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皎皎白月光
不知不觉间，短短的一段路却已经走完，管家徐伯打开门迎二人进去，看了苏念一眼，面上表情有点怪怪的，苏念却也没有太过在意，反倒是饶有兴致的盯着门上挂着的花灯，衬得平日里有些冷清的将军府也多了一丝人气。
“你回来了。”一个有些清冷的嗓音传来，苏念下意识的转头望了一眼，一个梨花白长裙的女子站在院子中央，满头如云鬓发只用一根琉璃花簪松松挽起，清冷面容恰似漫天飞雪，冷月临江。
苏念的第一反应是挽香，但她迅速的反应过来，眼前这女子并不是挽香，虽然是几乎一模一样的装扮，但眼前这女子生的极美，明明是一身素衣，清冷面容，却生生将一院的海棠花枝都压的失了颜色。
那一双似清浅水墨绘成的狭长眼眸，只一眼就几乎要将人的魂魄吸进去似的，苏念从未见过这样绝丽的面容，便是她现在顶着的苏涟漪的艳丽容颜，在她面前也黯然失色，面前这女子，简直就像是话本里走出的花妖狐魅，漂亮的过了头。
却不知为何，苏念看着面前这个女子，却是本能的感觉到了几分不舒服，手上突然传来的一阵刺痛却拉回了她的思绪，苏念吃痛的转过头，才发现沈轻轩死死地攥着她的手，用力之大，几乎要把她的手骨掐碎了似的。
还没等苏念做出反应，沈轻轩却已经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像是甩开了什么令人厌恶的脏东西似的。
苏念愣愣的看着他大步朝那漂亮的过了头的女子走去，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急切，和温柔。
对，就是温柔，不是他平日里一贯挂着的面具似的温和，而是真真正正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温柔。
原来，他也会这样温柔的，真心的对待一个人吗，苏念见惯了他温柔下的冷淡疏离，却从未见过他像现在这个样子，一时只觉得心口有点疼，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来，只眼睁睁的看着沈轻轩像个恋爱中的毛孩子似的，有些急切又有点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抓住了那个女子的手腕。
那女子却有些冷淡的将手抽出来，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有些嘲讽的弧度，眼睛里却殊无笑意，苏念听见她说，“还未恭贺将军大婚之喜。”
沈轻轩微微低垂了眼眸，漆黑如墨的眼眸里带了几分痛楚，“阿白……”
良久，才喃喃道，“对不起。”
那被唤作阿白的姑娘却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将一个像是喜帖一样的东西递到沈轻轩手里，“我这次来，只是想告诉将军，下月初我与阿斐大婚，还望将军有空来喝杯水酒。”
沈轻轩的面色瞬间就白了，将手里的喜帖一把扔在地上，死死地攥住慕白的手腕，像是一头受伤的豹，手背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见，“不行，你不能嫁给他。”
慕白却突然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这是我的事，与将军又有什么干系？”
沈轻轩原本暴怒的脸听了这话却蓦地平静下来，像是被点中了穴道似的，几乎是带了点祈求的模样，“阿白，你别嫁给他。”
“季斐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你何曾见他对谁真心过，他对你好的时候自然是什么都好，等他腻了又是什么样的光景。”
慕白却没等他说完就冷冷的打断了他，“你又有什么资格说这话呢？”
“阿白，你等我，等我回到苍云，我……”
苏念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明明已经开春了，她却觉得身上止不住的一阵阵发冷。
等他回到苍云，等他回到苍云，他们便能双宿双栖有情人终成眷属了，那她呢，她算得了什么，只是个棒打鸳鸯的恶人，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苏念看着面前这两人站在一起，一个青衣墨发，一个白衣胜雪，真是说不出的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而她站在一边，却是格格不入。
苏念看着他们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耳边嗡嗡声一片。
是什么时候开始呢，其实她虽喜欢沈轻轩，一开始却也没有奢望过能陪在他身边，可是这些日子在他身边，看着他一点一点的软化，一点一点的卸下防备，看着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点点真心的温柔和笑意，让她渐渐地生出了奢望。
她有时候也会想，沈轻轩或许也是有那么一点喜欢自己的罢，毕竟自己是离他最近的那个人，即使现在不是，总有一天，他会渐渐习惯自己的存在吧。
可是他看着眼前这个姑娘的眼神，却将她的一点点希望击得粉碎，原来，他也会这样喜欢一个人啊，原来，他不是不温柔，只是他的温柔，不是对着自己罢了。
苏念僵硬的站在原地，连面前的两个人什么时候不见了都没有发现，半晌，才苦笑了一声，僵硬的迈开了腿。
却没想到，瞥见了院子另一边一个一样孤零零的身影，一声梨花白的长裙，如云鬓发，白玉花簪，和刚刚那女子九分相似的装扮，亦是清冷面庞，却被这满院的花枝映的失了颜色。
苏念微微苦笑，竟在这里看见挽香，第一次见她时明香说了一半的话，原来她模仿的，便是刚刚那个阿白姑娘吧。
宁愿被人当做他人的替身，苏念此时倒是觉得有点同情她了，不过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同情她呢，她好歹是沈轻轩名正言顺的妾室，而自己，不过是沈轻轩的一个属下罢了，如今占着沈夫人的名号，若有朝一日正主来了，她又算得了什么呢。
此刻挽香正死死地盯着刚刚二人站着的地方，嫉妒和恨意将她姣好面容也映的有几分扭曲难看，苏念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脸，刚刚那一刻，自己的表情是不是也是这样的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