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问情
“圣上,圣上——望霄。”梓汐真是被这个幼稚的老男人打败了,好不容易才追上他的步伐。
楚望霄这才停住脚步,直问道:“你的房间在哪里?”
梓汐瞠目结舌,半晌才反应过来,手指一伸:“在——那边。”说完才懊恼的拍自己的头,她又没做错什么,这么心虚干嘛。
楚望霄仔细打量着梓汐的房间,她的房间少了其他女儿家闺阁中的脂粉气,也没有那些甜腻的熏香味道,只有淡淡的花香和几本兵书,倒是与众不同。
他的声音也是淡淡的:“汐儿爱读兵法?”
梓汐讪笑:“也不是爱读,我自幼于读书之事便不甚上心,但是出征在外,不懂兵法实在无益,就自学了几招。”
楚望霄信手翻看着,心思却不在上面,终于说出了正题:“我听那天儿叫你干娘,你何时成了他的干娘?我怎么不知。”声音没有起伏,语气却是暗潮汹涌。
梓汐知道是这个老男人又别扭了。他是九五之尊,坐拥四海,这世上唯一能让他介意的事便是他和梓汐的年龄差距了。三十五岁,十九岁,其间十六岁的差距他穷其一生也难以跨越。
梓汐尴尬的摸摸头:“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你知道的,我一向和月凉交好,所以早在我出事之前便认了天儿为干儿子。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便没告诉你。”
楚望霄喃喃自语:“不是大事?”复又冷笑:“是啊,不是大事,在你心里,这天下间便没有什么大事能入了你的夏梓汐的眼,怕是即便是和朕在一起,在你心里也不过是无趣时的调味品吧。”
这话说的着实严重,梓汐小心看着他的脸反驳道:“我从未这样想过,你是一国之君,政务繁忙。不告诉你也是因为我真的觉得这没什么重要的,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她在这异世生存,处处隐忍,如今如过连恋爱也要委曲求全,还有何意义。
楚望霄从来不与女人吵架,只是梓汐的态度实在让人心寒:“我咄咄逼人?夏梓汐你自问我对你如何。你说隐瞒,我便隐瞒,你说先尝试在一起,我便随你。如今,你虽是我的女人,可若是我不宣你,你便十天半月也不进宫一次,这算什么公平,只算是相敬如宾罢了。若只是这样,我的后位有无数的女子想要。”他气的忘了“朕”,只以“我”自称。
梓汐听前面还心怀愧疚,她前世今生也没谈过恋爱,实在是多有不妥之处,可后面楚望霄的态度也伤了她的心。
他对这段感情的不确定无非是因为梓汐的不主动和二人的年龄差距,而梓汐心中的不确定却是更多,楚望霄的年纪在那,就是现代的男人也不可能一段情史都没有,这个梓汐可以理解。
可是他又和前世那些成功男人不同,他是帝王,未来还有许多的身不由己和变数。若是他变心了,若是他为了国家牺牲了她,若是——这诸多的若是让她在忐忑中一味的逃避起来。
还有她从未做过给人当后妈的打算,楚望霄虽然没有儿子,但是还有两个公主,年纪也不小了,以后的相处也让她颇觉难堪。更别说那些后宫中的女人,她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她们。
“这样说,圣上是后悔当日许诺梓汐了?”她的声音清冷无比,已有逃避的意思。感情之事,你情我愿,若是不合适,趁着未情根深种,分开也罢。
