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这是圣旨
皇帝料不到她如此直接,倒是怔了怔,随即眸光微变,沉声道,“母后,此事详情究竟如何目前尚未知,现在就下结论未免为时过早。.”
“朕以为,不如待此事调查清楚再作决定。”
“这有什么好调查?”太后不满地拢起眉头,暗冷目光幽幽扫过他脸上,“众目睽睽,全城百姓都知道宁王的新娘被贼人劫了去。且不管白云曦在失踪这段时间究竟有没有失去清白,可这名声已然毁了。”
太后微顿,盯着皇帝神色不明的脸,语重心长道,“嫁得入我们皇家做媳妇,出身差些不要紧,但这名声断然不能不清白。我们不能一时不忍,连累祖宗名声。”
见皇帝仍旧不表态,太后顿了顿,心底郁躁恼怒渐涨,“当众被劫亲,这可不是小事。这样的事,就算搁在普通百姓家,最好的结果女方也避免不了被退回娘家的命运。更何况如今事关皇室颜面,宁王的婚事更断断不能儿戏。”
“你回头就给他们下份圣旨,将这门亲事作废。”太后见他不吭声,直接就替他做了决定,“若还让白云曦进门,哀家日后就算落到黄泉,也无颜面对老祖宗。”
“母后,现在就急着下圣旨将婚事作废,岂不是明摆着告诉世人皇家多无情?”皇帝不赞同地蹙着双眉,“就算不让白云曦嫁进皇室,也不必急在一时取消婚事。”
“若此时立即下圣旨,等于明明白白告诉世人,宁王的准王妃已失了贞洁?”皇帝摇头,“如此一来,皇室的颜面又如何能存?”
太后窒了窒,她如此迫切做下决定要皇帝下圣旨取消婚事,可不仅仅如她面上所说的为皇室颜面着想。而是她心里又痛又愤怒,她从小带在身边抚养长大的秦清映已经被毁了。
既然秦清映无法再光明正大嫁进宁王府,白云曦这个害惨秦清映的罪魁祸首也休想风光如愿嫁进去做宁王妃。
沉默一瞬,她叹道,“陛下思虑得也有道理,不如这样,陛下不必直接下明旨,只将圣旨带到白府宣读便行。”
反正,她就是一刻也不想再见白云曦跟宁王扯上丁点关系。
若不是风口浪尖上,她恨不得直接要了那低贱商女的命。她养得金尊玉贵的郡主,如今因为那个低贱商女变成了活死人一样。.让她心里如何不恨?她恨不得将白云曦千刀万剐替秦清映出气。
“此事……容朕再考虑考虑。”皇帝也有自己的坚持,并不因她步步进逼就退让。
“若母后没有其他事,朕就先回去处理政事了。”
皇帝说罢,也不等太后出声挽留,直接便转身往外走。
太后见状,在他身后张了张嘴,终悻悻沉下眼皮没将他再叫住。
回去处理政事是假,皇帝急着回去让人将事情调查清楚才是真。
不到一个时辰,详细资料便送到了宫中呈到皇帝手里。
皇帝将资料搁在案头,拧着眉负手来回走动着,“这是因忌生恨?”秦清映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事,实在令人始料不及。
而他更始料不及的是,秦家竟暗中养有一批死忠家奴。这些人,只听秦家嫡系命令,只忠于秦家嫡系。
皇帝心里多少有些困惑,秦清映究竟如何命令得动那些身手不凡的家奴。
这次的事,让秦家折损了不少实力高强的家奴,还意外将这批暗中培养的家奴暴露人前。再加上秦清映的遭遇及如今半死不活的模样,这才是太后强硬逼着他下旨作废婚事的真正原因!
什么皇室颜面?
皇帝摇头苦笑,好一个摆在明面上冠冕堂皇的理由。
而这个理由,却也是他不得不考虑,并且唯一能光明正大拿得出手……对付他儿子的。
想到这,皇帝就觉得头痛。
要说服南宫无殇那个小子同意作废这门婚事,只怕得费他好一番唇舌,而且还不能保证那小子一定肯点头答应。
“众目睽睽劫亲,这皇室颜面……还真不得不维护!”皇帝长叹一声,心中决定在这叹息声中缓缓落到实处。
次日早朝之后,皇帝就下旨将南宫无殇宣进御书房。
望着御案后低头审阅奏折的男人,南宫无殇缓步上前,“叩见父皇。”
“你来了。”皇帝抬头,威严脸庞露一丝笑容,有意将气氛往轻松里带,“坐吧。”
南宫无殇板着一张脸坐下,见他又低头继续审阅奏折,眸光便不由沉了沉,“父皇召儿臣进宫有何要事?”
