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力所能及的骄傲
这个合理的解释，陌凌潇自然不会给她。
整理着药箱，两人之间默契地陷入了沉默。
正在这时，童幽雪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的是左老太的号码，犹豫了一下，童幽雪还是接通了。
自那日匆匆而别之后，左老太就一直没有说什么。想必，她也在求证和震惊之中吧。
电话那边，左老太的声音，带着颤抖。
“小雪，我是奶奶。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奶奶，就出来和奶奶见上一面。”
左老太是童幽雪始终无法拒绝的角色，就像左甫城一样，她很尊敬他们，也很爱戴他们，所以，她只得应邀。
“我出去一下。”
“去见左沐阳的奶奶？”陌凌潇侧头，“你知不知道，你的出现，会给老人家多大的期待。你明明知道，你和左沐阳之间不可能了，你这么做，只会让她心中产生很多不该有的遐想。”
童幽雪手上的动作微滞。
“是么，陌凌潇，我是否也同样给了你期待？”
或许她一次又一次的接受，让陌凌潇认为，他和她之间是有希望的。所以，他才会在她多般拒绝之后，还依然穷追不舍。
“不，这期待，是我自己给自己的。”
陌凌潇穿上外套：“走吧，我送你。这个时间，马路上很难打车。”
……
左老太选择了一家颇具年代气息的音乐咖啡馆，咖啡馆里的人很多，在服务员的引领下，童幽雪来到了左老太的包间。
房门关上，外面略显嘈杂的音乐声，也都被挡在外面。
“奶奶。”
童幽雪坐在左老太的对面，不敢直视左老太的目光。
这几天，她经历了太多，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再去拒绝老人家的诚恳。
“小雪，你瘦了。”
童幽雪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是吗，这几天家里有点忙，所以才……”
“奶奶记得，你最喜欢草莓蛋糕，就给你点了一些，吃一点吧。”
餐盘被挪到童幽雪的面前，童幽雪拿起叉子，小小地叉起一口，塞进嘴里。分明应该是甜的，可她尝出来的，满满的都是苦涩。
“那些大道理，奶奶就不说了，你是个大孩子了，也该懂得。奶奶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尤其是夫妻之间，没了感情，强行在一起，也不会有好的结果。其实那天你离开家时，奶奶还真的有点责怪你。我们老人家的思想，总认为两个人能结婚，有机会生活在一起不容易。年轻人容易冲动，冲动就容易做错事，我只是担心，你们在冲动的情况下，做了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
童幽雪食不知味地咀嚼着蛋糕，左老太的话，真诚而朴实，这的确是一个慈祥的老人家，对儿孙应有的期许。
左老太叹口气：“可是，今天，我去了医院……”
童幽雪动作微滞，诧异地抬头。
“你和沐阳，你们的对话，奶奶都听得清清楚楚。”
“奶，奶奶……”
难道，左老太一直都在？
抬头，左老太的眼圈异常红润。
“是我们左家对不住你……小雪，你是个好儿媳，可是我们沐阳没有福气。你爸爸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我们左家欠你们的太多太多。”
“奶奶，您别这么说，当初是我要求结婚的。我只是没想到……”
“你只是没想到，沐阳他会是个这般铁石心肠的人，对吗？”
左老太再次叹气，“沐阳这个孩子，从小就好强上进。当年我拒绝让他妈妈进我们左家的门，以至于他的妈妈锦瑟病死在外，这对于他而言是一个不小的打击。所以，他总是比同龄人要优秀一些。他和沐风一同长大，却要比沐风成熟许多。凡事，他都要争个第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够吸引到他爸爸和我的注意。”
“三年前的那次危机，我们都知道，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错。帝国集团只有掌握了我们确切的证据，才敢放手一搏。单单只是陌凌潇拿走的那几张纸，并不能决定什么。但是沐阳还是把一切都归咎在自己的身上，认为是他偏信了陌凌潇才让帝国有机可乘，我以为这只是他要强的表现而已。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为了帮助凌远恢复原状，完成他爸爸的梦想，他已然到了偏执的地步。”
“小雪，就在刚刚，奶奶还郑重警告了那个女人，就算她的孩子出生，我也断不会认她的孩子做我们左家的重孙。那种不干不净的孩子，只会玷污我们的家族，所以我让她断了那个念想。我也保证，凌远与童氏，再也不会对立。不论你们是否真的离婚，我们都是合作的关系。”
左老太身体前倾，放缓了语气：“或许，当初是长辈们处理事情的方法和态度，让你们两个孩子有了压力。现在，奶奶做主，将一切抹去归零。小雪，你可以自由地选择，是否再给沐阳一次机会。”
童幽雪的双手在桌下纠缠在一起。
左老太的确给他出了一个很大的难题。
在来的路上，她就已经想好，如果左老太正面要求她，她该如何回答。
可是，左老太将一切做得妥妥帖帖，甚至还在见她之前，给了萧子桃一个冰冷的态度，让她安心。这让她连拒绝的话都无法说出。
左老太双眼微红，倾身问道：“小雪，你还愿意继续做我这个老太太的孙媳妇吗？”
泪滴滑落，童幽雪微微摇头。
“对不起奶奶……”
她能说的，就只有这些了。
左老太的眼眸中，顿现失落。