楚望霄这才觉察出自己语中的不妥之处,急忙解释:“汐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过是想让你主动一些,更在乎我一些罢了。遇见你,是我此生最大的意外,我年少登基,二十年来一直励精图治,只想将天盛在我手中发扬光大,于男女之事更是无甚心宿。后宫那许多的妃子,一部分是先皇在时所定,更多的乃是为了制约平衡之术。据实说,我每日宠幸哪个妃子都是权衡利弊才做决定的,我对她们——即无情又无义。可是,汐儿,你不同,你是我真心爱重之人,也是朕未来的皇后,我对你——决无半分隐瞒。”他从她的身后抱住她,头压在她的肩上,声音委屈的像个孩子。
帝王之爱,难舍亦难分,梓汐爱这世上最伟岸的男儿,便要走这世上最艰难的路途。
她反身抱住楚望霄高大的身躯,头枕在他的怀中:“望霄,我明白,我虽然名声在外,可是与男女之事实在懵懂,你的后宫,你的孩子,都成为我止步不前的阻力,我担心,担心 以你帝王至尊,那许多的诱惑。我担心,担心自己承担不起那后位带来的许多磨难。我更担心自己无法与你并肩。”
二人相拥而立的身影映在窗上,看上去竟是无比的般配契合。楚望霄轻柔的抚着她的发丝:“汐儿,莫要担心,我——定会护你一世周全。”这个女子,值得他用一生去爱。
有些事,有些话,说出来总比两人各自猜疑为好。“那天儿的事,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他不过是个孩子,等合适的时候,我会告诉月凉的。”
楚望霄逗她:“合适的时候?我看今日便是合适。汐儿,我自始至终在乎的也只是你一人而已,又怎会和一孩子计较?”
梓汐狡黠一笑:“月凉看着强势,实则大意,我们先不主动和她说,若是她发现了,再承认也不迟。”
楚望霄如愿以偿:“月凉那孩子也吃了不少苦,如今和苏家那小子在一起也算是天造地设,等她主动发现,实在是难。”
二人耳厮鬓摩一番,才谈完“国事”一同出去。月凉还在原处和天儿吃着,看着梓汐晕红的脸傻乎乎的发问:“汐儿,你是不是中暑了?怎地脸这样红?”
梓汐本就苹果一般的脸更红了,她瞥了楚望霄一眼扯谎道:“可能吧,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果然,月凉这个粗神经的什么也没发现,还招呼着楚望霄:“皇叔,你用膳了吗,没有的话和我们一起吧,这烤肉之法,梓汐最是擅长,让她帮你吧。”
楚望霄一向从善如流:“那就麻烦夏爱卿了。”
梓汐细细的将蜂蜜涂在鸡翅上,这鸡翅是她秘制的,就为了烧烤时一饱口腹之欲,谁知倒是便宜楚望霄了。
他免了吕久承的尝试,亲自撕下一块放入口中,动作竟是贵气天成,看得梓汐直流口水,只听他随即赞不绝口道:“夏爱卿的手艺名不虚传。”他知她与众不同,却没想到她连这女子擅长的厨艺竟也精通。
其实梓汐并不擅长厨艺,只不过因为馋嘴,才把前世的一些经典吃食照猫画虎的做了出来,倒也新奇。
天儿和梓汐极其的亲昵,时不时的就窝在她怀里撒娇一番,看得楚望霄眼睛里是直冒火,却又欣慰,梓汐以后定然是个好母亲,能培育他天盛朝最优秀的皇子。
梓汐见他笑得深沉,定是没想什么好事,下定决心晚上一定把门锁劳,免得有人来偷香窃玉。
果然,当夜楚望霄独自宿在了离自在居最远的度鸢居,是梓汐亲自安排的,她的心思昭然若揭,楚望霄笑得温和:“既然汐儿想让我住在这里,那便是这里吧。”她当真以为那小小的门能挡住他吗?
