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忧心

    梓汐随着楚望霄回到了隆正殿，美其名曰商议国事。大臣们终于看出了些许不对劲来，圣上是贤明君主，励精图治，可总找朝中唯一的女将谈论国事，这事怎么看怎么怪异。

    有和夏怀渊相熟的官员上前打探：“还是夏将军有福气，生的女儿如此得圣上器重，是有福之人，不像我家那个女儿，整日就知道撒娇。”

    夏怀渊却是满脸苦涩：“我倒是希望汐儿如同别的女儿家一般可以在闺阁之中绣花戏鱼，也免了那许多颠沛流离之苦。”却丝毫不提被圣上召见之事。

    那大臣讪笑：“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好处。”夏怀渊不语，想从他这打探消息，是不可能的。

    隆正殿

    楚望霄怀里安然的坐着梓汐，梓汐一根根的摆弄着他细长的手指，和自己的手比对着，倏地被他一把包住了：“汐儿今日有心事？”她满脸的思绪，让人想忽略都难。

    梓汐大喜过望：“你怎么知道？”

    楚望霄宠溺的点点她的鼻子：“说吧，要我做什么，我能办到的都可以。”梓汐这么纠结，一定不是小事。

    梓汐蹙眉：“是我娘亲，我娘亲知道我和你的事了，想——让法音寺的子闻大师帮我们合八字，这种事我是不信的，可我娘亲相信，你若是为难我去想办法。”帝王的八字，等闲人是不能随便相看的，她还得想个好法子。

    谁知楚望霄答应的异常痛快：“这有何难？朕的八字即刻便可交给你。不如这样，一会我随你一同回去，也好见见你父亲母亲，以显示我的诚意。”薛柔的想法会直接影响两人的关系，这何尝不是他的一个契机。

    梓汐瞠目结舌：“你——随我回家？不，这不行，我母亲最注意男女大防，若是这样贸然回去，她定不会原谅我，不如我先回去试探，你再过去也不迟。再说了，你可以随便出宫吗？”梓汐斜睨着他，*裸的挑衅着。

    楚望霄直接把她抱起，飞快的转起圈来：“朕不能出宫？你的小脑袋里都在想什么？这样也好，你回去先说说，朕明日过去。”她还以为梓汐还是不愿坦诚两人的关系，却没想到有意外收获。

    梓汐被他转的头晕，只能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襟，连忙求饶：“望霄，望霄，快放我下来。”老男人的体力还这么旺盛。

    楚望霄得意的抱她落座：“你父亲与我是君臣，也是好友，自是不必说，可你母亲是三朝元老之女，定然规矩众多，她——可是不同意我和你的事？”若是别人，他强娶过来便是，可梓汐，他不想让她的家人不快。

    梓汐笑话他：“你放心，我母亲最注重礼仪，就是不快也不会对你有所不敬的。”

    楚望霄握着她的手，神情无比认真：“我不想让你母亲敬重我，而是随意一些，就想对待一个普通的晚辈一般，我不想汐儿以后想起我们的感情有遗憾。”

    梓汐道：“这怕是不可能了。你是帝王，生来不同，是不可能与他人一样的。但是望霄，只要我的心在你这里，母亲便会遵从我的意愿，你不必担心。我也不会有遗憾，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

    楚望霄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我就是担心你到时候嫌弃我年老，离我而去，留我一个人，抱残守缺，了此残生。”

    梓汐舒服的窝在他的胸口上：“那你更要保重身体，陪我看这太平盛世。你放心，我和母亲说，你明日去就可以了，定然是夹道欢迎的。”

    梓汐说的容易，但是要她和薛柔开这个口还真是不容易，现在管家的是王氏，她还是先和王氏打个招呼为好。

    梓汐来到梓木的住处，自从她出事，他们一家便搬了回来，长子在家，也方便照顾，薛柔不是贪权的人，就把管家的事交给了王氏。她处理的也是井井有条。

    “嫂子，嫂子。”远远地，梓汐就喊着王氏。

    王氏正带着断儿在院子里晒太阳，听见声音忙回应：“汐儿，我在院子里呢。”

    梓汐闻声而来，断儿也三岁多了，眉眼像极了梓木小时候，却多了几分王氏的机灵，还真是个可爱的孩子。梓汐接过他，断儿清脆的喊了声：“小姑姑。”

    梓汐从荷包里拿出了一块玉佩便送了他：“断儿，这是姑姑送你的，拿着玩吧。”她回来，王氏对她照顾不少，她心中不是没有愧疚的。夏家的孩子，终究都是一条心。

    王氏连忙推辞：“这玉佩太贵重了，还是汐儿自己收着吧。”

    梓汐自然不受：“嫂子，这几年你替我照顾娘亲，还得顾看着全家，实在是辛苦。我送断儿的东西，是我做姑姑的一片心意，你就不要推辞了。”她这样说，王氏便收下了。

    断儿这孩子虽然长得像梓木，性子却一点都不像，全无梓木小时那般敏感，对梓汐这个姑姑也是亲近的很：“姑姑，这是我和娘亲刚刚摘得花，送给你。”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送花了，梓汐哭笑不得：“那姑姑谢谢断儿了。”

    王氏乐得他们姑侄亲近：“断儿这孩子，性子不像梓木，倒像了初晓，鬼精鬼灵的。”

