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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命

    “不要!”眼睛猛然睁开,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只是脖子后面已经湿了一大片,伸手摸去一身冷汗,天才蒙蒙亮,崔诗雁觉得自己仿佛沉睡了许久,竟觉得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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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怎么一回事,刚看向自己的掌心,崔诗雁就瞪大了双眼,借着透过纸窗微微的亮光,她看到自己的手变小了许多,她连忙掀开被子下床,一低头,看到一双小巧的脚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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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难道是错觉?“哒哒哒”几下小跑到镜子面前,崔诗雁发现她居然才五六岁的样子,还是个未长开的黄毛丫头!直到崔诗雁察觉脚底传来一股凉气,这才觉得身体冻了起来,不冷不热的天气一下子到了寒冬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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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向四周,并不是那骇人的太子府,而是自己熟悉的房间,心里一下五味杂陈,那些发生过的事情历历在目,绝对不可能是假象,而现在……莫非是老天爷开眼了?让她重新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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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闭眼,仿佛又看到了崔诗敏狰狞的面孔,眼前一片血红,浑身像是被蚂蚁噬咬一般地疼痛无比,心惊肉跳的画面让她惊得蹲下身子,心里连连安慰自己,已经过去了,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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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的身子在阴暗的房间中瑟瑟发抖,任是谁看到都觉得十分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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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姑娘,你起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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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诗雁还没回过神来,门外突然就听到一声叫唤,雁姑娘是自己在宰相府的称呼,熟悉的婆子丫鬟都是叫她雁姑娘,很少有称小姐的,不是她没那个架子,而是相府默认她的身份就算不上小姐,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容她多想,疑惑之下只好走到门口开门,原来是周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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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妈。”其实崔诗雁的心里还是惊魂未定的,她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因为周妈早在两年前就过世了,不禁想难道是她死了上天了?所以才能见到死去的周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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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清脆的鸟鸣和周妈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这观感太过真实,害的崔诗雁不得不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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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姑娘,你不是说早上要起来帮夫人熬粥的吗?周妈怕你起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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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熬粥?”崔诗雁在脑子里理了个大概,在相府的时候,自己别说是没有大小姐的架子,任何事都得亲力亲为,爹得的多房小妾中,只生下一名男孩,可惜是庶出,比她小一岁,无奈小时候病逝了,四姨娘也因此一蹶不振,不久就郁郁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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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昨天夫人说想吃粥,雁姑娘不是说你要学着做,将来做给相爷夫人做,睿少爷也喊着想吃,昨儿个还嘱咐我一定早点喊你起来,教你煮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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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士睿还没有死?崔诗雁听到她提到睿少爷,就知道肯定是崔士睿,相府就出了一个男孩,那个孩子很可惜,就比她小1岁,如今算来,不是最近就要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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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士睿不是身体不好吗,叫四姨娘多多照顾些。”崔士睿与她无冤无仇,崔诗雁还是不太希望这么一个孝子死掉的,这时她又想到她那才出世就遭遇不测的孩儿,心里又难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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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姑娘有心了,睿少爷一直都健健康康的,这段时间是天气凉了些,下人们也都照看着呢,小姐莫不是怪我们伺候得不够周到?”周妈也是个会说话的,这话听起来是没什么,但是细究起来还是大有文章的,一来撇清了自己,睿少爷万一真有什么意外,那也是别人照顾不周,二来对崔诗雁客客气气,不夸不骂,但是后面又将称呼改为“小姐”显然是有些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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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活到这个岁数,自然处事圆滑,不管是不是有心的,这些人不针对她便罢,若还是想将她放在掌心玩的团团转,那她便只好以牙还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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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梦中的那种痛楚仿佛是亲生体会的一般,而梦里所看到的一切,也是那么清晰和真实,她相信那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所以——她这次绝对不会轻易放过那些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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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咻~!”冷不伶仃,崔诗雁打了个喷嚏,浑身一抖才发现自己还没有穿衣服,就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而那周妈向来心细,可竟也没能提醒,崔诗雁垂眸道,“周妈说的是,待我换身衣裳就来。”眼中尽是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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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这时候,崔诗雁是不愿去煮粥的,崔诗敏对她如此残忍,她不相信作为母亲的大夫人会不知情,但现在一切还未明朗,她人微言轻,决定还是先暗中观察,不要打草惊蛇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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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年刚过完不久,雁小姐可要好好保重身子,家里的一概事务尚未论定,四夫人那边需要人帮衬,老爷政务繁忙,夫人希望你多多过去陪她。”咋听之下,周妈或许是觉得方才没有提醒崔诗雁添衣不近人情,但实则是在提醒她自己注意不要感冒了,否则没人会来照顾,而且崔诗雁是要给大夫人使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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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一个下人都可以对自己颐指气使,崔诗雁只觉得自己傻透了,左耳听右耳出,不做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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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穿过几个走廊,才从她那偏僻的房间绕到相府后花园,假山上还覆盖着一层薄雪,只不过景致已经完全不同,三两的梅花在枝头看得正艳,地上有小草冒出嫩绿的小牙,朦胧的天色下面也好看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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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崔诗雁可没时间注意这些,她这才想起来,崔诗敏住的地方和她住的地方就完全是天壤之别,崔诗敏与她母亲也就是宰相夫人住的是正房,亭台楼阁,妙手游廊,而自己住的与比上等下人无异,虽说嫡庶有别,但此时也难免感伤——难道就因为她是下人所生,所以就能随便践踏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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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她有心计较,方才察觉自己所吃所用,所穿所住,哪里像一位相府小姐,说明白了就只是出生不同的一个下人罢了!她以后一定要加倍加倍地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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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厨房在另一边,崔诗雁沿着熟悉的线路很快就到了,周妈已经把米洗好,起了火,让崔诗雁加水煮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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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姑娘,这煮粥最重要的就是火候了,你可要好好看着这火,千万别糊了,等水煮开了,记得把食材放进去,周妈这还有其他事要去忙,等下不会的问问来厨房的师父,可千万要自己仔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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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崔诗雁想起来自己确实跟周妈学过煮粥,后面还学了不少东西,都是为了讨好相爷和夫人,嫁给郭子渊的时候,她还庆幸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没有白费,爹娘给她找了一门好亲事,那可是状元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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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是一门“好亲事”啊!欺她瞒她,薄情寡义,使她无端被害,庶女无权,注定要一生漂泊,但是这些她都不在乎,只是她从来都把他们当做自己的亲人,但到了最后却把她害得最惨,这是她无法忍受的。如今既然上天帮她改了运,她便也要自己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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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锅里的水“噗噗”地冒着热气,崔诗雁不急不慢地拿起旁边的抹布掀开盖子,拿勺子搅了几下,她见到桌子上一盘炒好的田螺有了主意,找来一大把蚕豆倒入锅中,明暗不定的火光照在她稚嫩的脸色,女孩的嘴角慢慢划过一丝笑容——喝粥是吧?让你喝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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