梓汐见他如此配合,舒了一口气:“那望霄好好休息吧,我们明日再见。”楚望霄却拉住她要远离的身子,在她的额头上印下轻轻一吻:“汐儿,再见。”
梓汐不断地拍打着自己红扑扑的脸,楚望霄真是越来越——诱人了,简直是中年美大叔的诱惑,她要坚决抵制。
当夜梓汐在辗转反侧中睡去,皇帝大人当然也没闲着,他见已是月上中天,便小心的避过了庄子守夜的小厮,从——梓汐的窗户爬了进去。想他一国之君,竟然沦落到爬人家的窗户,当真的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梓汐参军之后睡眠极轻,一有人进来她便感觉到了,却闭目想看看来人的目的,后来她发觉那人的气息无比熟悉,便知道了是楚望霄。
可这比进来个窃贼更让她忐忑难安,是该装睡?还是醒过来和他问好?这两个场景,想想都尴尬。
楚望霄却利落的脱下了外衣,睡在了她的身边,一只手臂环着她,轻笑:“汐儿既然醒了,为何不与朕说说话。”
梓汐松了一口气:“你这个时候来做什么?”她其实没那么保守,可是要是薛柔知道了怕是要杀人了。
楚望霄的声音在夜里格外的深沉清晰:“朕想你了,过来看看。”他和梓汐进展太慢,若是不把握机会,他天盛的继承人怕是要泡汤了。
梓汐背对着他,感受着他身上异常高的体温,瞬间心熨帖了许多。楚望霄的声音安抚,如同对待一个孩子:“汐儿,睡吧。”
二人相拥而眠,窗外明月高悬,此刻——岁月静好。
这份静谧却在第二日被打破了,梓汐清晰的辨认出那高亢的声音是月凉的。她看着枕边笑得坦然的男人,一脸懊恼:“都怪你,都怪你。”被月凉知道了,她的脸要丢尽了。
天儿是个孝子,睡得早起得也早,若不是月凉看的紧,他怕是早就偷偷的潜入到梓汐的房间里去了。
他今日便是趁着月凉洗脸的功夫偷偷来看“干娘”的,天儿披着他的小衣服,按照印象像模像样的迈着小短腿来到了梓汐门前,也没敲门,便推门进去了,他人小力轻,倒也没惊动床上的人。
他的意思是给干娘一个“惊喜”,小小的天儿都不赖床了,干娘真是羞羞还不起床。
“干娘,干娘?”奶声奶气的叫两声,往日里梓汐睡得轻,怕是早醒了,可今日,或许是楚望霄在,或许是他的环抱过于温暖,梓汐睡得香甜。
天儿疑惑,想起来他以前赖床时娘亲都会亲自亲亲他的,那他要是亲亲干娘,干娘就会起来。
他一脚蹬开脚上的鞋子,撅着屁股爬上了床,可是——往日的干娘一直是香香软软的,今天——怎么变硬了?
天儿好奇的掀开了被子,瞬间小小的脸上只剩下眼睛“皇叔祖?”
咦?皇叔祖怎么睡在干娘的床上,那干娘呢,他又掀开另一边的被子。咦,干娘?皇叔祖竟然和干娘睡在一起,这事他理解不了,不都是父亲母亲睡在一起的吗?他还是回去问问母亲吧。
还没等他下床穿上鞋子,楚望霄就醒了过来,长臂一伸,一把把他捞了回来,和坐在他身上的小人儿大眼瞪小眼,天儿是个懂事的孩子,虽然不明白状况,还是有礼貌的问好:“皇叔祖,早上好。”
楚望霄小心的把他抱起:“嘘,干娘在睡觉,咱们出去。”
正在这时,跑出来找天儿的月凉便不凑巧的出现了。“天儿?天儿?啊——”
“皇叔,梓汐,天儿你——”她飞快的上前把天儿抢过来抱在怀里,还顺便“不小心”的瞥了眼床单,以她过来人的经验判断,这两人暂时纯洁。
楚望霄慢条斯理的披上衣服,巧妙的把梓汐挡在身后:“月凉,如今起的倒早。”
梓汐也迷迷糊糊的清醒过来,她早就听到了月凉的尖叫,却装缩头乌龟没有起来,如今——这情形,还是起来吧。
她笑得尴尬:“月凉,天儿,早。”
月凉张大了嘴巴,她怎么想也想不到这两人是怎么在一起的,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天方夜谭般的存在。一个她的好姐妹,一个她的叔叔,辈分也不太对吧。
楚望霄却打断她的沉思:“月凉,你先出去,我们梳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