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值得
周晗见小Sam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只大龙虾，低头温声道，“小Sam喜欢吃龙虾？阿姨帮你剥好不好？”
小Sam抬起头舔着嘴唇直点头，周晗让服务员剥下一只虾爪，然后自己拿工具把肉挑出来，蘸了佐料才放进他的碗里，“快尝尝好不好吃......”小Sam急忙拿起筷子跃跃欲试，陆璃之望着小Sam一笑，又对周晗说，“谢谢你......”
“这有什么？今天捞着了吧......”周晗洋洋得意，又瞪了一眼阮承初，“要是有下次，我就点更贵的，把阮承初钱包吃空，看他还敢不敢目中无人！”
陆璃之勉强一笑，却对上阮承初投过来的目光，他的眼神幽暗似夜，思忖之中带着淡淡的戏谑与疏冷，令陆璃之在他的视网膜中仓皇而逃，低下头那瞬又升起念头，该躲避的人不应该是她，她应该堂堂正正地回望过去，然而她的自尊心已经被他摧毁，只剩下残垣断壁了。她随意举起面前的酒杯，却尝到红酒的甘醇与酒精的迷醉，才察觉自己在恍惚之中拿错酒杯了，红酒啖在嘴里，半秒之后才咽下，耳边回荡起一阵低沉的耳语，“喝酒误事......”险些呛到，匆忙放下酒杯，却没想到酒杯不稳，一下子将红酒倾倒，泼在陆璃之的衣服上。周晗惊呼一声，急忙拿餐巾替她擦拭，陆璃之手忙脚乱闹出声响，阮承毅注意到望过来，“你们怎么了？......”
“红酒不小心洒到璃之身上了......”周晗一边擦拭酒渍一边道，陆璃之尴尬起身，“不好意思，我先去洗手间清理一下......”
惊慌失措地出了包厢，连方向都不知道在哪里，她极力去忽视他有意无意间投过来的目光，却还是让她方寸大乱。陆璃之呆呆站在洗手台面前，水龙头的水流泻而下，哗啦哗啦的声音回响在空荡的洗手间，毛衣上濡湿一片，红酒渍的庸没有消却，毛衣的水迹滴滴答答落下来，击在地面上，一下又一下，令她慢慢平静下来。她又泼了泼水在自己的脸上，冰冷的水仿佛把她的心一点点冰封，直到那张淡漠的脸从脑海中淡去。
陆璃之绞了绞毛衣，见不再滴水了，便转过身，却因为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而止了步，那一刻她连预告惊讶的表情都发布出来，只得僵在原地。阮承初把门往后一推，嘭的一声将两个世界隔绝，他靠在门上，冷着脸部说话，眼神却尖锐得犹如一把利剑，要将她刺穿。陆璃之不自觉退后了一步，脸色由诧异向惊恐转变，她的嗓子像被狠狠挠了一下，艰难地吐出几个音，“你......你要干什么......”
眼底闪过一丝受伤，阮承初紧抿着唇，想说什么却无从下口，“上次那件事......”
“我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陆璃之猛地打断他，“我并不亏欠你什么，我们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关系......”
“不记得？......”阮承初泛起自嘲的冷笑，步步向她逼近，陆璃之慌忙后退，直到她退进角落无路可逃，阮承初压低了声音，极力克制着他的怒气，“刚好我也不记得......既然如此，我和你就当五年前还有上次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好......”像是从高空突坠下来，陆璃之的声音都没有了力气。阮承初看着她，她垂下眼，浓密的睫毛落下一层阴影，如飞似幻，瘦削的脸没有血色，薄冷的唇微抿，弧度似一弯冷月，双手交叉像是在防卫着他。阮承初一动不动挡在她面前，怒气往身体四周扩散，转而消失殆尽，只剩下骇人的清冷。
阮承初挑起陆璃之的下巴，俯下脸，让她的视网膜被他的脸占据，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就在她的鼻息之间，他看出她的惊慌，满意地在嘴角飘起一丝讥笑，“从今以后，别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最后再提醒你一句，你的希望别放在我身上......”
