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只是不想隔绝你
戚府，半夜时，全府万籁寂静，万物沉睡，在不经意间看见，还有一个人坐在亭子里。
夜深露重，她好像都没有感觉到冷意，就那样静静地坐着，想着困扰她的事情。
这一坐，就是一夜。
直到天方开始泛白，她像是突然清醒过来，抬头环顾四周，想起有些事还需要她去做。
她要离开了。
可她在这里坐了一夜，关节都变得有些僵硬了，撑着膝盖费力的站起身来，不小心，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没办法，她只好重新坐回去，按了按有些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等着那阵晕眩过去，才继续起身前行。
一夜风吹，她有些精神不济的恍惚着，一路跌跌撞撞地走着，走到一个熟悉的放门口，伸出手轻轻一推，缓缓走进去。
屋子里有些淡淡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透过绿色的珠帘，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楠木雕花大床上躺了一个女孩。
尽管看着年纪尚小，但从她的轮廓能看出长大后一定是个绝代美人。
轻轻拨开珠帘，走上前拍拍熟睡中的人。
“小姐，起床了，该去学堂了。”
被叫醒的戚禾还正处于困倦中，睁开惺忪的双眼，迷迷蒙蒙的看了锦宛一眼。
在看到她的眼睛时，戚禾虎躯一震，瞌睡虫瞬间都跑光了。
在床上一个鲤鱼打挺，戚禾从床上坐起来，身子向前倾拉住锦宛的手让她坐在床边沿，然后将枕头横立起垫在后背，再次看向锦宛。
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锦宛肿胀的眼睛，满是心疼的问她:“疼不疼？”
面对戚禾如此心疼真诚的话，锦宛的眼睛一酸，低头闷闷的说:“小姐……你好像说对了……我好像喜欢上他了……”
听到锦宛这样说，她心中反而放心了不少，至少，锦宛已经想通了，她就是怕锦宛一直逃避，现在她愿意面对这个问题了，那事情就好解决多了。
“你想要跟他在一起吗？”
“……”
回复戚禾的只有无边的沉默和锦宛缓缓流下的眼泪。
看到锦宛的眼泪，她的心里有些慌了。她认识锦宛这么多年，在当年，无论多么困难的时候锦宛都没有放弃过，更没有流过眼泪。这一次，对于她来说想必更是不同的吧……或许说是，颜昭对她不同……
她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原来她就知道颜昭暗恋锦宛，原本不知道锦宛的心意，她还可以装作不了解的不理会颜昭。可在不知不觉中，锦宛居然也陷了进去，这下，她不能坐视不管了。
是时候了……她在心里暗暗下决心。
“锦宛，今天你就不要去学堂了，你在府里好好休息一下，你的事，我一定会帮你解决掉的。”扬起笑容自信的拍拍锦宛的肩膀，希望用她的笑容给予锦宛一些力量。
“可是我想去……”锦宛流着眼泪嗫嚅说。
戚禾:“……”就你这两个超级大的黑眼圈和跟兔子一样的红眼睛，让人看见了不以为有粽子出没吗……别一上街就招来道士，要让颜昭知道了……啧啧，后果不堪设想啊……估计戳瞎自己眼睛的想法都有了……
戚禾不得不承认，她还是蛮毒舌的啊→_→……
不过这话，她也只敢在心里腹诽几句，真要说出来，锦宛可得生她的气了……
看着锦宛无比期待的眼神，她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眼神飘散的拒绝:“不行，你不能去！”眼神虽然不敢看锦宛，可言语上她的拒绝一点都不含糊。
“为什么……”锦宛不解的问，还委屈的撇了撇嘴，一张清秀美丽的脸蛋却在这种表情下看起来觉得无比诡异……
她在心里想了好久，终于想出了一个不会伤害到锦宛颜面的理由。
“你想啊，颜昭现在对你有意思，那你自然就要利用利用这个，欲擒故纵知道吧，你要让他知道你不是非他不可的……”她说的越来越起劲，却见锦宛的嘴撅的越来越高。
“可是我想见他……”锦宛弱弱的开口。
听到锦宛这没志气的话，她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锦宛一眼，说:“反正你就是不能去，今天给我在家好好休息，明日给你个惊喜，然后你就能和你的太子哥哥在一起了。”
见锦宛还想说话，她赶紧抢着说:“好了好了，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说完，也不再管锦宛，拉开被子，翻身下床。
轻轻推了锦宛一下，锦宛被推倒在床上，帮她盖好被子，叉着腰说:“你呢，今天的任务就是在这里睡足一天，把你没睡的觉给我补回来，明天呢，一定要把漂漂亮亮的锦宛还给我。”
也不再管锦宛，径自在自己的衣橱里拿出衣服穿上，洗漱完毕后，向锦宛打了一个招呼，就往外走去。
锦宛躺在戚禾还带着温度的床上，鼻翼里满满都是戚禾清甜的气息，这熟悉的味道让她慌乱的心渐渐平稳下来。平稳下来后，疲倦感一触即发，在宁静的场景下，她很快入眠。
出了房门后的戚禾，七拐八拐的来到父母的院子，敲敲父母房门。
敲了两下，便听到了戚祈睡梦中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谁？”
“爹，是我。”
“……嗯……进来吧……”戚祈回答道。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站在房门口，探头，她只能看见蓝色珠帘后的两个朦胧人影。
“刑来了啊……”被惊醒的顾清清揉了揉眼睛，温柔的向戚禾打招呼。
