更想瞧你些,都追到军营里来了。”

    “……”

    宫蓝从袖里掏出卷明晃晃的东西,江画接过来,看了看有点发怔,过了许久才问,“陛下自己定下的?”

    “听说是三殿下要求的,郡主郡主,宫蓝好开心,终于能见到您穿嫁衣啦!”

    江画有点晕,忙扶住额头,茫然觉着眼前的路晃悠悠的,一下子就碎成了无数碎片,支离破碎的越来越淡。不知道谁在身后拍她的肩膀,她回过头没头没脑的就问了一句,“跟挺野的仗什么时候打?我要挂帅出征。”

    未央看着她,欲言又止,但终是残忍的吐出事实,“挺野已经投降了,战争早就结束了。”末了也忍不住问出口,“什么时候完婚?”

    江画没说话,开口的是宫蓝,“回殿下,八月。”

    “我不想嫁。”半晌,江画才愣愣的吐出这么句话。

    “郡主不想嫁就不嫁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啊!”身后突然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跟着就有更多的人喊了起来,喊得热烈,喊得激昂,也喊得江画……心慌。

    “都给我闭嘴!”江画深吸口气,“谢谢大家,不过这是我的事,我逃不了,也没得逃。我早就注定了的命。”

    宫蓝吓得发抖,扯扯江画的袖子,小心翼翼,“郡主……”

    “今日之事你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否则我便拆了你的骨。”江画冷声,然后看也不看身后的人一眼,转身上马扬长而去。

    雪王府果真已是门庭若市,婚期已定,雪王爷的掌上明珠嫁入皇家,在他人看来,这简直就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乃是陛下对雪家郡主莫大的恩宠,是皇恩浩荡。

    江画避着送礼的人,回了自己的小楼。

    画中仙,雪墙小楼的名字,很久之前一个穿着碧色衣裳的谪仙取的。那人姓温,叫软玉,当真是个温软玉香的男子,有着毫无棱角的容颜,低头浅笑时有能包容一切的温柔。

    还记得那年他抱着还是娃娃的江画,从腰里抽出了那柄银亮的佩剑,塞到她手里,声音宠溺,“等你学会了武功,就用这把剑,女孩子家的用这样的兵器当是很漂亮的。又潇洒又好看,江儿你要快些长大啊。”

    “郡主?”

    江画恍然抬头,惊诧的抹了下眼,湿漉漉的液体晕染了指尖。“没什么,宫蓝,我不大舒服,可能最近身体又不大好了,想休息下,你去外间守着吧。”

    拉上遮光的帘幔,走得急了些险些摔倒,紧跟着身子也跟着打晃儿,江画皱眉,忙从匣子里取了一个小瓶子倒了颗圆滚滚的丸药和着水吞了下去。等血气平了下来,这才脱了衣裳爬上了床。

    女儿家的闺房,饶是纨绔风流如江画,也是处处挂满了珠帘轻纱的。用的香是冷香,能安神,不过江画仍是睡得不怎么安稳,梦里光怪陆离的,血糊糊一片。先是杀红了眼的修罗场,再是森森斑驳的剑林,上面还零零碎碎的挂了些肚破肠流的死尸,无比恶心作呕。不过好在还有风拂过,留下个翩翩干净的美男子,美男子身负重伤狂吐鲜血。画面逆转,所有血腥不见,美男子的脸也幻化成了旁的模样,仰面就从万丈之上摔得血肉模糊。

    血样未变,背后的陈设却变了,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有个女娃儿抱着一把血迹斑斑的剑站在雨里,淋得满身狼藉。脚下还骨碌碌的滚过来一个球样东西,仔细看下才明白是个没了身子的人头,嘴角还是上挑的。

    最后梦里还出现了流容,他站在城头上,银丝绣的衣袂翻卷的冷酷,眼角却含着缱绻万千,声音脉脉,“郡主郡主,容儿把命赔给你了,你接着啊。”接着一纵身,就如蝴蝶坠下了城头,横尸。

    江画睁开眼,雪色的猫儿伏在她身上,正用毛茸茸的小爪子一下一下的碰她的脸。见江画醒了,便乖巧的滚进了她怀里。

    顿了顿,江画从床头拿起银剑,搁在手里细细端详。银剑性寒,透出沁骨的森冷,照出她白惨惨的脸。猫儿受惊,往江画怀里缩了缩。

    宫蓝进来送夜宵的时候,江画漫不经心的尝了几口就撤了,再漫不经心的问了下,“襄王爷的忌日还有多久?”

    宫蓝不在,伺候的是宫西。宫西低头,很是恭顺,“回郡主,奴婢不知。”

    “是七月七,还有两个月零一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以后可不要忘记,下去吧。”

    宫西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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