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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1)

    阿布达急切的赶来映虹的穹庐,他带着赎罪的心想向她忏悔,希望她高抬贵手救救瑶琴;他明白绝不能再一意孤行,只要他开口求她,他深信一切都会有转机。

    「映虹,映虹……」他是第一次这么热络的叫她。但当他一进入帐内,奔到内室时,倏然如遭雷殛般僵住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伊利罕和映虹正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一见到阿布达进来,他没有一丝惊讶和不自在,好像他们的行为是光明正大的。而映虹却红着脸避开他的视线。

    「哦,你来了,我正好要颁布一道新的命令,现在可是第一个告诉你。听好,映虹今天起不再是你的妻子了,我准备封她为可贺敦。」

    「什么?你……」

    阿布达愤怒至极,立即奔向床前一把拉下伊利罕,出拳打他。

    伊利罕当然不会白白挨打,他也出拳打阿布达。两个人拳头相向,床上的映虹吓得缩在角落不敢乱动。

    扭打一阵,两人身上皆挂彩瘫在地上,阿布达先吼出声:「你真会仗势欺人,别以为你是可汗,我就奈何不了你,横竖命一条,我豁出去了!」他喘息着对伊利罕叫嚣。

    「你和我的妻子你浓我浓的,我也能和你妻子温存,这叫礼尚往来。」伊利罕露出得意的嘴脸。「反正你对她也无意,不是吗?这么美丽的公主,你这样辜负人家,不是太暴殄天物了?所以我只好代替你小心呵护珍惜了。」

    「混帐!她是我拜过堂的妻子,你太过分了!」

    「瑶琴不是我行过礼的妻子吗?」

    「我说过那是误会,你听懂没有?」

    「那现在我也说这纯粹是误会呢?」

    「你——」阿布达露出杀人的眼神瞪着他。「你是存心找碴!」

    「不,我告诉你一项事实吧,我已厌倦了梨花公主,现在我喜欢的是安阳公主,所以我决定封她为可贺敦。」伊利罕不疾不徐地道。

    「可恶!」

    阿布达又准备一拳挥去,却让伊利罕眼明手快的接住了。

    「你已没有突利舍的地位了,现在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还敢以下犯上?若不罚你杖责,如何树立君威?」语毕,他对帐外的侍卫叫喊:「来人啊,把阿布达带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可汗,求你饶了他吧!」映虹下了床,跪在地上磕头。即使阿布达对她无情,她也不忍心见他受罚。

    「谁都不许求情,带下去!」伊利罕冷酷地喝道。

    「我是瞎了眼才会效忠你这个昏君!」阿布达被带走前,狠狠地怒骂着。

    「你起来吧,是他先对你无义,何必为他求情。」

    「可汗,我……」映虹欲言又止,方才看到阿布达慌慌张张的进来,第一次这么亲切的呼喊她的名字,也许他是来向她忏悔的;但已经来不及了,可汗要封她为可贺敦,原本这是值得庆喜的事,她却没有一点欣喜的感觉。

    「一切有我在,别怕。」伊利罕搂着她,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安抚她。

    「谢谢可汗!」

    映虹见识了伊利罕的威势,不得不让她敬畏。万一有一天她也惹火了他,他又会怎样对待她?这个人不像阿布达一般好应付,今后她得更小心了。

    「来,我肩部很酸,帮我揉揉。」

    「是的。」她小心翼翼地为他揉捏着。

    良久,映虹突然发问:「可汗当真要封我为可贺敦?」

    「你以为我是个言而无信的人吗?」

    「不,不是的!我只是受宠若惊,怕自己没有这个福气。」映虹以为他只是要气阿布达,才故意这么说的,原来他真的有心。

    「傻瓜,我倒觉得你比梨花公主可爱多了。」伊利罕故意夸赞她的好,好让她完全信任他。

    「可汗……」她欲语还休。

    「嗯,什么事?」伊利罕露出慵懒的态度,像是毫无戒心。

    「你对阿布达的惩罚是否太重了?」映虹故意试探。

    「你舍不得了?」伊利罕眯起危险的利眸,端详她的表情。

    「不是这样,我是为可汗惋惜,听说他是个将才,你这样罢去他的官,不觉得可惜吗?」眼看阿布达受了严厉的处置,她对他的恨意已经没有了。

    「突厥内部人才济济,不差他一个。」

    映虹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她对阿布达似乎有那么一点歉意。他虽冷落她,却没有做出对不起她的事,如今她却先琵琶别抱……

