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

    楼梯的转角，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叶笑身体僵硬地站着，低垂的眼睫投射下淡淡阴影。

    她抱紧自己的身体，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温度竟然是这么冷，是室内的暖气打太足了，她险些忘了现在已经是深冬季节。

    他们好像离开了。

    偌大的房子里没有一丝声响，静的可怕。

    她挪动冷冰冰的双脚朝房间走去。

    还是睡觉吧，什么都不要想就好了，她现在好混乱，乱到想把自己的脑子关机然后再狠狠塞进垃圾桶。

    生下自己的女人如此厌恶自己的原因，她终于找到了。

    她的出生从一开始就是错误，而母亲又是用怎样的心情面对自己的呢？和别的男人生下的孩子在身边慢慢长大……

    凌晨三点。

    叶笑浑身冷汗从床上惊醒，不知道为什么，心脏跳的异常快。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想让自己镇定下来，但越是想平静，心却下沉的越来越快。

    她下楼，刚想去厨房倒杯水，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寂静的空间突然被这铃声打破，叶笑站在不远处，眼睛死死盯着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后停了下来，隔了几秒又催命般炸响开来。

    她伸手去拿电话，手指抖得厉害。电话被接起的那瞬间，那头的人说的第一句话就让她失去了继续听下去的勇气。

    “请问您是叶明成和安碧如的家属吗？喂？现在情况十分危急……”

    电话从手中脱落，掉在地上。

    啪嗒一声。

    寂静一片。

    凌晨四点的医院。

    充斥着消毒水的刺鼻味道。

    叶笑坐在长廊尽头的长椅上，她的脊背挺得笔直，那双充斥血丝的双眼空洞地看着前方。她安静的好像失去了任何情绪，像是任人摆布的漂亮洋娃娃。

    医院的灯光冷冷地打在她的身上，她不知道自己坐在这里是要干什么，明明一切都结束了。

    父亲和母亲在深夜在市中心的十字路口与一辆货车相撞，货车司机撞人逃逸，在救护车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快要不行了。在去医院的途中，父亲和母亲就……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这个噩梦，她宁愿醒不来。

    叶家的律师到医院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候后，而她在座椅上坐了很久很久，久到所有人都离开，只留下冰冷大门后的两具尸体。

    深冬的温度原来还不及心脏的温度来的冷。

    “叶笑小姐？”唐律师从走廊那头向这边走来，他看到叶笑，先是松了口气：“这么冷的天，医院又没有开冷气，你这么坐着也不怕生病。”这么说着，唐哲宇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叶笑的身上。

    叶笑这才发现自己只穿着单薄的睡衣就跑了出来，她抬头，看着唐哲宇：“谢谢。”

    唐哲宇叹了口气，坐到叶笑的身边，侧头看着叶笑。从他来叶家起，最让他在意的其实并不是叶家的那对夫妇，而是叶家那个性格安静却能在恰当时候独当一面的孩子。

    唐哲宇毕业后的两三年便在律师界小有名声，每场官司几乎都是压倒式的胜利，这对一般学法律的学生来说十分了不起，而叶家当时正缺一个律师，他便被导师推荐进了叶家。

    因为工作原因，他经常出入叶明成的别墅，也就知道了叶笑。

    第一次见到她，她看他的眼神带着小兽般的警惕，才十岁的孩子，浑身上下充斥着浓烈攻击性，让他不知道该怎么靠近。

    随着自己去叶家的次数多起来，他发现叶明成对这个女儿的关注几乎为零，他就有些明白了什么。后来无意间知道叶笑喜欢看书，每次去的时候他都会给叶笑带几本书，刚开始她并不能坦率接受，在很多次接触后，她才慢慢开始和他说话。

    他一直觉得叶笑是特别的。

    是哪一种特别呢？

    她啊，可能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特别吧？

    这种看似坚强的外表下，早已破碎不堪的脆弱心脏。

    他想，她大概早就无法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