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四）
珠帘内，依稀传来孩子的哭泣声。
刘夫人一听，急忙跑进去抱着儿子大声哭喊，“我的皇儿，你终于醒了，快把母妃吓死了，吓死了”
秦牧卿看着一干人等都往珠帘殿内走去，悄声探寻着昏过去的洛语嫣的脉搏，直到发现她的脉搏只是稍微因为伤口而不稳，其他都无碍这才稍微放心下来。
皇帝与慕太后关切皇子安全的声音响起，秦牧卿大脑飞速思考着眼下的局面该如何化解，单从皇后与刘夫人的表情与行为来看，就可以看出，此事未免过于巧合，而刘夫人，貌似要得不单单是洛语嫣的性命而已，如果想要洛语嫣的性命，是根本不可能搬出主谋这一说的，这样一想，怕是洛语嫣进宫一事，从太后宫中泄了密，这是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局，而从洛语嫣一事可以推断，刘夫人是想将脏水慢慢倒向康宁宫，她的目的是在于消弱祖母的势力。
但是，此次皇子溺水一事，皇后显得似乎过于关心，皇后与刘氏一向水火不容，此次却同声同气的将矛头指向从康宁宫出来的洛语嫣，想来是两人合伙演了这么一出戏，打算联手扳倒祖母，顺带消去我在皇上跟前的信任，我这边一倒，再通过我的关系，令得祖母与皇上产生隔阂，宫中大权自然会全落到皇后手中，眼下刘夫人母凭子贵，皇上尤其宠爱她，皇帝身体硬朗，保不齐谁将重新主掌后宫。如果皇后也刘夫人联手，那么这一出闹剧就可以说的通了，根本就没有凶手，一切不过是刘夫人一干人等在自导自演。
门外世子陈浮生的亲信悄声走了进来，轻俯在秦牧卿耳边说了些什么，秦牧卿才眉舒目朗起来，缓了一口气。
秦牧卿看着屋内高呼神明保佑的众人，思考着自己该怎么救洛语嫣的同时，还能撇去皇上对自己跟祖母的怀疑。借刀杀人？那好，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皇后，刘夫人，我这次就算扳不倒你们，我也要让你们尝尝被自己搬起的石头砸脚的滋味。
太后的声音在内殿中响起，“皇帝啊，既然皇子已经醒了，那么此事你要如何审察呢？”
“母后，儿子”
“皇上，臣有事奏”，皇帝的话，被屋外高声呼喊的秦牧卿的话给打断，皇帝也被他吸引，走来前殿。
“你有什么事情，快说吧”
“皇上，臣思来想去，对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想了一个大概，刚才臣突然想到，整件事情，我们都忽视了一个人”
“谁？”
秦牧卿若有所思的看了刘夫人一眼，开口道，“十六皇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是想让一个刚经历死亡边缘的孩子，又来亲眼目睹害他之人的长相吗”，刘夫人高声控诉。
秦牧卿注意到皇帝犹豫的表情，缓缓开口，“臣最近听闻惺子已经开始学字，且背诵古诗如行云流水一般，所以，我认为惺子绝对有这个能力来指证凶手，也就是来指认，臣的未婚妻洛语嫣是否是这害他落水之人”
太后也在一旁附和着说道，“皇帝，牧卿说得对啊，皇子出来指认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皇帝看了一眼抱着虚弱的皇子，哀戚的朝他摇头的刘夫人，犹豫了片刻，开口道，“把惺子抱来”
刘夫人朝着一旁的贴身侍女施了一个眼神，见侍女微微点头，这才放心的抱着惺子，向皇帝走去。
皇帝从刘夫人手中接过惺子，指着洛语嫣，轻柔的问着惺子，“州儿啊，来，你来告诉父皇，是不是面前的这个人推你下水的啊？”
惺子揉揉眼睛，又抿了抿嘴唇，前言不搭后语的回答道，“州儿累了，州儿想要睡觉”
皇帝急忙拍了拍惺子的头，哄了哄，“好，好，我们睡觉，睡觉，来人啊，抱惺子下去”
秦牧卿却在心里暗笑起来，果不其然，刘夫人顾忌惺子年幼，没有给他迷使用香，而是让他疲劳入睡，这才导致他一落水就哭喊了起来。