    凄凄切切断肠声指滑音柔万种情

    花影深沉遮不住度帏穿幕又残更

    夜深了,塞北的夜寒风刺骨,瑶琴单薄的身子似乎毫无知觉,她藉着抚琴来消磨无眠的夜,倾诉心底的悲凄。

    如今丈夫背弃了她,往后她该何去何从?刚愎如他,还是听不进她任何解释,依然相信他所看到的一切,即使他看到的是假象。现在只有证据才是化解误会的唯一方法。

    然而他不给她机会澄清事实,就毅然决然废掉她。他为何这么情绪化?这不像他往常的冷静。真正让她痛心的不是失去可贺敦的地位,而是他的态度。

    他是一国之君,有着王者的气势和骄傲,怎能容忍妻子和别的男人躺在床上的耻辱;不管真相如何,他就是要惩治所有相关的人,以示背叛者的下场。真的是伴君如伴虎,别人的命运全操控在他的喜怒之间。此刻她心寒到极点。

    「瑶琴。」阿布达眼睛布满血丝,踉跄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阿布达?」瑶琴停下手指,循着声音方向瞧去。「你为什么来?你我之间已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你不怕可汗杀了你吗?」

    「他不是人!」阿布达大声吼叫。「你可知他不但夺我之妻,又准备封她为可贺敦?我真想杀了他!」阿布达咬牙切齿地道。

    瑶琴闻言,脸色发白几乎昏厥,但她仍坚强的挺直身子,不愿倒下。她不是已心死了吗?何必在乎他的冷酷无情。

    「你还好吧?」他不放心的马上过来扶她。

    「我很好。」她硬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映虹让我太失望了,原本我以为只要向她忏悔,她定会谅解我对她的漠视,然后挺身认错,向可汗说明真相,好解开三人间的误会;怎知她速度真快,竟迫不及待的投入可汗的怀抱。」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瑶琴灰心地道。

    「既然可汗不要你,映虹也背叛我,我们何不一起离开这里,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逃得了吗?他是突厥可汗,可以号令千军万马追捕我们,我们能去哪里?」

    她知道要离开这里几乎是不可能。

    「凭我以前官居突利舍,相信定有一些忠心的部下仍向着我,他们会帮我们的。我们离开突厥后,一起隐遁山林,过着闲云野鹤的自在生活。」

    「不!我……」她不能答应,即使怨着伊利罕的薄情,她还是无法背叛他。

    「你还是放不开他!他对你这般无情,你竟然……」阿布达失望了,至今他仍然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以及可笑的执着。

    「原谅我!阿布达,你会失去官位都是我害了你,我也害月露受罚,现在还不知道她怎么样。我好恨自己,总是把厄运带给别人。」

    「那不是你的错,别往自己身上揽!」阿布达因情绪激动而牵动伤口,不禁申吟了一声。

    瑶琴注意到他的异样,仔细一看,才发现他伤痕累累。

    「你为什么会受伤?」

    「是伊利罕的杰作。」他颇不是滋味地自嘲:「他是王啊,只要违逆他的人,他高兴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们交情匪浅,他也下得了手?」她觉得不可思议,他真那么冷酷无情吗?

    「是我当面痛骂他,他为了自己的面子,只好给我点颜色瞧瞧。」阿布达发出冷笑。「如果不是他叫人架走我,我还要继续痛骂他一顿。」

    「他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可怕?」瑶琴回想那天他对她凶暴的模样,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是他阴狠可怕的真面目吗?

