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却是水中月

    苏禾拿着两杯奶茶，走在路上手机却忽然响了一下，苏禾两只手都拿着奶茶，她忽然想到手机还没缴费，估计又是运营商发过来的信息。

    等到苏禾与周晨碰面的时候，他的地图终于是正常了，当然也只是据他所说而已。拿着奶茶喝了几口苏禾看了看手表，时间也不早了，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周晨来这边大学城很多次，每一次去一个景点，这样算来，这边所有景点他们几乎都是去过了，再后来苏禾意识到周晨的某些心意也就刻意避讳了些，每次推脱不过被他以各种理由叫出来，都是去逛超市买些必需品。逛超市被苏禾认为是最无关风月的事情。

    “现在去哪儿？”过了红绿灯，周晨问她说。

    苏禾刚想说“去超市”，不知怎的，脑海里忽然闪现一个画面，他的笑容，拿酸奶时的一脸无辜，一前一后走着的两个人。这些和周晨都做过的事情，和杜承希一起时竟都觉得那么的不平常，好像，心里带着点愉快。

    “还是去超市么？”周晨随意问道。

    可是这些感觉到底是什么？是久别重逢，是似曾相识？苏禾愣了愣神，心里想着竟有些怅然。

    “苏禾？”周晨轻轻喊了她一声。

    苏禾恍惚着，无意之中抬起头看了看他，说：“还没吃饭，先去扫街再去吃饭。”她看着前方，忽然有点扬眉吐气的意味，豪迈的叹了叹，说：“关了我这么多天，死了多少脑细胞啊，今天好好补一补。”

    周晨见女生心情一下子变得特别好，自己心里也无比高兴，笑着想摸一摸女生的头发，苏禾却下意识的躲了下，回头向他轻松一笑。

    说是扫街，不过就是把附近一带的街道都认识一遍。说来也惭愧，苏禾是个天生的路痴，路线一复杂她就分不清东南西北，在这边生活了这么久连路名都对不上号。现在把她放到纵横交错的交通路线里面，就是借助地图她也不一定能找回学校。所以基本上离学校比较远，而且没有地铁站的地方她都是没有去过的。

    B大附近的餐厅，女生看了眼菜单，忽然特别想拥有一种超能力——让时间静止，这样她就不必落荒而逃了。她用菜单挡住脸，凑近对面的周晨，问道：“你确定这边是中式快餐？”这个地段，中式快餐就是再坑人也坑不到这个价位吧。

    周晨一脸淡然的笑着，说：“已经开始实习了，平时存了点钱，不必担心。”

    苏禾放下菜单，只能“呵呵”的干笑几声来掩盖刚才的土鳖行径。周晨淡定的点餐完毕，苏禾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说：“可是，你不是学医的吗？如果不考研，没有硕士学位，怎么进的了医院？你又不是本硕连读，就算是本硕连读也要等到本科念完吧。”

    周晨笑着，这种神色与苏禾以往认识的周晨却不太一样了，像是多了点什么。“学医不一定要进大医院，我和一家药企已经谈好了，大三开始实习，等大四一毕业就进去做医药代表。”

    苏禾看着他一脸云淡风轻，不知怎的心里总觉得不值得，“可是医药代表这个职业工资虽然多，却不是很体面，你父母会答应吗？”很多人都看不起这个行业，她虽然没有见过他的父母却早有所耳闻，一个大学教授，一个地质专家，都是知识分子。

    周晨叹了叹，对她像是恨铁不成钢，无奈问道：“苏禾你还不明白吗？”

    苏禾愣了愣，见他欲言又止，大概是知道了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晨笑了笑，说：“高考那时候，我早就知道你要填的学校还有专业了。”

    苏禾低着头，有点心神不定。

    “后来错了位，没有填到同一所学校，甚至连专业都被调剂了。不过还好，你想毕业后不想考研，想做医药代表，职业方面我可以自己选择。”

    他说得很轻松，可是在苏禾听来却像是一根刺生在心里，往下深入一点，疼痛就加了一分。她一直觉得她对周晨距离总是适当的，她从来都没有给过他希望，相对的也从来都没有让他绝望过。却不知道她这样做，会让周晨觉得她对他起码是不讨厌的，这个时期的男生，身上的锐气还没有收到过打击，而像周晨这种事事都力求做到最好，甚至于从小到大甚少失败的人，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一定不会放弃尝试的。

    “对不起，周晨。”

    蓦地，男生心里震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却还是在女生抬头的瞬间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苏禾抿唇，定了定神，说：“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高中时候是别人传出来的“周晨对苏禾有意思”她起初对这件事是不相信的，一直到了后来，进了大学，周晨三番五次的出现，姜怡这个恋爱专家，万分肯定的猜测。对这种事情苏禾没有过经验，却也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以至于后来她试图保持距离，这距离她以为周晨会明白的。

    “为什么说对不起？”男生勉强笑着问她。

    苏禾越发窘迫起来，想说什么却忽然被男生用手止住。苏禾再次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苏禾，为什么不能考虑我？”他像是在自言自语，“没感觉吗？没感觉不能培养么？”

    苏禾看着他，心里有些难受，说：“周晨，对不起。”说着便要离开，周晨很快追上来，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臂，说：“苏禾，你不要走，你不喜欢，我们还可以是原来的样子。”

    “对不起，我不想拖累你，你的人生不能为了别人而活，你应该有自己选择的道路。周晨，真的，我真的不能再拖累你了。”

    男生像是吃不到糖的孝子，在听到她最后一句的时候居然就这么红了眼眶，狠狠地拽住苏禾的手臂倔强的就是不放她走。

    苏禾咬了下唇，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知道么？小时候我用过这种方式求姐姐还有妈妈不要送走我抱来的狗，可是呢，最后还是那样，从来都没有胜利过。”有人说你会渐渐变得和你最讨厌的人一样，苏禾不知道她们是不是自己最讨厌的人，不过从决绝这方面来看，她似乎不知何时继承了她们的特性。

    男生忽然松了手，用一种无比寒凉的目光看着她，那眼神中带着不屑还有鄙夷，“那‘杜承希先生’呢？对杜承希，你是不是就不一样了？不谈感情，只谈金钱了？”

    苏禾愣怔着，牢牢的盯着他的脸，眼睛渐渐失焦，紧紧皱着的眉头像是最无力的疑问，他怎么知道杜承希的？

    周晨忽然从口袋掏出她的手机，说：“他终于联系你了，可是你错过了时间。”

    说着刚才向她投来目光的那些人，神色又变了变，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那表情却是一目了然。

    里面的空调开得很大，温暖燥热的空间里面，苏禾脸上却是冰冷的，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没有再说什么，径直走了过去，看了眼周晨，从他手里拿过手机，而后转身离开。周晨看着她的背影，红着眼眶，暗暗把牙齿咬得吱吱响。

    道路两旁种着许多花草，冬天肃杀，那些叶子一个个都枯黄着，蔫着脑袋，垂到泥土里，浑身像是没有一丝水分。让人感觉冷冷的，枯草稀疏，露出裸露的泥土也是冷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