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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我是怕大材小用了,安先生可别介意。”

    “怎么会,我还要多谢夫人给我这机会。”安颐说得真挚,“也谢谢夫人照顾着我的家人。”

    她高兴的拍手,“说什么谢,我和嫂子可是姊妹,中午不如来吃锅好了,把孩子们都带来,一来给安先生接风,二来庆祝你们夫妻团聚,三来,趁机会打打牙祭,大家乐一乐。”

    “又让妹子破费,怎么能呢。”安娘子于心不安。

    男人都在这,她没机会问鱼小闲知不知道自己丈夫的身份来路,身份揭穿后,他还会留在寡妇村这小地方吗?

    但始终找不到时机,抱着一个又一个疑问,安娘子和安颐回家了。

    第十二章 决定去西北(1)

    “咱们把五花马开到西北去,你觉得如何?”紫郧望着已经冷掉的早饭,眼底有一簇火花。

    “有你当我的后盾,把馆子开到西北去,应该不成问题。”她想把冷了的菜拿去温热,一脸笑嘻嘻的,见安娘子能一家团圆很替他们高兴。“当然喽,如果皇朝的东南西北都能开上我们的铺子,到时候腰缠万贯,想往哪走就往哪走,多威风!”

    “那你愿意跟我回西北吗?”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她垂下头,手里的动作停滞了下来。

    “你知道我早晚得回去。”他也不拐弯了,单刀直入的要求她的答案,不,不需要答案,只要她点个头就成了。

    她眼里有他看不明白的东西,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让他有种心脏都要被冻结起来的错觉。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别的不说,单就家世门第便是重大障碍,我曾经想过,也许我们根本不是什么夫妻,你那样的身份、那样的地位,说什么也不可能娶我这样门第低微的妻子,十四郎你说是不是?”

    她也曾对两人这桩“婚姻”怀疑过,但是那时候她还不清楚他的身份,他又病成那样,加上又未否认她以为彼此是夫妻的猜测,但对她的态度一开始真的谈不上和平,便以为自己就是个用来冲喜的老婆,这“喜”要冲不成她会有什么下场,她那时刚穿过来没想那么多,只是无可无不可的和他过起了日子。

    “我只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西北?”他坚持着,神情有股执拗,眉毛竖了起来,面色如霜。

    “我不能。”

    “理由,给我能说服我的理由!”紫郧瞪着她,哼笑了几声,满身的冰霜跟暴风雪没两样。

    这样的他很骇人,以前他虽不好亲近,却也不似现下这般冷酷暴躁。

    看起来不给他理由,他是不打算放过她了。

    “我不做人家的妾。”她如是说,掐着的指节都被自己捋白了。

    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这么简单的道理就连穷困如寡妇村的姑娘们都深以为然,她没道理不明白。

    “妾?”他嗤声,像是听到多么可笑又荒谬的话,“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要把你抬进房里为妾的?”

    “你那么矜贵的地位,难道能够承诺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一辈子只爱我一个人?”再来,像他这样高高在上、被人仰望的男人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吗?

    不愿为妾,不愿与他同去西北,不愿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说穿了,是因为她的自私。

    她太知道门当户对的重要,连在爱情至上的现代,门当户对都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了,何况在门第观念根深蒂固的古代。

    紫郧的喉咙上下滚了滚,哑然,被她的说词震慑得怔住了。

    这是女子能说的话吗?从来只有善妒的女子才会这般,她的脑子里都是些什么?

    不,就因为他知道她不一样,才喜欢上她不是吗?

    就因为她特别。

    他差点忘了一点,她不是他这个世界的人。

    她说过,她那世界一夫只能有一妻,想要娶三个、四个妻子也可以,一定要先和离了,放对方自由,才能再娶。

    紫郧的眼睛倏地眯起,死死盯着鱼小闲。

    鱼小闲只觉得浑身冰冷,粗糙的手握得死紧。不说别的,就她这双手,怕是连大户人家的丫鬟都要比她细致白嫩,谁瞧得起她?谁瞧得上她?

