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自找的
顾安凝眼神闪烁，在慕琛面前，这样的谎话真的太稚拙了，可是她又无论如何不能把实情说出来，所以索性默不作声。
慕琛见她这样，长臂一伸就把她拉到了怀里，嗅到她身上的气味，揽着她的手都有些僵硬：“你去医院了，看苏昊吗？”
顾安凝心里一震，她明显从慕琛的语气里听出了不满，但是她身上沾染的消毒水的味道，她没办法解释，她的手指拢了拢，低下头，表示默认。
慕琛突然松开她，也没说话，站起身就往楼上去了，书房的门砰地一声被关上，顾安凝的心也瞬间坠落谷底。
但是她不能去解释，与其让他知道真相后阻止，还不如就让他这样误会好了，只是好像，对苏昊太不公平。
一直到晚上，慕琛都没有从书房出来，顾安凝试着去敲了几次门，慕琛也没有应声。
顾安凝心里明白，慕琛不是生气她去看苏昊，而是因为她撒谎。
老旧的小砂锅里熬着小米粥，米香四溢，就是为了给慕琛熬粥，顾安凝特意从旧货市场淘来了这口小砂锅。
伊恩不声不响地出现在顾安凝的身后，笑得妖娆：“好香啊，有我的份吗？”
顾安凝也没回头，垫着毛巾把砂锅端下来：“你喜欢，下次我多煮一些。”言下之意，这次没有他的份。
伊恩靠在墙上，看着顾安凝的动作有些吃力，还差点烫到手，他却只是冷眼看着，一点没有打算帮忙的意思。
“你为慕琛做这么多，值得吗？”伊恩的语气里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情绪茫然或者是嘲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顾安凝小心地把粥盛出来，淡淡地说：“两个人之间，如果总是计较谁付出的多，那就不是感情了，是生意。”
伊恩撇了撇嘴，好像不是很认同：“生意不好吗，至少知道自己在亏损的时候，可以及时抽离。”
顾安凝笑笑：“你说得对，但是，人有心，才会欢喜，才会悲伤，没有感情，那就只是个物件了。”
伊恩看着顾安凝端着粥从他身边走过，轻声对他说：“锅里还有，你自己盛吧。”
在她走出去以后，伊恩笑了笑，走到灶台边，看着锅里香气四溢的米粥，喃喃地说：“没有感情，就只是个物件么，呵。”
顾安凝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扶着栏杆，走得有些缓慢，好不容易上了楼，敲了敲门，里面却仍是没有回应，她轻声说道：“慕琛，我进来了。”
门没有锁，顾安凝拧了一下就开了，推门进去，看到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也拉着，她伸手要去打开开关，就听慕琛有些暗哑的声音说道：“别开灯。”
“你在干什么？”顾安凝不觉担心起来，借着门外的亮光，把托盘放到小几上，抬头看到慕琛窝在沙发里，黑暗的夜色里，他的身影看起来有几分落寞。
“我累了，今晚就在这儿睡，你出去吧。”慕琛翻了个身，背朝着顾安凝。
他的声音听起来是有些疲惫，这些天他也确实太累了，顾安凝心疼地看着他，走过去半跪在地上，一点点地把毯子盖在他的身上。
慕琛的身体缩了缩，却仍是没有说话，好像累得随时都会睡过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顾安凝扶着旁边的扶手站起来，走到门口又看了看慕琛，才轻轻关上了门。
黑暗里，慕琛的眼角有一丝晶莹闪过，但他很快就擦掉了。
早上顾安凝很早就起来了，这些日子她已经习惯了慕琛每晚抱着她，昨天他不在，她竟然有些失眠。
她把早餐做好，放在餐桌上，正要去叫慕琛，却见他已经从楼上下来，她忙笑着说道：“早餐做好了，可以吃了。”
慕琛却没有看她，低头扣着衬衣的扣子，淡声说：“我不吃了，赶着开会。”
顾安凝心里有些失落，她知道慕琛肯定还是因为昨天的事在生气，可是他这样，倒还不如跟以前一样发脾气，她急忙走过去，刚想跟他说什么，慕琛却闪身躲开了。
看着他从她身边往门口走去，顾安凝觉得心酸涩的难受，可是她硬是咬着唇，一个字都不敢说。
事情已经变成了这样，她就算被他误会再深，也绝不能说出来。
伊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跟个幽灵一样出现，似有所指地说：“慕琛的脸色很差啊，昨晚肯定一夜没睡。”
顾安凝用力咬着唇，失色的唇瓣上洇出一丝殷红，她慢慢地走回餐桌旁，机械地喝着碗里的粥。
计算着慕琛已经到了公司，顾安凝给凌越打电话，让他回来接她一趟。
