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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过往,草丛春光

    一旁的富春倒了一杯茶递给顾煜丰,道,“老奴不辛苦,能伺候二爷是小人的福气,侯爷请喝茶,”他斟酌一番道,“侯爷,小人有一言不知可讲否?”

    “富春直言便可。”

    “如若要派人来伺候二爷,小人觉得有一人不错,他来伺候二爷,老奴也放心些。”

    “哦?不知何人竟能入富春的眼?”

    “就是上次与侯爷一同前来,派去与小人一起熬药的那小子,与老奴熬药时,看着老奴面露愁容,便一直安慰着老奴,而且做事也麻利,看着性子,老奴瞧着不错。”二爷性子静,如若填一个性子热闹的伺候着,也好些,侯爷虽不会害二爷,但难保有一些心怀鬼胎之人人混了进来。

    这侯府看似简单,其实...哎,他心底深深了叹了一口气,而且上一次老夫人发怒,虽然免了其他丫鬟的罪,但除了他,通通都降了等级,如今能来二爷身边伺候的也只有他。

    如若他有事外出,也必须有一个信得过的人在二爷身边伺候,如今他年岁大了,必须要为二爷身边在安排以后亲信之人。

    “富春。”一旁的顾景邵闻言,轻咳嗽了几声,虽知道富春的好意,但是那是大哥的人,他怎可以夺取,他不悦的叫唤道,“大哥带来的,定是身边伺候的贴身小厮,怎...。”

    “一个奴才罢了,过些时日我让他过来。”顾煜丰拿着茶盖轻轻的拨着茶水,打断了顾景景邵的话,朦胧的热气缓缓而起,模糊了他的神情,只闻他淡淡道:“景邵,富春是为你好,方才是我考虑不周全,你身边伺候的人必须是性情好,聪明之人。”

    “那一次是大哥无用,不能护你周全,要不是大哥...”

    “大哥莫要这般说,那件事情与你无关”顾煜景打住他接下去的话“是景邵自己顽皮才不慎掉落寒谭中,才会落下病根,与大哥无关,”他垂下头,苦笑着“这已经是昔年旧事了,大哥也莫要在提了,如今的我能活一天便是赚了一天呢。”

    “你这是何话,南无先生如今去周游列国,定能寻到医治的办法”

    顾景邵摸着柔软的锦被,露出一抹笑,点点头,不愿意他人担忧,“是,大哥所言极是。”心下却一阵悲凉,病已入骨,如何能救,他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大哥和母亲的关系,如若有天他去了,大哥和母亲的关系还是这般僵,该如何是好?

    “大哥,其实母亲..”

    顾煜丰未等他说完,便放下茶杯,“景邵你好生休息,大哥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些事情未处理完,就先走了。”在开解又有何用,他曾也是这般想,但是一次次的失望他已经不报希望了。

    “大哥,母...”

    “你刚喝完药,你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莫要说这般多话了,不然等等母亲看到你的模样,还以为病又复发了,恐要伤心了,改日我再来看你。”他见富春要送,连忙阻止。

    “富春你看着二少爷便好,不必送我。”

    “二爷。”富春看着失落的顾景邵,叹了一口气,“您还是先休息吧,莫要多想了。”侯爷和老夫人的心结可不是一两句话便可解的,哎。

    顾景邵任由富春将他扶着躺了下去,苦笑着“富春我是不是又惹大哥不高兴了?”

    富春为他捻了捻被子,“侯爷怎会生你的气,别多想了,二爷,您先休息一会儿吧。”他看着顾景邵渐渐闭上眼,才安心的转身离去,待走到门口时,听到后面传来声音。“大哥是在怨我吗?所以才与母亲生分了?”

    从小母亲便疼他多过与大哥,从他搀更甚,大哥却未曾计较,为他寻遍名医医治他,他不愿意喝药时,背着母亲偷偷的买糖葫芦给他,他吃后却腹痛不止,母亲从家仆口中得知是大哥买的,便大怒的将大哥打了一顿,关到了柴房饿上了几日,后来他拒绝吃药,吵着要见大哥,母亲才肯放了。

    每次因他之过,让大哥受罚。

    他曾经问过,“大哥你可怨恨我?”当时只有十四岁的大哥,笑着摸着他的头发。“你是我弟弟,母亲偏疼你又有何妨。”

    那时的他懵然不懂,如今渐渐成长,他才懂得了大哥那时眼底的悲凉与疼惜,后来父亲战死了,一时间母亲病倒,亲戚远离,生怕被他们拖累,昔日门庭若市的府邸一时间萧条了下去,而年仅十六岁的大哥承受着所有的压力,不停地向前,在机缘巧合下因救了皇上,受了重伤,险些丧命。

    后皇上念其大哥救驾有功,父亲是为国家战死,便将其被封为侯爷,而大哥成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异姓侯。

    他虽未曾踏入朝堂,但是人走茶凉,不知大哥走的如何艰险,才能将落败的家一点点的又撑起,他却只能躺在床上,不能帮忙,还要时常让大哥担忧。

    如果没有他的存在,大哥是不是就不用这般的受尽委屈?