    「如果你再留下来,搞不好哪天他又发了暴君的脾气,那你会有多危险啊!」

    「但是如果我们一起逃了,这不就证明我们是作贼心虚,才会畏罪潜逃?」瑶琴理智的分析着。「在未查明真相前,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离开的。」

    「你说的是有道理,但是映虹若是一口咬定她全不知情,事情永远是悬着,我们永远要背负不清不白的罪名,你知道吗?与其如此,不如一起远走高飞,成全他们,也成全我们。」

    「我办不到!」明知一再拒绝会伤了他,她仍然要表达坚定的立场。「我明白你是为了我才对映虹冷淡,才会造成她今日因妒恨而引起的报复行为,我可以体会一个女人的心情,所以我不怪她,是我欠了你。」

    「没想到我原先的好意反而害了你。」他已弄不清娶映虹是对是错了。

    「原来你娶她也是为了我?」瑶琴睁大水眸,心里一阵难过。「我欠你太多太多。」

    「我从不奢望你的回报,我只是要你幸福快乐。之所以想带你离开这里,是不想让伊利罕继续伤害你,你别冀望他会善待你,连我这个多年老友都越来越不了解他了,何况是别人哪!」

    「你伤得怎么样?要不要紧?」她突然想到他是带伤而来的。

    「不碍事的,他还没到非杀了我不可的地步。」这点小伤死不了的。

    「你还是先回去调养吧!」瑶琴不忍心他为了她而忽视自己的安危。

    「我不走,瞧你脸色这么差,我怎么放心。」阿布达固执的要留下来。「外边这么冷,你竟穿得这么少,你是在糟蹋自己嘛!」

    「你不要管我,先回去休息养伤吧!」见他没要走的意思,为了让他安心,她转身拿了一件披风覆在自己身上。「这样你可以放心走了吧?」

    「好,我会再来看你。」阿布达顶着寒夜刺骨的冷风回去了。

    可汗突然赐封可贺敦的头衔,使映虹受宠若惊,她没想到会因自己对阿布达和瑶琴的报复而意外获得这地位;为此,公孙谨的密函中还大大夸赞她的能干,藉此给突厥内部狠狠一击,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他们还需要再努力一点……

    映虹思绪纷乱,她发现伊利罕深沉难测,不轻易泄露情绪,让她摸不着他在想什么,因此让她极为不安。

    他封她为可贺敦,是出自内心的诚意,是因为真正喜欢她吗?还是另有目的?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容不得她逃脱,她只能步步为营,小心的伺候这个突厥可汗。

    这日,阿布达又来找她,她心慌意乱的勉强迎视着他。

    「请用茶。」

    他们之间像是陌生人一般的生疏和不自在。

    「你的茶还能喝吗?」阿布达挖苦地道。

    「你当我是只会耍诈的坏女人?」

    「不是吗?要不这可贺敦的地位怎会那么轻易就让你得到?我真是低估了你,映虹。」以往对她的歉疚全烟消云散了,剩下的只有满怀的愤恨和不齿。

    「这都是你逼我的!」她觉得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怪不得她。

    「我逼你?哈哈哈……」他仰天大笑,愤恨地指着她道:「你的理由还真冠冕堂皇,害了别人去换得尊贵的地位,还理直气壮的指责别人的不是!即使是我冷落了你,我也曾努力想改变自己,而你却迫不及待的投入别人的怀抱,你真是不甘寂寞啊!」阿布达笑得苦涩而凄凉。

    「住口!」他的讥讽让她无法忍受。「我也曾等待你回心转意,但是你一见到梨花公主,魂都被她勾去了,哪有心思在我身上?她一出现,你就完全变了一个人,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你会来这里也全是为了她!」

    「原来你是在利用瑶琴试探我,想不到你竟是这么有心机的人。」阿布达连对她仅存的一点同情也消失殆尽了,他鄙视她,「我举双手祝福你和可汗,谢谢你总算让我心安了,因为是你先背叛我。」

    「你……」映虹脸色刷白,颤抖得说不出话来。

    「给你一句忠告,可贺敦不是这么好当的,你最好想办法保住这个地位。」他不怀好意的提出警告,有一点像是幸灾乐祸。

    「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映虹无法坦然的面对他,尤其他总是话中带刺。

    「哈,还需要你赶吗?你以为我喜欢待在这里,我不过尽点以前为人丈夫时未尽的关心,来给你一点忠告,从今以后我俩各不相干。」

    阿布达说完后,心里倒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他没有亏欠她,等查到证据,到时别怪他不顾情义,她必须为自己的作为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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