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的父母都是名律师,在商业金融圈特别活跃,出过书、教过课,甚至上过节目,已经算是半个公众人物。
二哥是检察官,理论上和律师经常会有对立的时候,大哥在这样的家庭里则显得突兀,因为他不是法界人士,而是位急诊室医师。
至于二嫂,好巧不巧是大哥医院的同事,大嫂的身分就更奇特了,是个相当有名的女演员,不过最近因为怀孕的关系,听说演艺工作已经完全停摆,想当初他俩要结婚的时候,还闹得风风雨雨呢……
“你最近工作怎么样了?”
陈士勋的声音传来,打散了他的杂思。
“嗯?什么怎么样?”他回神,换上室内拖鞋走到陈士勋身旁,整个人倒进沙发里。
“瞧你累得跟狗差不多。”陈士勋笑了出来,道:“干么?是很难搞吗?”
“还好。”他揉揉眼睛,然后眨了眨,“只是事情很繁琐,老董在找我进去之前一口气砍掉三个法务,所以我现在是一个人当三个人操。”
“这么狠?”
“唉,算了,就当作是替爸作人情吧……”
当初从德国回来,他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事务所里担任刑事辨护律师,可后来发现这样子和二哥难免产生强烈的立场冲突,于是他断然舍弃自己所擅长的领域,打算随便找个无关的岗位待着。
就是在那个时候,父亲硬是把他塞给某一位老朋友。
不过若不是这个机会,恐怕他这辈子也没机会再见到黄诗昀了,所以就算钱少、事多,离家远,他还是愿意继续干下去。
陈士勋静静睇着弟弟的侧脸,直觉他有心事。“你干么?心情不好?”
陈佑祺抬眼睐了他一眼,反问:“我有吗?”
“有。”陈士勋眉一挑,粗略猜测,“工作还是女人?工作我可以帮你,女人的话就……”他故意让话尾淡去。
陈佑祺低头,露出苦笑。就承认吧。
“是女人。”
听了,陈士勋摆出一副“我就知道”的嘴脸,进而往下追问,“哪一个?是妈说的那一个吗?”
“啊?”陈佑祺皱起眉头,一脸莫名其妙,“妈说的哪一个?”
“她没告诉你?”
“你到底在说什么呀?讲清楚点行不行?”
“就拚命打电话来骚扰的那个啊。”
陈佑祺一愣,这可就不太好笑了。
“她有打来?什么时候?”他撑起身,整个人瞬间清醒。
“嗯……我想想……”陈士勋歪着头,皱眉回忆了几秒,“应该是上星期吧?我回来吃饭的时候妈正好接到一通。”
“你怎么没告诉我?”
“我以为你知道。”
陈佑祺阖了阖眼,抬手揉着眉心,忍不住叹气,“我不知道,妈都不会跟我说这种事。”
袁雅萍,那个女人的名字。
他们是去年在机场认识的,女方主动前来搭讪,并向他要了电话,事后见了两,三次面,她提出正式交往,他则是一如往常,秉持着“不试试看就不见分晓”的理念,点头答应。
只是一个月过去了,他的热情仍然未被点燃,他对她没有爱,没有欲/望,于是提出了分手。
岂料那居然是恶梦的开端。
他开始会在半夜接到哭泣的电话,或是问不出声,这状况持续了很久,他不堪其扰,干脆换了手机号码,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但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原来对方早就查出他家的室内电话,毫不客气地骚扰他的家人……
“喂,说真的,你都不怕被泼硫酸吗?”陈士勋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啥?”他不解。
“玩女人啊,照你这种玩法,早晚被人放火烧。”
“……我没有玩女人。”陈佑祺抹了抹脸,深呼吸了一口气,无奈道:“她们说想跟我交往,我点头,表示愿意交往看看,这样算是玩女人?”
“算!”陈士勋一口咬定,“如果你把人家吃了,就算是玩。”
“我没有,好吗?”
