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魂牵梦萦
“因为你也想要体会我的人生？”梦余不明白长明的意思，但是看到他那认真又坚定地表情，他舒了一口气，“看来你真的不是来说笑的。”
“那是自然！”长明的语气十分坚定。
梦余嘴角却无笑意，“为何？”
“我刚才已经回答过你了。”
“我要听真实的想法。”
“这就是真实的想法！不然你以为我会心甘情愿的去代替你，我们可就只见过三次面呢，还没有熟络到这个地步。”长明解释，“那日你与我说了我的身世，我自然是不能接受的，可是就在我来之前，我刚从一个绵长的梦中醒来。在梦里，我见到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我看见师姐痛苦，看见所有我在乎的人都在痛苦。本来我以为虽然我是孤儿，但是还有对我好的村民，可是那都是织出来的谎言，所以刑府现在就是我的家，师姐和林大人就是我的家人了，我怎可看他们痛苦？而你是师姐最放不下的，她说你不能相伴在她身边，她说这话时，神情悲伤极了。长明还未曾经历过情爱之事，无法体会你们的感觉，但我想要体会。我想要成为你，用别人的回忆，构筑出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亲尝世间所有的情绪。”
梦余听他认真的说完，“你以为这是一件美差吗？当你真的代替了我，就注定要孤独，并且，我会抹去你所有的记忆，让你真真正正的成为我。所以代替我是没有期限的，你没有了记忆，就会认定自己是青灯馆主，就会一直一直坚守你的使命，百年亦或是千年，这些你都想好了吗？”
长明攥紧拳头，“难道就没有终止的那一天吗？”
“有！”梦余答道，“当你变得和我一样，你就可以不用继续担当青灯馆主了。”
“什么叫做和你一样？”
梦余苦涩一笑，“无法言授，得需要你自己慢慢体会。”
“如若，如若我代替了你，你和师姐会善终吗？”
梦余抚了抚腰间的玉笛，“你想要听真话吗？”长明点了点头，梦余勒起嘴角，“现实总是伤人的，我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突然冷落了你师姐。纵然你代替我的位置，让我得以变成普通人，不用再吸取别人的回忆，不用在梦之都里孤独下去，可我仍是真正的青灯馆主，我无生无死，我和你的师姐注定不同。等她老去死去，我们仍会分别。”
长明语塞。
“如果你将来有幸遇到一个让你魂牵梦萦的女子，一定要陪伴在她身旁，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天，知道吗？”
长明抬眼看他，稚嫩干净的脸上有一片迷蒙，他紧咬下唇，眼神波转，“你已经遇到了，就好好珍惜。”
“长明。。。”
“告诉我该怎么做，如果才能代替你。”
梦余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少年，突然欣慰一笑，“把馆主之位交予你，或许真的是一件对的事。”说罢便幻化出掌中的青灯，“你只需接过这盏青灯，便可以成为新的青灯馆主了。”
长明深呼一口气，走近，仔细的观摩着那灯，“其实它很精美。”
“世间仅有。”
“答应我，在有限的日子里，和师姐相依相伴不再分离好吗？”
“不用你这般叮咛我也会这么做的。”
长明摊开掌心，“来吧。”
梦余慢慢将掌中的青灯托与长明，动作轻微，“好好感受它的温度，它在你便在；他灭，你便回归到本我。。。”
青灯溶于长明掌心。
“现在它是你的了，这灯中的第一滴灯油就由你来自己回忆融成。”梦余扣住长明的手，将他体内的力气抽空，一丝丝浮游似的明亮从长明的眉间飞出，变成虚无。
灯火跳跃，长明一夜。
五丈楼内，长明独坐着，眼神痴痴地看着掌中的那盏青灯，嘴角微笑。“在下青灯行馆馆主——长明！把你的记忆给我，等它溶成一滴灯油，便可忘了一切。”
梦余和少年走出楼阁，回身而望，而长明此刻已经变成了新的青灯馆主。
少年开了口，“你舍不得？”
梦余浅笑，“没想到从楼中到楼外只有五丈之远，我本以为这是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沟壑。”他挥一挥衣袖，一副牌匾悬在了楼阁之上，“如此富有纪念意义，便叫它五丈楼吧，从此这里就是长明的地盘了。”
“馆主。。。”
“不要再叫我馆主了。”梦余看着五丈楼的牌匾，“但愿你能早日遇见那个让你宁愿放弃一切的女子，这样你便能回来了。”
