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挺听话

    今年的雪还没有开始下，明明天气已经很冷了。

    叶笑将自己裹紧了一点，眯着眼睛看向窗外的操场，那张脸在阳光下泛着异样的苍白，昨天又没有睡好，半夜听到父母吵架和砸东西的声音，她睁着眼睛等到天亮，然后又昏昏沉沉睡去。

    什么时候这种每天争吵的日子才能过去？她已经好久没有看到父母同时出现在自己面前了。每个晚上父亲都醉酒回来，而母亲一到晚上就不见踪影，直到昨天晚上两人半夜同时回来撞见，接着便是剑拔弩张的争执。

    她听到东西砸到地上破碎的声音，也听到母亲如同泼妇般尖利的叫声，明明她在外人面前如此优雅高贵，但在父亲面前，她却肆意发着脾气。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正陷入沉思，一根粉笔从讲台上笔直地射向了她。

    正中红心。

    叶笑吃痛地揉了揉脑袋，眼睛瞪向讲台。

    台上的班主任正不满地看着自己，动作还停留在丢粉笔的那一瞬间。

    讲台下有隐约的笑声，叶笑在这片笑声中撇了撇嘴，弯腰拾起落在地上粉笔，做了一个令所有人都震惊的动作，她把粉笔重新丢了回去，动作迅速一点都不含糊，姿势维却持着方才的散漫。

    粉笔从班主任的脑袋旁擦过，砸在了黑板上。

    台下的窃笑更大了，班主任狠狠拍了两下桌面示意安静，对叶笑道：“叶笑同学！你刚才是拿粉笔扔我了吗？！你……放学来一下我的办公室！最近你的状态越来越差了，这样下去你的升学很成问题。”

    这种事情，她已经不在乎了。

    反正，她的家世足矣让她进最好的学校，享受最好的资源，她不需要努力，不需要怎么样就能轻松拥有这些别人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

    她淡漠地别开眼，眼底的情绪暗自翻涌。

    没什么得不到的……

    她自嘲地笑了笑。

    放课后已经很晚，外面的天慢慢暗下来，看起来有点阴森。

    快要下雨了吧？

    叶笑整理好书包的时候教室已经没有人了，空荡荡的教室显得有些空旷，她走出教室，在门口定定站了一会，将门缓缓关上。

    到老师办公室的时候，叶笑发现除了老师之外，还有另一个人。

    站在老师身旁的是一个身型高挑的男生，他听到开门的动静，向着这边看过来。

    剪得利落的短发配上白色的校服衬衫，男生微微低头，白皙的脸上挂着淡淡的表情，他那双眼睛像他的白衬衫一样干净好看。

    “我以为你会逃掉，没想到还挺听话。”班主任看向叶笑。

    她为什么要逃？她又没有做错什么。

    “应泽，没有你的事情了，你回去吧。”班主任把桌上的文件递给男生，语气出奇温柔。

    叶笑第一次见到老巫婆态度这么温顺的对待别人，一时间无法适应，转头看向别处。

    名叫应泽的男生从班主任手中接过文件，从她身边走过。

    淡淡的发香，混杂着教室里湿冷的气息，格外的好闻。

    不过……她现在没有心思去注意这些，眼前的老巫婆才是她要打起精神对付的狠角色。

    班主任见叶笑在自己面前站的笔直，指了指靠近自己的椅子道：“坐吧。”

    叶笑听话地坐下。

    “叶笑，你已经是十七岁的大人了，也应该明白明年的入学考有多重要了吧？你每天这样散漫对待学习，是在和自己过不去吗？”班主任语重心长地开口。

    叶笑不语，长睫低垂，微微颤动。

    “如果你真的非要一直这样下去，我会打电话给你的父母，相信他们不会不管。”

    “他们不会管我的。”叶笑缓缓道，藏在身后的手掌情不自禁握成拳。他们从来没有管过她，父亲一样，母亲也是如此。他们不会真的关心她，她不过是他们经济联姻生出来的产物，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反而是束缚对方的利器。

    叶笑大概三四岁便察觉出那个女人对自己的冷漠，她从不亲自抱自己，就算她哭闹，母亲也只是在远处冷冷看着自己。记得有个冬天，她不小心掉进池塘，母亲近在咫尺，却不愿伸出手拉她一把，那时母亲的眼神，让她觉得比池水还要冷还要刺骨。

    很多时候叶笑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母亲她从不多看自己一眼，就算自己再怎么努力，得到再多人的赞扬，都无法引起她的注意。

    母亲在她眼里不过是一个没有感情的陌生字眼。

    父亲大概也和母亲是一样的想法，她对于他们来说只不过是一个若有若无的存在。

    竟然被生下自己的父母讨厌。

    接下去班主任讲什么她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对她来说，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

    经过漫长的谈话，班主任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窗外黑下来的天，终于肯放叶笑回家了。

    在临走前，班主任说了一句：“你自己的人生，是要对自己负责的。”

    她没有回头，就这么大踏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