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歌舞升平庆腊八
楼上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楼下则是歌舞升平、纸醉金迷。
此刻台上唱歌的是京陵第一嗓，大歌星岳小婵，最拿手的就是这首《欢乐颂》，堪称一绝。孔信芳够有面子，大家伙也够给他面子，宴会厅里来来往往的随便揪出一个人都是个来头不小的人物，而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一位才是今日宴会的主角：孔妙灵。
十八岁之前，她极少穿旗袍，这两年又在国外游学，穿的都是西洋长裙，她样貌好，长得格外出挑，洋装刚好能把她的活泼可爱衬托的淋漓尽致。可为了庆祝这次生辰，孔信芳专程请了在前朝皇宫里做衣服的老裁缝，为她量身定做出这身名为“天之骄女”的旗袍来。
旗袍选自上等绸缎，红色打底，以金黄色牡丹作图，配金丝镶边，嵌在领口处的盘扣小巧精致，凹凸有致的身材，配上一款欧式宫廷卷发，脚下踩着一双十厘米以珍珠镶嵌的高跟鞋，整个人灵动明媚，风姿绰约，宛若一朵开放在时光深处里的花。
孔妙灵无疑是惹人瞩目的，即便放在这精心打扮后的万花丛中，也能叫人一眼就被她吸引，从此便不想再移开。她的不同并不仅仅在外形上，那股令人惊叹的气质是由内而发的，若说别的千金是漂亮，她则是精致。
孔妙灵娴熟的穿梭于名流之间，端庄得体，谈吐优雅，或低眉浅笑应付他人奉承，或三言两语化解不轨攻击，尽显大家风范。当下，她被两个玩的不错的小姐妹缠住。一个兴致冲冲的给她讲着京陵四大才子的风流韵事，另一个则不以为然的说京陵四才子可比不上北国第一才俊。
孔妙灵自知这些虚名不过是有点儿背景的富贵少爷哥搞出来的名堂，都是些惹人玩笑的虚名，当不得真。对这北国第一才俊自然也只是为了迎合小姐妹无比崇拜的口吻而做出一个略微感兴趣的吃惊模样。可那小姐妹却当了真的握着她的手臂认真说道，“那人便是辽东王沈伯庸的大公子沈怀信，更有传言赞那沈少爷说：‘貌比潘安，才胜唐寅，舞刀弄枪赛秦琼’。”
孔妙灵险些没把口里的红酒喷出来，“什么？辽东王？”
小姐妹玉手这么一甩，“可不是吗，你两年没在京陵，殊不知这两年的变化也是很大的。听闻那沈伯庸在辽东可是威风凛凛，形同皇帝，这辽东王的称号就是这么来的。”
孔妙灵不禁对此嗤之以鼻，“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皇帝大王的，我看哪，那辽东虎也不过只是个辽东虎，出了辽东还不是只猫？”
孔妙灵这么一说，俩小姐妹都掩着嘴轻笑起来。谁料，身后却没由来传来一句，“虎就是虎，出了辽东也还是会吃人的。”
孔妙灵一回头，眼露讶色的看着对面之人，“沈城？”
俩小姐妹也看了过去，只见那人倚靠在桌台上，一身黑色长款毛呢大衣，大翻领高高竖起，头上戴一顶黑色礼帽，略歪，一只手随意的插在大衣的口袋里，另一只则轻晃着半杯红酒。五彩缤纷的霓虹灯下，是一张立体有致的侧脸，他仰头将酒一饮而尽，随即看向妙灵。
沈城无疑是俊朗而夺人眼球的，否则也不会引来小姐妹们的一阵惊呼声。可他的俊朗在妙灵眼中只不过是危险的食人花，一旦靠近，便会万劫不复。
“你怎么出现在这里？你究竟是何人？”
沈城刚想回答，却见人群中两个黑色中山装的男人不怀好意的朝他走来。情急之下，他灵机一动，一把握紧妙灵的手将她拉至身前。
“帮我。”
孔妙灵还尚未反应过来，沈城便一把搂住孔妙灵的腰将她带下了舞池。
音乐很适时的换了一首节奏感很强的爵士乐。宾客中会跳探戈的极少，没一会儿功夫，舞池中央便只剩下他们这一对。起初，一直都是沈城在控制舞步的节奏，妙灵不甘心，到了中间的部分便已掌握了主动权，他们二人相互牵制、抗衡，谁都不肯认输，可在那些外行人眼中，这两人的舞蹈却是配合的天衣无缝，精妙绝伦。
正跳到了高潮阶段，孔妙灵察觉沈城的眼睛向上一挑，只那么一下。
“你是什么人？又被谁追杀？还有，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孔妙灵问的咄咄逼人。
沈城的嘴角朝一边微微扬起，“在下沈城，被仇人追杀，这里只有你跟我最熟。”
孔妙灵冷笑，“我根本不认识你，何来的熟？再说不被仇人追杀难不成还被亲爹追杀？根本就是废话。你根本就不是什么沈城，那不过是你用来敷衍我的，你这样的不诚实，还想让我帮你？”
妙灵说罢，作势便要将沈城供出，不想，沈城突然转手将孔妙灵拦腰放下，他则双腿劈开，俯身低看着她，嘴里忽然叼着一朵跟他一般神秘的红玫瑰。
孔妙灵微怔，沈城抬手将玫瑰塞进她手里，同时念道，“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此举一出，全场沸腾。孔妙灵还陷在困惑中没反应过来，双眼怔怔的望着沈城的笑脸。俨然忘记了她想要得到的答案。就在此刻，头顶突然一声枪响，音乐戛然而止，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露出惊恐的神色。
孔妙灵正要去寻，沈城忽的将她向外抛出，她往后踉跄两步，继而在惊叫声中，看到一个人从楼上自眼前坠下。
那人胸口中枪，自高处坠落之后在地上痛苦挣扎须臾便没了生命的迹象。他瞪着圆通通的双眼，直直的盯着孔妙灵，似一把尖刀刺进她的胸膛。孔妙灵顿时觉的呼吸骤停，好像有个什么重物朝她心上重重的锤了一下。
那人眼角的黑痣让孔妙灵记起了他：窦其隆，他便是大总统窦其隆！
“杀人啦。”
也不知是哪位贵人的太太，这一声嘶吼把宴会厅彻底叫乱了，刺耳的尖叫声连绵不断的在耳边响起，所有人乱作一团拼了命的往外冲。
孔妙灵抬头望去，在三楼的扶手边看到一张冷的叫人心生畏惧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