少年说道：“他若是早点回来你不就又要早日重回孤寂了？”
梦余突然搔头轻笑，“那还是别回来了。”
少年无奈的扶额，“话说你这样用计使得长明接替你的位置，这样真的好吗？”
梦余脸一红，“是长明心甘情愿的好吧，我又没有逼迫他，你不是都亲眼看见了嘛！”
少年摇摇头，“走吧，去找那个女子吧。”
梦余点头。
幻境渐散成星光。
“后面的事也没有好看的了。”梦余耸肩。
长明试着去抓住那一点星光，摊开手掌却什么都没有，“你难道就没有别的要说了吗？”
“多说只会更伤怀。”
“我指的不是林小南和你的事情，而是那个少年所说的计谋。”长明目光凌厉，梦余扭过头去不看他，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快点告诉我！”长明呵道。
梦余耷拉着肩膀，“额，既然你这么想知道，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了。”
“果然有事，快说！”
梦余戳着手指一脸委屈，“那个嘛。。。其实那天我并没有在梦中的冰窟里受折磨，其实只是想要吓吓你来着，没想到你的心眼实在太少了，被我吓到了不说，还说出要接替我的话，所以我也就顺水推舟，成全你了。”声音越说越小。
“你！”长明瞪圆眼睛。
梦余缩了缩身子，“你生气啦？”
长明深呼吸，摆摆手，“罢了罢了，能成全你和林小南也算是我积德了，况且，正是因为接替你，我才能在千余年以后遇到了那个让我放弃一切的女子，这么说来，还真的是命中注定呢！”说到此处他竟勾起了笑容，“你说过会让琉璃恢复本来的样子吧？”
“全当做是我报恩了，这千年来我可是过得逍遥自在，却苦了你了。”
“你马上就要重回行馆，重回孤独之中了，你不难过吗？”长明不禁问道，他可是亲尝过那样的滋味啊！
梦余微微抬起头，绣着空气中独有的香味，“人生漫漫，只要遇到了那个人，从今以后就再也不会感到孤寂了，她会一直都在这里。”梦余摸着自己的心脏，嘴角笑意更浓，就连长明也不自主的跟着笑了。
“我要回去了。”长明转身道，望着奇异的梦之都，他心中止不住的惊叹。
梦余望着远山余辉，“千年一瞬，唯有这太阳一直都没有变。”
“我们还有机会再见吗？”
梦余摇头。
“现实总是伤人的。”长明借用梦余的话，“回去之后我还能记住这一切吗？”
“你若愿意记住便能记住，你若不愿记住便不会记住。”
长明含笑，“我会永远记住你的，梦余。”
“走吧！”
待长明再次苏醒时，他已经安稳的躺在床榻上了，看着那穹顶，他知道他已经回到客栈中了，转脸看过去，是红尘的脸，不，是琉璃的脸。弹起身，“琉璃，你，你变回来了！”
琉璃泪眼朦胧，“我变回来了我变回来了。”
“太好了！”芊芊在一旁激动地跳起。
两人紧紧相拥。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发现你俩的时候就像死了一样，连呼吸都没有，后来就一个转身，红尘掌柜，不，应该是琉璃，她就这么突然的变回来了，真是吓死人。”花士影瞥了眼琉璃，回想起自己的五千金，没想到还能和这个浪里飞燕再会啊。
看着眼前的美好景象，所有人都欣慰地舒了一口气。
站在门前的素儿也静静看着他俩，弯了弯嘴角，转身离开。
琉璃看着大家，眼神中满是感激，“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谢谢你们了，现在我和长明都安好，真是太好了。”
长明抚着琉璃的脸颊，“他果然没有食言。”
“什么？”
“没什么。”长明下床，“我，我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大家面面相觑。
捂着自己的肚子，长明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随之惊喜，“我变成普通人了，我竟感受到了饥饿，我真的变成普通人了？”反掌，却发现再无青灯。长明激动地晃着琉璃的臂膀，望着大家，“我变成普通人了，我可以和你白头偕老了琉璃！”
琉璃喜极而泣。
长明帮她拭去眼泪，“从今以后我不光可以食之有味，还可以每天都亲尝你的菜，每日相伴，还会有很多孩子。我们回行馆，不，已经没有行馆了，那里现在是我们的家，我们还有浣儿，我们生活在一起。”
琉璃泪眼朦胧，重重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