“十六皇子，你告诉微臣，你喜欢玩什么游戏啊，我们现在就去玩好不好？”
惺子一听游戏，瞬时间打起了精神，完全不像个刚刚生病的人，笑道，“牧卿表哥要带州儿玩游戏吗？那我们玩木马好不好，昨晚州儿还玩了木马呢，一整夜哦，姑姑说，州儿可以一直玩，不想睡觉就不睡觉，州儿昨晚可开心了”
皇上一听当即沉下了脸色，呵斥着说道，“马上把照顾州儿的贴身宫女召来，朕要亲口听听，她到底是怎么照顾朕的皇儿的”
“惺子，你再告诉微臣，你是怎么掉进水里的，好吗？”
惺子想了想，“州儿不知道，睡醒了就在水里面了，父皇，水里可吓人了，州儿害怕，州儿害怕，州儿再也不要下水了，呜呜”
皇帝被惺子这一哭，当即动容将惺子抱入怀中，轻拍着后背安慰着，“州儿别怕，州儿别怕，父皇在这儿呢，父皇一定将害你落水的凶手抓出来，好好教训他，让他再也没有机会伤害州儿了”
木已成舟，只等东风来了。
不一会儿，侍卫夹着是莲花就扑通一声丢到了地上，莲花吓得连行礼都忘了，只顾着说，“皇上，不关奴才的事啊，皇上，不关奴才的事啊，不是女才丢惺子下水的，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啊”
“大胆狗奴才，你身为惺子的贴身宫女，居然玩忽职守，带着惺子深夜还作游戏，害得他轻而易举被贼人所获，丢入湖中，险些丧命，你存的到底是什么心！”
莲花被皇帝这么一吼，紧张的不时看向一旁的刘夫人，刘夫人却不理她，莲花知道自己被刘夫人抛弃，紧张的大呼冤枉，“皇上，奴婢是冤枉的，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奴婢没有害惺子，就算借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害惺子啊，昨晚，是惺子非得缠的奴婢说要玩游戏，奴婢怎么规劝，他也不肯上床休息，惺子那么可爱，奴婢一时恻隐，就放纵了一下惺子，惺子一晚上都非常快乐，还说，希望皇上您多陪陪他，可是您总是太忙。”
秦牧卿急忙开口说道，“大胆贼人，你意图谋害皇子，该当何罪”
众人都被秦牧卿这一句话搞得摸不着头脑，刘夫人当即反应过来，“你说莲花是凶手，丞相，你莫不是意图想掩盖什么，而胡乱栽赃吧”
皇后也急忙附和着说，“丞相所言，前言不搭后语，莲花她从惺子襁褓时就照顾他，而且，她又是刘夫人身边的亲信，她为何要害皇子呢？”
秦牧卿顿时笑了笑，东风果然到了。
“皇上，请听臣一一道来，这位叫莲花的贴身宫女非常可疑，她居然在没有任何人知道惺叔是如何落水的情况下说出了“不关她的事，不是她丢惺子落水的”，寻常人在碰到孝子落水的情况，如果不管自己的事，毕竟是回答说，不管我的事，我并没有看见惺子落水，可唯独莲花用了“丢”这个字眼，可见，莲花早就知道惺子是被人丢下水的。其二，先前皇上询问惺子洛语嫣是否是凶手时，惺子说他很累，想要睡觉，而我们也都听到了惺子说他的侍女陪他玩了一夜，惺子一夜未睡，这就说明，侍女莲花早就为今天早上惺子落水做了准备，惺子一夜未眠，第二天早上自然是睡得相当之熟，再加上万一是身边亲近的人抱他，他绝对不会醒来。其三，据侍卫和目击的宫女回报，这些皇上也知道的，他们说，洛语嫣浑身湿透的坐在惺子的旁边，很显然，是洛语嫣把惺子救上岸的，可是，唯独，惺子身旁的这位侍女，从头至尾，一直说是洛语嫣害得惺子落水，是洛语嫣想要害死皇子，寻常人见到别人浑身湿透，身旁还躺着一个惺子，都会认为是洛语嫣救了惺子，而不是有意害他落水，再者说，已经打算害死惺子了，再把他救上来，这本身就不通。其四，侍女莲花身为惺子的贴身宫女，又是在白天的任职期限内，居然在护卫严谨的侍卫和她的照看之下，让人堂而皇之的抱走皇子，而且事先并没有听到皇子失踪的消息，单单这一条就已经是死罪”
莲花急忙反驳，“大人，您误会了，我一早就将皇子失踪之事禀告了刘夫人，夫人心善，并未追究我过错，反而带着我到皇子经常玩的地方寻找”