    梓汐笑道：“不像大哥好，我们以前天天看大哥板着个脸，都猜他能找个什么样的嫂嫂呢，没想到他悄无声息的就把嫂子带回来了，倒是了了爹爹娘亲的心事。”

    王氏被她逗笑了，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还是问出了口：“汐儿，那个你和圣上……”这事困扰她已久，不吐不快。

    梓汐这才记起来意：“嫂嫂，这次我来就是想说这事的，你也看到娘亲的态度。所以我和望霄说了，他想明天来府上见见爹爹和娘亲，也说说我们的事。我怕娘亲有想法，所以还请嫂嫂去和娘亲说，也顾及一下双方得颜面。”

    王氏大惊失色，这昨日刚听说梓汐的事，明日便要把人带回来了，若是普通人也罢，她也应付的了，可是圣上驾临，可要全家相迎。“汐儿，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才说？这可要好好准备一下，不能失了礼数。”

    梓汐知道楚望霄的身份注定带来许多不便，安抚道：“嫂子，他就是来吃个便饭，不必大操大办，他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就随意一些就好。”

    她虽然这么说，可王氏不这么想。圣上不会和梓汐计较，不代表不会和他们计较。“我知道，这事我和母亲说，你放心吧。”

    梓汐一离开，王氏便去了主院。薛柔正和宋妈妈牢骚这梓汐的事，一见王氏来了，忙问道：“断儿呢？午睡了？”

    王氏笑道：“他上午玩了一上午，这会儿午睡了。儿媳来是想和您说说汐儿的事。”

    薛柔无奈道：“我这不正和宋妈说这事呢，汐儿这孩子小时候事事乖巧，谁知长大了却是事事不如意，她和——圣上的事，我想起来就头疼。”儿大不由娘，她也没了主意。

    王氏宽慰她：“母亲不必过于担心，汐儿聪明灵秀，以后定会事事如意。刚刚汐儿来找我便是有一事要和母亲说，圣上——明日要来府上。”

    “什么？圣上？”这事太突然，薛柔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她正想着怎么把那执迷不悟的女儿拉回来，让她好好嫁人呢，谁知正主这就要上门了，这可如何是好。

    薛柔眉头皱的紧紧地，问道：“王氏，你看这事该如何？”

    王氏见她如此，倒也不好说了：“母亲，这事依我看——还是遂了汐儿的愿吧，汐儿这么多年也是不易，若是母亲实在担心，明日看看也不迟。”把女儿嫁给圣上，这是多少人家求不来的好事，也就她夏家如此杞人忧天了。

    薛柔叹气：“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汐儿这孩子，偏偏不自己来说，找你带了说客。真是鬼心眼，明日的事，还是你操办吧，既然圣上不愿让人知道，一切低调为主。宋妈，你去把汐儿叫来，我要问问她。”

    王氏应下便离开了。

    梓汐知道难逃盘问，见到薛柔急忙献殷勤：“娘亲，女儿给您捶背。”

    薛柔瞥了她一眼：“你这丫头，还找你嫂子来说，知道害怕了？”

    梓汐讪笑：“我这不是怕娘亲见了我难过吗？那事——娘亲觉得如何？”

    薛柔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慢条斯理道：“那事？汐儿，这只有我们母女两人，娘亲便问你，你和圣上是否是真心的，还是他对你有所胁迫，你放心，娘亲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梓汐却是哭笑不得了，母亲实在是想太多：“娘亲，你想到哪去了？我和望霄是真心相爱的，他也绝没有胁迫我。女儿在外三年，也见识了不少的优秀男子，可只有望霄才是我命中注定的人，我们本就应该在一起。娘亲，你是过来人，应该明白，有的人，在一起一辈子也只能是陌生人。而有的人，一眼就够了。”她早已认清自己的真心，楚望霄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薛柔还是不甘心：“可是汐儿，抛去他帝王的身份不说，他比你大了整整十六岁，等你容颜鼎盛之时，他可能已是暮年，到时你又如何面对这一切呢？娘亲是过来人，世间男子都爱女子的容颜胜过才情，更可况他是帝王，帝王之爱，哪能长久？”

    梓汐握住她的手：“娘亲，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是汐儿自认不会看错，若是他以后真的负我，我便长伴青灯古佛是了，汐儿断断不会后悔。”

    薛柔见她如此执着，不禁想起年轻时的自己。当初华氏也不看好夏怀渊，那时他还只是小小副将，寒门出身，哪里配得上世家出身的她，可是她是怎么说的？“娘亲，我定不会后悔，他若是富贵，我便陪他立于云端，他若是落魄，我便伴他东山再起。”

    时光倏忽二十载，如今轮到了她的女儿，她真的没有后悔过吗？还是——汐儿或许会不一样。“既然如此，明日娘亲便帮你看看。”

    梓汐看她目光飘忽，便知道她是想起了当年的事。“娘亲，你放心，汐儿一定会幸福的。”

    薛柔回握住她的手：“恩。”

    夜里，烛光熹微

    “老爷，你说圣上对咱们汐儿真的是认真的吗？”薛柔还是游移不定。

    夏怀渊知道自己当年的过错是她心里一辈子无法愈合的疤痕，可是天昭帝和他不一样：“柔儿，当年的事——我伤你太深，可是圣上是个心性坚韧之人，他说的事便会做到，且看他如何对待汐儿吧。”

    薛柔点点头：“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