“娘，你醒啦。”尽管知道顾清清看不见，戚禾还是有些内疚的吐吐舌头。
“刑来找我们有什么事？”戚祈摇了摇头，觉得他的神智彻底清醒了。
“是这样的，锦宛最近喜欢上了一个人……可是她觉得自己的身份低位……配不上那个人……所以我……”
“所以你想让我们收锦宛为义女？”顾清清接过戚禾的话茬。
“……是啊……”她迟疑的应答，心里想要看看父母的表情呢，又隔着珠帘看不真切。
“……”
房里一片寂静，静的连三个人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见父母好一会儿也没有说话，戚禾一时间有些拿不稳了，在她这里，觉得父母一定会同意的，可告诉了他们她的来意后他们没有任何表示，这让戚禾的心七上八下的。
“你们……”她忍不住开口。
“我们同意。”两个人眼神交流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同意戚禾的请求，不过，他们可不是白白答应的，他们也是有要求的……
“太棒了！”她欢呼一声，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感觉空气都更清甜了些。
不过，她的得意还没持续两秒，就被打破了。
“不过我们是有要求的，若你能做到，我们自然就同意了。”
戚禾:“……”就知道他们没有这么好心！居然连自家女儿都要坑！要是他们让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怎么办……啊啊啊……
在那一瞬间，她的脑洞大开。
“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在未来的某个时间里，我会要求你做一件事情，而你不能拒绝，只能接受。”
“什么玩意儿？”有些听不懂他们的话了，戚禾皱着眉头，不解的问道。
“其实就是向你讨一个承诺，若以后我们有事要求你去做，你不能推脱。”
“到底是什么事？”
“你不必知道，你只要答应就好。”
“你若不说我怎么知道是什么呢？若是我的能力做不好这件事呢？”
“你是我戚祈的女儿，俗话说虎父无犬子，你是不是男儿，却比普通男儿强个千倍万倍，你放心，若是你不能做到的事情，我自然不会要求你。”
戚祈的话一出，四下又是一阵沉默。
戚禾思索再三，觉得这个事情可以答应。
于是，她与她的父母第一次做出了一次郑重的“交易”。
她以为，只是未来让她做一件事情罢了，却不知道，这件事，扰乱了她的一生，亦成就了她的一生……
事情完美解决后，告别父母，踏着轻快的步伐去找简相与。
这件事，还需要一个人见证。
无疑，简相与就是最好的人选。
一见到他，她就很热情的向他打招呼，“简相与，早啊——”
可回复她的只是简相与一个眼神。
戚禾在心中默默委屈:每次都是这么冷漠……
“今日你迟到了，罚你抄写昨日我讲的两遍，明日交给我。”一大早看她充满活力的小脸，他的心也有些异样的悸动。
可悸动是悸动，惩罚是惩罚，简相与一向明白事理，对错分明。
“啊——”听到简相与的话，她眯着眼睛长长的哀嚎一声，噘着嘴哀怨的看了他一眼。
“都不能少一点啊……就一点点……”戚禾忍不住向简相与讨饶。
“少一个字都不行。”无视她都快泛着泪光的可怜兮兮模样，简相与面无表情的说。
在看到她瞪着眼睛鼓着腮帮子委屈的点点头时，他的心里又忍不住悄悄的勾起一抹笑容。
两个人交流时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再拐过一个弯来，就看到了站在宫门口翘首期盼的颜昭。
看到颜昭，才猛地想起锦宛的事情来。
默默的骂了自己一句猪脑子。
“简相与，你帮我一个忙呗。”
简相与转头看她的，入目的就是她讨好的笑容，明明他最讨厌别人麻烦他的，可现在，却一点也不抗拒她对他说请求帮助的事。
“姑且说来听听。”
“……嗯……是这样的，明日我爹娘要收锦宛做义女，我希望你能来，就当做一个见证吧。”她一边说一边悄悄的侧眼看他的表情。
“明日？”
“你应该是有空的吧……”看简相与的表情，她不确定的说。
“嗯。”
“你必须……”她以为他没有答应，正在想怎么让他同意，冷不丁的听到他答应的话，她彻底沸腾了。
“诶……你说的是嗯？你这是答应了？”本以为他不会答应，她都做好了死缠烂打的准备了，没想到他那么爽快的就答应了。
“嗯。”看她那么开心，简相与觉得，参加这种诚好像也不那么讨厌了。
“那具体什么时间我明日再来告诉你。”
“好。”他欣然应允。
两人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到了宫门口。
颜昭看了看两人的身后，又看了看那个拐角口，等了一会儿也没有人，终于确定锦宛不会出现了。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微臣参见太子。”
“臣女参见太子。”
两人一同像颜昭行礼道。
“夫子，戚禾请起。戚禾，今天锦宛怎么没有来？”
“嗯……锦宛有些身体不适，不能来，她让我来向太子请假几天。”
颜昭一听，脸色更加的难看。
“锦宛病了？严重吗？要不要派一个太医去看看，不……我要亲自去看看她才能放心……”
看着听到锦宛病了的颜昭如此着急的模样，她深深的觉得，将锦宛交给颜昭，是对的。
“你别担心，锦宛她没事的，她只是昨日睡得太少了，精气神不够，我已经让她在府里休息了，你别担心。”
“那就好……”颜昭终于放下来心来。
“时辰不早了，走罢。”看了看天空，简相与开口说道。
颜昭走在最前面，戚禾走在简相与的身边，三个人的背影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