童幽雪的‘对不起’已经说明了她的态度，左老太还仅存的希望，也渐渐消失了。
“即便奶奶不承认萧子桃，可是，她也真真切切地存在过。我和沐阳，就算能够恢复曾经的状态，也会有所隔阂。这样的婚姻，从一开始就带着瑕疵。奶奶，原谅我，我不能这么做。如果还回到左沐阳的身边，对我，对他，对童氏和凌远都不公平。我们之间原本就掺杂了太多，归零，本身就是不可能的。”
左老太叹口气，目光看向窗外。
“我想着也是这么个结果。我们沐阳，做得太过分了，做得已经无法挽回了……”
“但是小雪，奶奶希望你能最后答应奶奶一件事。”
“奶奶，您说。”
“那便是，不要在你爸爸……哦不……应该是你左叔叔的面前提及此事。他一直为沐阳能娶到你而感到骄傲，他真的很喜欢你这个儿媳妇。当初，匆忙让你和沐阳结婚，他已经满心内疚了，如果让他知道了沐阳那么伤害你，恐怕会加重他的病情。就让他安安心心地走吧，好吗。”
出了咖啡店的门，陌凌潇正等在车里。他走下车，精壮的身形以及那无以伦比的气质，让他显得那般抢眼。
左老太自然一眼就看到了他。
城市的灯火已经亮了起来，拉风的车子，反而平添了几分伤感。
冲着陌凌潇点点头，左老太在张妈的搀扶下坐上了车。童幽雪关上车门，整个过程，她和左老太皆是无言。
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她冲着渐行渐远的车子摆手，她不知道，漆黑的玻璃下，左老太是怎样的表情。只觉得，心上的痛，已然麻木。
坐上陌凌潇的车，童幽雪撇撇嘴：“感觉，你应该不喜欢这种车才对。”
这红色的跑车，当真夺人眼球。
“我只是想，给你一点力所能及的骄傲。”
童幽雪微笑。
她很感谢陌凌潇给了她一个完美的收尾。
至少，能让她昂首挺胸地离开。
发动车子，陌凌潇侧头：“童幽雪，失去你，是左沐阳这辈子最大的损失。”
“是么，谢谢。”
……
童幽雪回到公司，延期多时的拍摄也进入到了正轨。
还好，小妖预定了半个月的行程，所以并没有对此行造成什么影响。
机场，小妖担忧地看着童幽雪苍白的脸色。在她的印象中，童幽雪始终红光满面，朝气蓬勃，满满的光鲜亮丽，像现在这样满面病态的，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童导，你的脸色很差，真的没问题吗？”
“我没关系。”童幽雪安慰道：“还有一周的时间，得抓紧才行。”
“都怪我，如果我能多关心你一点儿，也不至于让你病倒在家两天才被发现。我这个助理，真的很失职……”
“这怎么能怪你呢？公司这么多事务，你已经帮我分担很多了。况且，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在这里了嘛。”
小妖重重地点头，眼睛红红的。
最近童家的事情，她也看了新闻。她真的很佩服童幽雪，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也正因为如此，她这个跳槽王，才留在童幽雪身边这么长时间。
因为童幽雪，她的确是个理想的上司。
同乘的除了广告部的摄影师，还有一些专业的剪辑师等。董洁始终缠在陌凌潇身边，想方设法地接近说笑，而陌凌潇则表现出极度的不屑。他更多的时间，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童幽雪。
她偶尔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会让他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
马上就要上飞机了，童文清和项虞才慌忙地跑过来送行。
看他们气喘吁吁的模样，童幽雪忍不住笑道：“你们还真是‘准时’，都不知道早些来，飞机都快要飞了。”
项虞掐着腰，满头香汗。“你还说呢，还不都怪你哥。我让他快一点他偏不听，穿件衣服都墨迹半天。不然，我们肯定早到！”
童文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不是怕给小雪丢人？说不定能遇到狗仔队呢。我得打扮得帅气一些。小雪，怎么样，这是哥哥最奢侈的一身行头了，有木有很惹眼！”
项虞翻了个白眼：“无聊。”
拍拍童幽雪肩膀，她鼓励道：“小雪，这是你第一次拍广告，加油呀。哎说起来还真不甘心，如果能早点回国，或许会成为你广告的女主角的，或许就没有劳拉什么事儿了。小雪，以后可千万别忘了闲置在家的小妹我哦，多多给一些在国内发展的机会，到时，钟阿姨会更加喜欢我的啦。”
哈哈，原来，项虞想出镜，纯属是为了讨钟威宁的喜欢，满足未来婆婆的虚荣心呀。
可是，从这点便可看出，项虞是真正喜欢童文清的。
不然，她也不会为了童文清而放弃砸维多利亚的梦想。
童幽雪掩嘴而笑：“这次的广告能不能得到好评还不一定呢。不过，以后有机会，我一定第一个想起你。”
“嗯！”
项虞扫了眼周围，很快便捕捉到在广告部的人面前侃侃而谈的萧子桃。
她挺了个大肚子，人也开始臃肿起来。
项虞努了努嘴，不屑地说：“小心她哦，看她这自来熟的模样，好像全天下都在围着她转似的，既然已经看出她的本质，就要及早防范。她绝对是那种贪得无厌的类型，当心阻碍你拍戏啊。”
童幽雪回头，平和地笑了笑：“她现在的身份是BS的监督员，应该不会阻挠拍摄的。放心吧，我不会在乎的。”
童文清安慰：“爸爸这边你放心，有我和妈在，他不会有问题的。”
“嗯。”
简单的送别之后，在小妖的催促下，童幽雪背着包上飞机了。
对于这次拍摄，她还是很期待的。
情场失意，理所应当事业得意。她现在，满满的都是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