陈佑祺别过头去,觉得好累,直想结束这个话题,“有些人我甚至连手都没有牵过,怎么能算是玩?”
陈士勋皱起眉头,实在不懂这弟弟的脑袋在想啥,“你真是莫名其妙,如果连手都不想牵,那你干么跟她在一起?”
陈佑祺想了想,这个问题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那些女人无法激起他心中的一丝涟漪,但他总会想起当初他对黄诗昀也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岂料最后竟会那么爱她,这让他相信如果照着相同的模式,总有一天他会找到第二个黄诗昀。
然而在经历了二、三十个女人之后,他近乎绝望地发现,或许自己只是在乱枪打鸟罢了。
他只是在寻觅一个在记忆里渐渐模糊的身影,一个渐渐被他遗忘的声音,一个曾经让他觉得温暖的柔软怀抱……
他只是一直在寻觅那个独一无二的黄诗昀。
见他久久不语,陈士勋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只是想提醒你,这个世界上疯狂的人很多,你自己要小心处理,你知不知道我们署里有多少件情杀案?”
陈佑祺苦笑,他当然明白二哥的忧心。
“我知道,我自己会注意。”
“啧,你知道就好。”陈士勋站了起来,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披上,“我要去接你二嫂了,要不要替你买什么宵夜?”
“不用。”
“真的不要?我请客喔。”
“……你很罗唆。”
第5章(1)
吴登豪约了黄诗昀吃饭,时间是星期日晚上。
这点相当不寻常。
通常他都会说——礼拜一就要上班了,而且重要的会议往往会安排在那一天上午,所以,他不希望礼拜天把自己搞得筋皮力尽,因此他们很少会把活动排在星期日,更别说是傍晚过后。
然而今天他却主动打破了这个习惯。
“你是突然良心发现吗?”
点完餐后,服务生带着menu离去,黄诗昀终于忍不住调侃一句。
吴登豪没说什么,仅是挂着浅浅的微笑,拿起红酒啜饮了一口。
见他故作神秘的模样,黄诗昀眉一挑,开玩笑似的猜道:“还是你其实等一下要下跪,然后拿出戒指?”
这招果然见“笑”,只见吴登豪低笑出声,将酒杯轻放回桌面上,抿了抿唇瓣,“怎么?你已经开始想婚了?”
“嗯……”黄诗昀皱着眉头,耸声肩,“其实也还好欸,只是我都二十八了,偶尔也会幻想一下相关细节。”
“只是幻想而已?”他随口应了句,并无正面回应,却在心里暗忖她究竟只是随口说说,还是在暗示他什么?
两个人尴尬地沉默了几秒钟,这让黄诗昀后悔开了这个玩笑。
“最近工作怎么样?”他话锋一转,“还是天天加班吗?”
她见状,胸口有些痛,就算她并不怎么热中于结婚这件事,但见对方这么急于回避话题,说不难过是骗人的。
“嗯,差不多。”她低下头,不自觉地把玩桌上的餐具,“反正还是老样子,朝令夕改,好像一辈子都在反复走同一条路,像鬼打墙一样。”
吴登豪只是点点头,没再说话。
瞧他意兴阑珊的,黄诗昀也不想自讨没趣,索性拿起白开水来解渴,顺便解闷。
算一算,他们已经交往两年了。
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交往才短短三个月,他便提起结婚这回事,当时她觉得这决定太草率、太冒险,加上自己也才二十六岁,心性什么都还不是那么稳定,便拒绝了。
两年之后,他已经升上了总编辑的位置,工作变得益发忙碌,感情方面则是渐显冷淡,起初她不怎么在意,毕竟她可以了解身为主管的压力与责任,她想,一旦他的工作上了轨道之后,应该就会想到要回过头来补偿她。
可惜没有,他非但从未补偿她空洞的心灵,甚至几乎忘了她的存在,不但见面的次数少得可怜,即使见了面也聊不上几句活。
例如,偶尔她会在下班的时候call他,问他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餐什么的,他就算当下答应了也经常会在事后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