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冠他之姓
这些日子以来,全天下的都在热议的一个话题,便是金国墨女帝与明国新一代的帝王赫连云岭的婚期,近了。
帝王与帝王的联姻?简直是闻所未闻!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两人的地位是平等的!这意味着,赫连云岭这一生只可能有墨女帝一位妻子,并且,不可再纳一妃一妾!
这还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金国与明国正式全面联手!然而让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三国鼎立中,最为强大的南楚,它的帝王不仅对这件事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更大大方方地告诉天下人他不仅支持、还要送上惊世大礼!
对于这桩旷世婚事,所有人都在想象,这抽礼究竟会何等地隆重、何等地惊艳。
街头巷尾,茶楼市集,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情。人们的眼光越发的热烈。每一天,都有不计其数的民众拥到皇宫外围或是原来的摄政王府,人人都期待能够再见一见他们的女帝。
而在期待的同时,人们也不禁惋惜,原本属于他们的夕颜公主、他们的墨女帝,如今却要离开他们,去千里之外的明国了。她这一走,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也许就一辈子都见不到她了。
人们自发地送上祝福的礼品,也不管女帝收不收,都堆到了摄政王府和皇宫门口。什么百子千孙图,什么刺绣,什么送子观音……什么都有,颜寂看到铁血卫每日从门外收集回来的礼品,都要堆满她的仓库了。
颜寂抚摸着手下来自老百姓们的心意,也许那些刺绣并不精致,也许那些珠钗其实平平无奇,可对于颜寂来讲,这些都是无比珍贵的。她的子民……如今她能这么说了,他们都是她的子民了……颜寂从中拿起一封信,那上面是歪歪扭扭的无比稚嫩的笔迹。
墨女帝,你好。我叫栗伊,今年已经七岁了。我听爹娘说,你是我们金国最好的人,爹娘还说,如果不是你,我们一家就没有好日子过了。娘说,你要嫁给皇帝了,我不是很懂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娘说这是好事。我长大了,也要像你一样,做个很好的人。
颜寂看着上面稚嫩的笔迹,不由得笑了。这封信有点皱,看来是这个叫栗伊的孩子趁他爹娘不注意的时候塞到他们要送给自己的礼品里的。轻轻摸着有点粗糙的信纸,心头一阵暖流滑过。
他们都视她为幸运,可他们都不知,拥有他们这样淳朴善良的子民,又何尝不是她的幸运呢?
这时,寒霜进来了,看着堆得山一样的礼品,笑着问:“颜寂,这些礼品,需要打包带去明国么?”
颜寂看着那些礼品,想起他们善良纯朴的脸,道:“自然是都要带去的,这些都是他们的心意。”
寒霜点头说好,又接着说:“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去皇宫了。”
颜寂轻声“嗯”了声,缓步走出了摄政王府的仓库。因为她如今已是金国的女帝,按理说来,她便是出嫁,也该在皇宫出嫁。
离开金国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了。颜寂走出院子,目光缓缓扫视摄政王府中的一草一木。对这座宅子,她是有感情的。虽然,只住了几个月罢了。
“寒霜,你让人去找一个七岁的男孩子,叫栗伊,好好培养一下,推荐到我三哥那里去吧。”想了想,又说:“还有这府中的人,问他们可愿意到皇宫或者三哥那里,愿意的便都举荐过去,不愿意的,每人发五百两,让他们好好好个差事或做个生意吧。”寻常人家一年生活所需,约莫一百两左右。五百两,对他们来讲,是很大一笔钱了。
闻声而来的管家、贴身丫鬟、侍卫等人都聚到了院子中间,大家互相看了看,突然齐齐跪到地上。颜寂皱了皱眉,道:“管家你们这是做什么?都起来再说话。”
为首的管家王洪摇了摇头,声音充满了恳切,说道:“陛下,您就让奴才们跟在您身边吧!您去哪里,奴才们就跟去哪里!”
其他的丫鬟侍卫等都齐声附和,眼中充满了期待,“求陛下带上奴婢们吧!奴婢只想跟在陛下身边!”
“胡闹!”颜寂斥责了一句,她此行去明国,根本不会久留,她若“死”了,这些人都该怎么办?异国他乡的,若是别人要害他们,他们怎能应对?“你们在这帝都中都有亲人,你们怎么可以抛弃他们?”
一个丫鬟咬了咬嘴唇,说道:“陛下,您就让奴婢们跟着您吧!奴婢的爹娘都知道奴婢的决心,他们以此为荣!他们恨不得自己也跟在陛下身边服侍陛下!陛下您就让奴婢们跟着您吧!”