    更让她举棋不定的是,她知道,饶是她如何的知书达礼,她到了王府也只会被说成挟恩图报,藉此攀附上王府的女人。

    在理想和现实之间,她一向看得很明白,她只是认清自己的本分,一旦认清现状,不去期望不该属于自己的,这日子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捡来的这辈子,她没想过要飞上枝头做凤凰。

    别忘了凤凰责才得以重生,没有责之前就只是一只不起眼的鸟,如果这只鸟可以自由自在的唱歌跳舞,做凤凰这件事到底对它有什么致命的吸引力,让它非要扑火不可?

    是无从选择的不得不吧。

    说到底她是对他没信心还是对他爱得不够多?她还真不知道。

    她爱他,觉得这个男人很好,好在人长得好看,好在从来不看任何一个女人一眼,好在家里只有她一个太太,丈夫没有别人分享,好在他是她一个人的。

    很自私的“好”法对不对?

    对啊,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

    她不明白自己在这古代那么久了,为什么这里的封建思想没有把她洗涤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古代女人,譬如男人是天,是一切,要臣服,譬如女人被男人看去了一块肌肤,就得赖给那个男人之类的可笑观念?

    符合随便一样,女人就得认命的跟着这男人,无论对自己好坏,都要无怨无悔。坏就坏在她没有一生下来就被告知这种观念,她过去接受的教育不是那样的。

    她站在天秤的两端,矛盾极了。

    是的,是他那明摆着的高贵身份,令她却步。

    王爷,那是什么?皇室宗亲,王爵,比公爵还要大的王,仅次于一国君王,她一想就觉得心底慌,那虽然是无数女子渴望的,但不是她的理想。

    她不求大富大贵,男人的相貌不是她最看重的条件,重要的是心里要有她,两人可以平平顺顺、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

    “你离了我,如何面对外人的口舌,如何活下去?”他动怒了,“那些唾沫星子就可以把你淹死,你离了我,这辈子算是毁了,休想再嫁给任何人!”

    她不是最喜欢银子?见到钱眼睛总会闪闪发亮,他呢,要什么没有,银子只有多没有少,他就是一个闪亮亮的大金库,跟着他起码吃穿不愁,就算她一辈子不动一根手指都能过得舒心顺畅;他不是贩夫走卒,不是寻常门户子弟,女人,俯拾皆是,要不要,这根本不是问题,可他的自尊、他的傲慢,来到她面前,却成了一文不值的灰烬。

    “我没有再嫁的打算,这不劳你担心,你知道我骨子里不是这里的人,我不在乎这个,真要禁受不住闲言碎语,天大地大,我有银子傍身,我有一技之长,哪里去不得?至于我的活路,以前的活路怎么走出来的,往后就怎么走下去,活一天算一天。”

    “连后路都盘算好了,真是天大的胆子,好大的本事!”他冷眼看着鱼小闲,恨恨的笑了。

    这男人发起火来,真是叫人遍体生寒。

    我只是想保护自己,我胆子很小,不想受伤。她在心底暗暗说道。

    她来了古代那么久,连个乌桃镇都没有走透,更遑论见识其他地方的风情,哪能这样被锁在牢笼里担心受怕?

    “我再问你一遍,你去是不去?”他的耐心全部告罄了。

    她一向明理,就因为太知道什么可以要,什么不能要,所以她可以过得逍遥自在,但是和这男人回他的封地去,她不愿意。

    所以,到此为止吧。

    “很好。”见她态度坚决的摇头,紫郧只觉得全身血液都窜到头上,血管突突跳动,他怒极反笑,笑得冷沁沁的,笑得人心发凉,拂袖而去。

    看着他从自己身边冷漠的越过,鱼小闲强忍着涌到眼底的眼泪,就在那瞬间,潸然滑落。

    她的心不知道为什么痛得像要硬生生迸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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