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落一地尘埃

    那天晚上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顾余笙却依然可以回忆起落尘说话的神态，语气及动作。

    临走时，落尘留下一句话：“如果你想还衣服的话，就到女生宿舍5B楼302室找我吧。落尘，我的名字。”

    落尘，抖落一地尘埃。

    顾余笙像是第一次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感觉，看到落尘就像看到第二个自己。一样的眼神，全身冒着森然的冷气。

    顾余笙以前听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个气场，散发着自己独特的影响力。

    顾余笙和落尘的气场是带着寒流的冷空气，顾余笙却又多出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气场。

    似乎两个太过相似的气场不会融合在一起，可是——

    两个星期几乎没有说过话的两个人，当有人对着顾余笙或落尘冷嘲热讽时，两个都会很默契地浑身散发着冷气，冷冷地瞪着那个人。

    互不相识的两个人，两颗心竟会渐渐地走到一起。

    每天早上三个人几乎是一起去教室的。上课老师提问题，每次叫到顾余笙来回答问题时，两个人都为她捏把冷汗，把答案抄写下来地给她看。好似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不知在何时三个女孩之间潜移默化着。

    自从认识落尘，顾余笙养成了每晚给落尘开门的习惯。没人知道落尘那么晚回来出去做了什么，顾余笙也不多问。

    伸手不见五指的操场上，顾余笙望着天空上的星星发着呆：“你说过，你会变成天使保护我的，是不是？”

    四周是死一样的寂静，久久没有人回答。

    顾余笙失落地低下头，或许这才是真正的顾余笙吧。

    孤独，寂寞。

    “喂，顾余笙，要不要喝酒？”

    淡淡的声音听不清任何情绪，顾余笙知道来人是落尘，放松了紧张的身子。

    “给我来一瓶。”

    落尘默不作声地扔给顾余笙一罐啤酒。

    顾余笙熟练地撕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顿时觉得心情舒缓开来。

    “其实，我不军训的原因是，我有心脏病。”顾余笙首先打破了沉寂的氛围，说着自己的病情，依旧是平淡没有一丝波澜，像是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

    落尘第一次静静地看着顾余笙，虽然是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大概是能想象得到顾余笙孤寂的表情。

    “所有的人都觉得我应该是很幸福的，被宠坏的富家小姐。其实，我妈妈早在我十岁那年因为心脏病复发就去世了。我也是从那天开始便喜欢上喝酒，吸烟，打架的感觉。”

    顾余笙说到这，突然间沉默了。凌乱的眼泪爬满整张脸，双手紧紧地捏着啤酒罐。

    在落尘以为她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空旷的操场上再次传来顾余笙的声音。悲凉，孤寂。

    “你知道吗？我妈妈就是因为亲眼看到我爸爸和另一个女人上床才心脏病复发的，这叫我怎能不恨他！即使他后来弥补了我很多，但我无法原谅他，无法做到不恨他！因为我妈妈是那样善良，这对她来说很不公平。”许久顾余笙感觉脸上冰凉的，伸手摸了摸脸才发觉，原来是泪水。

    落尘在没有了解顾余笙之前是和绝大部分女生一样讨厌着她满身的“铜钱味”。至于那天会出手帮她，只是突然觉得她有点可怜。

    原来世上不是所有的有钱人生活得都很幸福。

    “既然你说出了你的秘密，那我也说一个故事给你听。”落尘的目光放得很远，不知道看哪里，“从我出生那天起，我的亲生父亲就失踪了，我的妈妈因为常年郁郁寡欢就去世了。我直到现在都没有见过我的亲生父亲长什么样。只能从妈妈留给我的笔记本里想象着他的样子。妈妈在日记里写着他们相识相爱的全过程。我想，她离开时应该是幸福的，因为终于解脱了这痛苦的想念。”

    顾余笙转过头的同时落尘仿佛和她心有灵犀般同样转过头看着她，两个人不语，静静地看着彼此。

    突然两个女生放声大笑。

    明朗的笑声仿佛是要冲破阴霾，随后传遍空旷的操场。

    那天晚上两个人互相倾诉着自己的秘密，再次拉近了两颗心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