心口突然刺痛，陆璃之瞳孔陡然急缩，咬着唇挥开他的手，“我没有......”那种难堪袭上心头，她的怒气也升上来，“我不会对你抱有希望，如果你不把你的目光放在我的身上，你也不会发现我看你，我们只剩下交易双方的关系，如果你不想交易，那更好，我不会和一个不信任的人交易！”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又凭什么中途中止这场交易，棋子应该做好棋子的本分！”
“你不用特地跑来提醒我，都是成人，至少一两场微不足道的游戏我还玩得起，我是棋子，你又何妨不是，你又何妨不是阮黎辉的棋子......”话音未落，阮承初就擒住了陆璃之的脖颈，气力大得似乎要把她扭断，陆璃之失痛，伸手拼命挣扎，他却纹丝不动，黑眸里蹦出炙热的火光，阴鸷而狠毒，“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比我可怜......你更是棋子......”陆璃之双面充红，她用劲扒开阮承初的手，感觉他的肌肉紧绷在一起，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她脖子上，她几乎窒息。
阮承初又加大了一分力，陆璃之痛苦干呕着，太阳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他眯着眼，看着她的挣扎，眼神却没有一丝变化，他在她耳边威胁道，“你再说一次......你信不信我把你掐死！”
陆璃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剩下痛苦的干呕声，眼泪从眼眶里逼出来，连绵流下去，滴在他的手上，她感觉她快要失去意识了，身上的力也越来越轻，他却松开了手，任她瘫软在地上，趴在地上咳嗽起来，阮承初从后面擎起她的脖子，一字一句呵声道，“当我每次想给你一次机会的时候，你的结果却是这样，也许你该好好反思一下......”
陆璃之还在喘息，阮承初冷哼一声，站起身，转头就出去了。陆璃之仍趴在地上，她的喉咙还在发痛，眼泪一颗颗连绵不绝掉下来，控制不住似的，她全身都没有了力气，也不想管是在那里，那一刻她恨不得狠狠往阮承初心上剜一口，看他会不会有感觉。
周晗一推洗手间的门，就看到陆璃之跪在地上，长发披散了一地，大骇道，“璃之，你怎么了？！”她上前扶起她，却见她一脸的眼泪，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有没有事？快起来......”
陆璃之摇摇头，借着周晗的胳膊爬了起来，她想说话，还是发不出声音来，周晗擦了擦她脸上的泪，“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你怎么会这样？”
陆璃之捏着喉咙艰难答道，“我没事......等一下就好了......你怎么会出来......”
“我看你那么久不出来就来看看，没想到......”周晗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刚才阮承初才进去！......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什么？该死的......我要找他问清楚......”
陆璃之拉住周晗的手，“别去......”
“那你承认了？他一直那么目中无人，现在和你没关系了还是这样！”周晗怒发冲冠，“他想操纵所有人的命运，付译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他会遭到报应的......”
“别说了......和他没关系......”
“你这样了还袒护他做什么？你受的委屈还不够吗？难不成你爱上他了？......”话一说出口，周晗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陆璃之眼神一黯，拉住她的手也松了下来，周晗瘪瘪嘴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的......”
陆璃之撑着洗手台，摇摇头，“没事，这不是你的错......”
“其实我看得出来，一直以来，你和阮承初就怪怪的......”周晗欲言又止，“我也不是要窥探你的隐私，只是就像你之前那样安慰开解我......我也不想你和我一样，最后受伤......”
陆璃之猛地抓着周晗，声音也是哑的，“我知道......我不会怪你的，可是我和他没什么......永远都不会有什么......”
周晗叹了一口气，“你这样自欺欺人何必呢？我不是没有爱过......我怎么会不懂你的心情......”
“不要说了......”陆璃之觉得鼻酸，眼泪慢慢模糊了视线。
“我呆乘天的时间比你长，虽然不是特别了解他，但是我也知道，他是一个不肯交出心的人......无论是江阅歌还是之前那个路嘉晨......女人于他终究是来利用的......”
陆璃之捂着心口，感觉心如刀绞，她紧紧咬着唇不令自己哭出来，周晗轻轻拥住她，“你是一个好女人......虽然我不知道他要利用你什么......可是你这样不值得......”
还是豆蔻年华，陆璃之曾经读了一本书，在某一行上是这么说的：你问我爱你值不值得,其实你应该知道,爱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她从未确定过，她是不是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