    富春老泪一下子纵横,他用袖子擦干眼泪,到底是长大了,不似小时候那般好糊弄了。笑着回头,“怎么会,侯爷生性冷淡,所以才与老夫人这般。。”

    他浑浊的眼眸微动,似乎瞧见了那曾经稚嫩的少年也有璀璨的笑容,可惜一朝家变,所有的压力都压在少年的身上。那笑越来越浅,最后变成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假笑。

    那个如朝阳清浅的少年已经远去,变成了一个伟岸的大山,阻挡着这一家老小的风雨。

    顾景邵闻言,喃喃自语,轻咛之声透着难掩的失落“是吗?”最后的尾音低不可闻,已然疲惫的入睡。

    接连二天,章小小也没有见过顾煜丰,百般无聊的养伤。

    她撅着嘴托着自己小脸,失落的坐在椅上上愣愣的发呆,难道他不带她去宰相府了?她最近没闯祸啊,难道有事去处理了?

    问人,只道;“侯爷不在府中。”她小脸拧巴在一起,思绪纷乱的戳着桌子。

    “你手不疼,爷都替这桌子疼。”

    熟悉的声音悄然响起,章小小激动的跳了起来,“爷。”她看着两日不见的顾煜丰,见他今日一身徘红,艳秀绝隽,魅惑的眼眸下却有一层极淡的乌青“爷这几日是没睡好吗?”

    “恩,有一些要事处理。”他懒懒的看了她一眼,也许只是太因像那人,他的思绪才会被牵着走,如果送走,也许就不会在像这两日般,做事这般心神不宁。

    “走吧,你的胆子倒是愈发的大了,居然还要让爷来请你,今日如若去宰相府给爷惹祸,你就半月别想要解药了。”

    “爷,放心,小人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

    宰相府。

    院子布置地极其喜庆,地上铺着厚厚的嵌暗金丝的地毯,梁上挂满了精巧的福坠,结着大红的绸花,院子四周的树叶间皆挂着红绸,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衍。

    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隐于一片汪洋的喜庆中。

    章小小垂着眼跟在顾煜丰身后,看着成排的着粉色比甲的婢女手里捧着精致的佳肴,咽了咽口水,但想到顾煜丰方才懒洋洋的道‘如若你给爷丢了链子,解药就别想要了。’。

    她立刻收回目光,沉默的跟在他的身后。

    “侯爷,这里便是男客的休息之地。”宰相府的小厮停了下来,指着旁边的亭台楼轩恭敬道。“如今宴会还未开始,请您稍作休息,小人告退了。”

    “煜丰兄。”杜墨寻从里屋内推门而出,看到顾煜丰,立刻笑道。

    “墨寻。”

    “快点进来吧,初秋之风虽不寒,但是吹多了还是不好。”

    墨客交流,吟吟之声隐隐从屋内响起。

    顾煜丰摇了摇头,“本侯进去了,定会破坏了那份喧嚣,不必了。”他指了指不远处亭台,“本侯去那便好,墨寻不必顾我,先去帮忙吧。”

    杜墨寻苦笑一番“闲人罢了,走吧,我与煜丰兄一同前往吧。”父亲再过宠他,不过依旧是庶子罢了,前院接待的皆是高官贵客,他去,不过是徒添笑料,让父亲为难,何不躲在这,逍遥避喧。

    顾煜丰笑了笑,未有多问,微转话题,闲谈道。“不知墨寻,医从何处学来?”

    “闲暇之时,喜爱读医书,曾有幸得‘南无’先生指点一二,习得一身医术。”

    顾煜丰微讶,南无先生为人冷淡,不喜与人多加接触,要不是他的父亲曾对他有救命之恩,怎能请到他为景邵医治多年,未曾想眼前之人居然能入他的眼,他思绪顿了顿。

    “墨寻能入南无先生的眼。定是资质不凡,家弟几日前旧疾复发,恰逢南无先生不在京中,如今虽服用了药物,但是精神依旧欠佳,如若墨寻有空,可否到府中为家弟瞧上一二。”

    “煜丰兄夸赞了,不过是愚钝之资罢了。”杜墨寻笑了笑,“如若煜丰不嫌我的医术低下,改日定上门拜访。”

    “墨寻谦虚了。”

    顾煜丰,杜墨寻相谈甚欢,一会儿便到了亭台之中,虽已入秋,这片佳木葱茏,一带清流,从花丛深处曲折泻于石缝之下,池塘一夜秋风冷,吹荠散荷红玉影,真当极美之景

    “窸窸窣窣”

    草丛内低声起,他们二人停止了交谈,相互看了一眼,暗波流动,顾煜丰笑了起来,负手而立,高声道。

    “墨寻,这亭台的幽静,曲曲皆深,当真好景啊”

    杜墨寻心领神会,配合道“母亲喜欢花草,如今秋色百木枯,家母心情欠佳,家父便特地从南方桥接而来。”

    “哈哈,看来宰相大人与夫人当真是恩爱,羡煞他人。”

    高声顿起,草丛之中的细微声顿了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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