“这就对了，鲤鱼湖途经康宁宫，与藏娇殿隔了好一段距离，步行起码要半柱香的时间，你不可能每日带着惺子到鲤鱼湖到那边游玩，而且，我若无大事，每隔两天便会进宫向太后请安，请问，为何我从未偶遇过你与惺子。皇上，您若有疑心，可随便传一位在康宁宫附近候职的宫女太监，我相信，他们的言辞必定与臣的言辞所说差不了多少。”
“可这些也不足以证明莲花是害惺子落水的凶手啊”，皇后狡黠的望着秦牧卿胸有成足的说道。
一旁的侍卫急忙向前行礼，“启禀皇上，下官是宫中护卫队长，名叫林威，因着是皇储落水，下官觉得此事事关重大，所以深入调查了一番，这一调查，果然发现了不对，侍女莲花在问道为何确认是洛姑娘作案时，闪烁其词，前言不搭后语，并且，侍卫还发现，莲花的鞋底沾有大量泥土，且前后不均，前足泥土明显厚重的多，而当时这位洛姑娘将惺叔救上岸时，众人都没有踩过湖面的软地，除了洛姑娘”
“昨晚下过大雨，道路湿润是常事，算不上什么证据”，皇后娘娘插嘴后。
林威继续答话，“皇后娘娘说的对，但是下官在莲花足底发现了一小节冲天草，众所周知，冲天草常年生长在沼泽地、沟渠、池畔、湖畔等浅水之地，如果莲花没有在湖畔待过的话，凭她常年在宫内候命的宫女，是绝对无法接触到冲天草这种植物的”
林威说完呈上口供后，又呈上了在莲花房中找到了沾着泥土与冲天草的鞋。
皇帝一瞬间双眼泛红，怒视着莲花。
所有证据都只指向莲花行凶，莲花突然抱起刘夫人的大腿来，“娘娘，娘娘，你救救我，你救救我，我从刘府跟着您进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娘娘，您救救奴才啊”
刘夫人惊慌的想要扯出被莲花抱住的大腿，“放手，放手，你快给我放手，快放手！”
一旁的侍卫急忙上前，将莲花押在一旁，刘夫人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皇上的神情。
“婉儿，你不是说你亲眼看到了洛语嫣害得皇儿落水的吗？怎么事情会变成这样？”皇帝心中有数，却不淡不咸的说道。
刘夫人急忙跪在地上，“皇上，你相信妾身，我没有一句虚言啊，妾身也是从莲花那里听来的，你知道妾身的，平时对这些个下人都宠溺有加，信任的不得了，妾身怎么会想到莲花她会对妾身说谎呢”说完，有怒目瞪着莲花，“你这个狗奴才，枉我平日里都你宠信有加，你居然敢生二心害我皇儿，来人啊，把莲花给我拉下去，杖毙”
“娘娘，娘娘，你怎么能杀我呢，我都是按照您说得办事的啊，啊”
刘夫人一个巴掌将莲花扇到在地，“狗奴才，我平日里就是要你这么照顾皇子的吗？我身为惺子的母妃，难不成还会叫你去害他吗？真是荒唐，来啊，给我剪了她的舌头，拖出去，赐死，马上！”
一时间，宫殿内众人心思各异。
刘夫人看着被压出去的莲花，担心自己会露馅，急忙从奶娘手中接过惺子，跪倒在皇上的面前，“皇上，妾身有罪，请皇上惩罚妾身”，说完竟然还放声哭了起来，惺子也被感染大声的哭泣起来。
皇上冷淡的看了刘婉一眼，开口道，“此事事件，就此结束，若之后，还有人以此事做为借口滋事，朕会亲手揪下他的脑袋”
皇后正准备开口，却被太子制止住，望着皇帝冷峻的面孔，惊讶的睁大双眼，急忙后退。
“好了，既然皇子无碍，大家都散了吧，来人啊，派太医为秦爱卿诊治”
皇帝作势准备离开，却被刘夫人哭着制止住，“皇上，您就要走了吗？眼下，惺子伤痛未愈，妾身也身心疲惫，皇上可否陪陪妾身”
皇帝看了皇后一眼，别有意味的看着刘夫人，“是吗？爱妃身体不适，朕自然要爱惜，皇后”
“是，皇上，臣妾在”
皇帝指着趴在刘夫人身上的十六皇子，“惺子以后就由你照顾，宫中大事，也由你看着办吧，刘夫人，是朕的爱妾，可不能受苦了”
刘夫人震惊在当场，哭喊着不能让侍女抱走十六皇子，哀求皇帝开恩，皇帝却冷眼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