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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往事如烟:人间最苦,最苦是分离。(五)

    美妇缓缓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小小的石洞里,身子一动,只觉得双手双足都被博住了,身边燃着一堆火。

    “你醒了?”我将一块锦帕覆在她额上:“要喝水吗?”

    美妇冷哼一声,动了动,只觉得右肩的伤口一阵清凉,知道应该是少女清理过了,冷哼了一声,嘶哑着嗓子道:“不用你来假好心。”一口开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难受。

    我微微一笑,并不答口,侧着脑袋坐在一边烤火。

    美妇悻悻地闭上眼,她在大殿内遭众人围攻已受了不轻的内伤,臂上更是中了月无盈一剑,提着我在黑夜中奔了大半夜,早已体力不支,加上伤势复发竟然力竭昏迷过去。

    我挪了挪位置,将放在火边烤了许久的木杯拿起,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你发烧了,喝点热水会舒服一些。”

    美妇睁开眼,怒道:“滚开,我死了也不要你管,你有什么招数只管使出来,不用假惺惺地做好人。”

    我淡淡地道:“你死了,可就再也别想知道那个秘密了。”

    美妇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坐起来,盯着我嘶喊道:“你,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她的身子微微发颤,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体力不支。

    我将木杯递到她唇边,她迟疑了一下,低下头将杯里的水喝光。木杯是我用匕首剥成的,很粗糙,不过蛮实用的。

    她喝了一些热水,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晕,仍是狠狠地瞪着我。

    我叹了一口气:“你烧得有些厉害,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瞪着我:“你,你说,快说。”

    我歪着头看她:“那你先给我说说你们的故事。”

    美妇怒道:“有什么好说的。”她气得急了,又变得有些有气无力来,靠着石壁喘气。

    我撇撇嘴:“说来听听又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美妇怒极便想向我扑来,我吃了一惊,这石洞十分狭小,可容不得我躲避。正是惊慌之际,美妇焉地一愣,两人才同时想起来,她已被我用布条牢牢绑住。她的脸色十分难看,挣扎了几下,无奈她重伤未愈又是重病在身,只动得几动,便全身没了力气,软软地倒地上喘气,悻悻地转过头不理我。

    我松了一口气,还我好聪明,先将她绑住,不然就算我救了她,只怕也逃不出她的魔掌。我捡起地上的锦帕,跑到石洞外用雪水浸湿,又重新回来覆在她的额上。

    她冷哼一声,微微侧过头并不理我,却不阻止我的好心。

    我微微一笑,道:“你饿么?不过现在一时找不到吃的,只能忍忍了。”

    美妇待欲不理我,又忍不住开口相讥:“我若死了,你一个人也走不出这荒山野岭,哼。”

    我看着洞外的白雪,静静地道:“不会的,有一个人,他一定能找到我。”

    美妇显然是不信的,露出一丝讽笑,看我跟看笨蛋一样。

    我也不理她,只顾望着洞外。

    美妇有气无力地道:“谁,谁会来救你?这大雪将我们的行踪都隐藏起来了,除非我将你带出去,否则,否则……”

    “他会找到我的。”我摸着腰间的玉铃铛,脸上充满了信心。

    “是你男人么?男人,嘿,男人是最不可信的……负心汉。”她的低声渐低,又开始昏迷。

    我微微蹙眉,摸了摸她额头,依然烫得厉害,迟疑了一下,伸手摸入她的怀中,却摸出一堆事物来,愣愣地看着几个药瓶,却分不清是什么东西。习惯性想拔开来闻闻,耳边突然响起星墨兮的话来,不由得哑然一笑,摇摇头放下。

    美妇的事物里有几样是另外用红绸包着的。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按捺不酌奇心,翻开红绸,有一块被磨得发亮的玉佩,玉的质地很好触手生温,大概因为主人的长期抚摸,棱角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了,但仍能清楚地看到一面是个白字,另一面是个玫字。

    我拿起一块发黄的锦帕,若有所思,因为锦帕上用丝线细细地绣着:潇湘水暖花正妍,绿莎汀畔水连天;轻舟载得春来少,无数飞红到浆边。

    还有一根精美的银钗,银钗似乎曾经断过,但又被细心地接上了,只是,再巧手的工匠也不能将那曾经断裂过的缝隙修补完整。

    接下来便是一些散碎的女儿家事物。

    我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些被保存得十分完好的旧物,心中升起一丝空荡荡的感觉,不由得呆呆地看着这些东西出神,白?莫非是云兮大哥他们的父亲星亦白,他曾是负心之人么?

    “春雨蒙蒙不见天,家家门外柳如烟。”美妇突然低声念起诗来:“如今断肠空垂泪,欢笑重追别经年。”

    我静静地看着她,她双颊通红,神色迷离,显然在说胡话,却又牢牢地记着这首诗,反反覆覆地道低念道:“如今断肠空垂泪,欢笑重追别经年。”

    她不停地低喊:“白郎,白郎,你竟然真的另娶了她人么?”

    一时又恶狠狠地道:“你有负于我,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贱人,你抢走我的白郎,我不会放过你的。”

    “白郎,白郎……”

    我只是静静看着她,却又无能为力,泪却随着她撕心裂肺的低喊,不停地流下。

    她渐渐陷入昏迷中,双颊慢慢呈现出一片死灰之色,这次看起来却是危险之极。从来没有试过一个人的生命就会这样在我眼前慢慢消失,我急得团团转,奔出洞外,只盼望能撞到一个人来帮助我,可是放眼看去,全是一片银白色,哪里看得到半个人影。

    我犹不死心,往雪坡上爬,希望可以看得更远些。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我用力大喊:“盈哥哥,盈哥哥……”

    “吼。”一声狼吼传来,我背脊一僵,缓缓转过身,一只野狼悄然出现在我对面,幽绿的眼睛凶恶地看着我,嘴角淌下涏来。

    我开始发抖,野狼迫不急待地向我扑来,我闭上眼心中祈祷:盈哥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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