“你这小子,安静一会等朕先看完手中这份奏折行不行。”皇帝头也不抬,语气虽含轻斥之意,不过眉目间并不见丝毫不悦,自然不是真恼他没眼色出声影响自己。
南宫无殇站起,“既然没有急事,那父皇你慢慢批阅奏折,儿臣先告退。”
要安静?
行,他离开御书房,想怎么安静怎么安静。
“站住!”帝王眉心蹙起,脸庞敛了笑,自显不怒而威之势,“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去?连在这等朕批阅一份奏折的耐心都没有,朕还怎么敢将二十万兵马交给你?”
南宫无殇站定,缓缓回身眯眸望去,神色隐晦中微露不悦,“儿臣现在不在军中。”所以不存在敢不敢将二十万兵马交给他带的问题。
皇帝捏了捏眉心,冷眼横去,再开口声音不自觉沉了几分,“回去坐下。”
“儿臣觉得,站着挺好,起码方便挺直腰杆。”南宫无殇淡淡迎上他暗芒难窥的眼神,不卑不亢道,“父皇有何训示,还请直言。”
他的时间,现在很宝贵。
“昨天的事,朕已经知道个中详情。”皇帝掠他一眼,终没再坚持非让他坐下,只沉沉叹息一声,将心底遗憾惋惜包含其中,“对于白云曦那丫头,你有什么打算?”
南宫无殇眼睛一暗,眼底隐隐有火焰在跳动,“什么打算?这还需要什么打算。她是儿臣明媒正娶的王妃,待她精神好些,儿臣打算过两天再补办婚礼将拜堂的仪式完成。”
让他说打算?那他实话实说了。
“拜堂?”皇帝眯眼上下打量他半晌,愠怒地冷哼一声,“出了这样的事,你还打算跟她拜堂完婚?”
南宫无殇心头沉了沉,面上故作不解,“她是儿臣此生认定的妻,自然得完成拜堂仪式,将昨天成婚该做没做的事补全,才不算有负于她。”
皇帝冷眼剜他一下,大手一挥,皱眉道,“你不能跟她拜堂成亲。”
南宫无殇默了默,压抑着眼中跳动的怒火,冷声问道,“为何?”
“你会不知为何?”皇帝越发不满,瞪着他怒道,“你小子少在朕面前装傻充楞,昨天的事,就算她只失踪了一刻钟,她的清白名声都已举。没了这清白名声,不管她如何委屈如何能干,你宁王府的正妃,她都做不得。”
皇帝一口气倒是将昨日太后那番话照搬了来,也不知他心里不忍还是别的原因,竟略略避开了南宫无殇幽森泛冷逼来的目光。
“原来陛下还知道她是受害者,还知道她受了委屈。”南宫无殇忍了又忍,还是压不下心头火气,忍不住冷声嘲讽,“昨天的事,云曦她有什么错?好好的婚礼被人掳走被人破坏,她的委屈她的失落向谁诉?”
“陛下既然知道详情,为何不将祸首抓来伏法以正视听以全皇室颜面,非要拿她一个无辜女子来转移视线?”
“这些,朕自有计较。”皇帝也被他一口一个陛下一口一句质问弄得火起,“但一码归一码,她名声已毁,你断不能为一己之私置祖宗颜面不顾。”
皇帝顿了顿,定定盯着他沉青脸庞,冷然道,“否则,朕定不轻饶!”
这无形威胁落在南宫无殇耳里,顿让他觉得既充满讽刺又让他愤怒异常。冷笑一声,他直面气势逼人的帝王,“臣敢问陛下一句,昨日之祸,究竟谁之过谁之错?昔日慈和宫佛堂纵火,陛下明知秦清映蛇蝎毒妇心肠,还是为了存孝义报恩情先循了私心,依了太后将那毒妇远远送离宫中避祸于深山。”
“以为这样她就会潜心向佛,养了善性?”南宫无殇越说越愤怒,声音不自然拔高,“谁不知更激发出她骨子里的歹毒。”
“昔日你们人人纵容,才有今日助纣为虐。”他愤慨冷笑一声,“请陛下能否问心无愧告诉臣,究竟谁之过谁之错?”
句句质问直白又直接,丝毫没有将对面那人放在一国之尊的位置上。
皇帝脸色暗了又暗,眼神冷了冷,心头怒火烧得旺之又旺,较劲一般怒视他片刻,终将种种怨怒化作一声长叹,“今日且不论谁对谁错,总而言之,对于白云曦那丫头,朕只有一句话:宁王妃这位子,换了别的任何人都可以,唯独她再坐不得。”
生怕这倔脾气的儿子违逆无视,皇帝默了默,眯着眼瞪他,冷声用力重申,“记住,这是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