其他的人均连声附和。颜寂在帝都的民望可谓是高不可及,人人都以能够在她身边伺候为荣。
颜寂苦笑一下,这些家伙,怎么都如此执拗呢?只是,他们是一定不能带去的。想了想,只好板起脸,厉声道:“放肆.霜,把他们都带下去!”
寒霜会意,挥了挥手,马上有一队铁血卫的成员上来,把管家丫鬟侍卫们全部带下去。
“陛下,您就让奴才们跟着您吧!”
“陛下!陛下!”
他们都知道颜寂此举是不想他们跟他们去异国他乡冒险,可,正是这样的主子,他们才会如此的忠心!这样好的主子,天底下再也没有第二个了!
颜寂微微叹息一声,对寒霜说道:“走吧。”
带去金国的人,不能带太多,她的计策之下,她是要“死”的,那么她的人,也一定要顺利脱身才行。连铁血卫,她都不打算带,只从中抽调十人左右,届时出事了,便以与她“殉死”为由假死便可。这对军人来讲很行得通,可若对这些丫鬟们来讲,就行不通了。
准备了一阵,颜寂便要乘马车去皇宫,这时,一道无比炙热的眼神朝她射了过来,颜寂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个是谁。
“颜,你不要我了么?”一侧头,颜寂便看到一脸可怜兮兮的颜白衣,听了他讲的话,就更无语了,这呆子说的都是什么话?不知道很容易让别人误会的么C在颜寂身边的人都习惯了颜白衣如此雷人的性格,都没当一回事。
见颜寂不说话,颜白衣更加“变本加厉”了,眼眶中如若泫然欲泣,波光粼粼,一副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样子。
颜寂无语,难道她说不带他走,他就不会跟上她么?第一次见他,就二话不说地粘上来。说真的,若真没有颜白衣这缺根筋的小子在身边,她还真会有点不习惯呢。算了,这呆子毕竟武功还是挺好的,除了缺根筋、经常爆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句子之外……也没啥缺点了。带上也好,最起码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拿来欺负出气。
“还不上车!”颜寂凶巴巴地说,颜白衣便立刻一脸喜色地跳上了车。要是他知道颜寂此刻心里的想法,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哭出来呢?
车轮咕噜咕噜地转动着,夹杂着马鞭的声音,宽敞的马车正在管道上平静地走着。
再过两日,便要离开金国了啊……
而此刻在明国皇宫的深处,一身锦袍,丰神俊朗的男子,正站在凉亭中,手中执着一只画笔,神情专注地看着手下的画。
花团锦簇中,一身白衣的女子笑颜清澈,眉若乌羽,双颊若桃。皓如明月的双眸,充满了灵气与狡黠,浩瀚如海,正透过画面,看着所有看着她的人。睿智又深沉,如星如月,仿佛能够洞穿人心底最隐秘的心思。她纤细白净的手臂正抱着一把古色古香的琴,琴身上,有繁复古朴的花纹。她就那样随意站着,长裙外一层粉色轻纱,正肆意飞扬着。为她身上的神秘高贵与淡静疏离又添上了几分灵动与俏皮。
添上最后一笔色彩之后,男子满意地收了笔。
她的容颜,她的身姿,她的气质,早在他脑中肠中百转千回。她的样子,早已深深刻在他的脑中。此刻提起笔来画出她的模样,竟是一气呵成。
此刻若有见过她的人在他身边看到这幅画,一定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样形神俱佳的画工,怕是在这世间,也少有人能及。
赫连云岭深深地注视着画中女子那汪眼眸,喃喃自语:“阿寂,再过十天,你就要来到我身边了啊……”
“不知道,你穿着嫁衣的样子,该会美到何等地步……”
赫连云岭失神地看着画中的女子。她是那样地令人迷恋。她灵动,她疏离,她高贵,她温暖,她聪慧,她果决,她坚强……这世间竟有这样钟灵毓秀的女子,她身上的气质是那样的矛盾,却又那样的……和谐。
糅合在一起,竟是那样致命的诱惑。如同罂粟一般,明知一旦爱上这样的女子,便注定万劫不复,便注定天下人间再无别人能与共,便注定生生世世只能为她而活……却还是令人,无可拒绝。
以她之名,冠他之姓。单是想想,便是极致的甜蜜与滔天的满足。
哪怕只是稍微地靠近她。
哪怕她,永远不会为他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