凌越赶回来时，见顾安凝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她本来就很瘦，即使现在怀孕，肚子很大，但是穿着宽松的韩版大衣，竟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孕妇。
察觉到顾安凝的情绪有些起伏，凌越试探着问道：“要不夫人……改天再去见老爷子吧，你的精神这么差，万一……”
凌越还没说完，顾安凝就轻声打断：“不用了，没有时间再拖下去了。”
再有三天，慕琛身体里的毒性又会发作，按照池田的说法，他每发作一次，症状也会越严重，再这样下去，她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撑到再一个三个月之后，能不能撑到孩子出生。
凌越看到她的坚决，也没再说什么，发动车子开了出去。
慕琛到现在还在生她的气，就表明昨天的事，凌越没有跟他说，顾安凝轻声说道：“谢谢你，凌越，谢谢你帮我隐瞒。”
凌越神情一片波澜不惊，只是微微错开视线时，眼里流露出一丝不忍，他浅声说：“慕总好像心情很不好，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顾安凝心底微颤，她知道，慕琛从来不用这样压抑自己，他明明很生气，但是却不对自己发火，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有。
可是越是这样，顾安凝就越难过，即使看不到他的表情，她也想每天能听到他宠溺的低语，能感受到他望着她时，满眼的柔情。
因为上次唱歌道歉的事情，公司前台的人没有不认识顾安凝的，进去时，顾安凝特意用围巾遮住了脸。
选在这里来见高彦平，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顾安凝不想见到秦美芬那对母子，之前在酒会上让秦美芬受了难堪，如果她到高宅去，慕琛又不在，真不知道那个女人会怎样报复她。
本来凌越是要送她上去的，但是凌越毕竟是慕琛身边的人，太多人看到他说不定也会引起非议，传到慕琛耳朵里。
顾安凝很低调地乘电梯上去，但是董事长办公室不是那么好进的，光门口那一堆的秘书就很难打发，一个弄不好，就会被她们知道她的身份。
所以顾安凝也没急着去，就在外面通往洗手间的休息区的椅子上坐下，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看到高彦平从办公室出来，向她这边走过来，她立刻站起来礼貌地叫道：“董事长。”
尽管她跟慕琛的婚礼在江城的名流圈也算是轰动，但是自始至终，高彦平也没承认过她这个儿媳妇，所以顾安凝很识趣地没有跟他攀亲。
高彦平原本还没看清楚她是谁，见顾安凝把围巾解下，露出那张清新明媚的脸，高彦平的眼睛里掠过一丝不屑：“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慕琛没告诉你我从来不在公司里过问私事吗？”
听出他语气里的嗔责，顾安凝也没显得慌乱，只是浅浅笑道：“慕琛是天韵的总裁，他的事，不能算是私事吧。”
高彦平对顾安凝的认识从来没有深入过，他一直以为这个女人除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也没其他的本事了，但是现在看着她谈吐大方，丝毫也没有胆怯的神色，倒是让他稍稍有了改观，他浅声说了句：“去办公室等我。”
“谢谢董事长。”顾安凝浅笑低眉，看着高彦平走开，她才慢慢向他的办公室走去。
那些秘书自然是看到顾安凝跟高彦平在一起谈话了，所以她进去时，也没人拦着，只不过神色之间，都有些鄙夷，把顾安凝当成了那种女人。
其中有个人看到顾安凝进去，不动声色地躲到一边，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轻声说：“有个年轻的女人，进了董事长的办公室，您快过来吧。”
顾安凝进去也就站了一会儿的功夫，高彦平就回来了，重新回到办公桌前，继续低头看着文件，眼也没抬地问：“说吧，到底什么事？”
顾安凝也没时间绕弯子，直接问道：“董事长应该知道，慕琛中了毒吧？”
高彦平的手指顿了一下，终于抬眼看着顾安凝，神色冷然：“知道又怎么样，那是他自找的。”
顾安凝在来之前，就已经预料到高彦平会是这种反应，心里有些凄然，勉强保持着微笑说：“就算你们父子关系不好，您真的能亲眼看着他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