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失之默存（4）
时隔多年，往事扑面而来，这么多年，比起人生，原以为那段记忆短暂到微不足道，却在而今，如此相似的场景之中那么清晰的回忆到那天，那个女孩儿，那段时光。
女生不知何时发现的他，忽然跑了起来，像是躲避豺狼虎豹一般的逃避他。他怎么来了？不是应该和宋娜在一起的吗？
对于他她真的束手无策了，想见他，很想见他，就是在被拒绝了以后还是疯了一样的想听到他的声音，却又忍不住避讳和他有关的一切事物，不想再和他有任何关系了。
她一路拼命的跑着，仿佛跑完这条路她就能得到解脱似的，却在快要接近车站的时候，被一个人抓住。不用看他，她知道他是谁。她就这么怔怔的像是霎时没有了任何感觉似的，讷讷的和他面对着面，垂着脸，始终不敢看他。
“为什么不接电话？”他说。这种语气她从来都没有听他说过，带着点焦急还有愤怒。
“手机没电了。”
“为什么要逃？就这么不想见到我么？ ”
“那你为什么要来？”她说着缓缓抬头看着他，眼眶红了起来，却始终没有掉下眼泪。
风在耳边吹过，沙沙沙，沙沙。
“不是说让我不要喜欢你么？从我的世界消失了这么多天不是很好么？现在又出现做什么？”女孩儿说着，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扬着头，像是忽然受了极大的委屈。“为什么好像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根本就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雨越下越大，似要将整个天地吞没，远处的乌云成片压了下来，天始终黯淡着。
他沉默了一会儿，想说些有意义的话说出的却是最没用的一句：“对不起，苏禾。”
“我真的什么都不懂，不懂你的目的，不懂你什么时候是真的什么时候是假的。”女生说着声音颤抖着，上下牙齿打着颤，很冷。
他皱着眉像是无奈，像是对自己宣判死刑一般，“一直都是真的，都是……情不自禁。”
风夹杂着雨点呼啸着，微叱的音节在耳边回旋。
“轰”的一声，女生脑子里忽然炸开了窝。完了，苏禾，你真的完了。
宋娜很快跟了过来，透过车窗看着雨中的他们，嘴角勾出一丝微笑，想着是要装作不知道继续这样下去还是试着把他拉回来。可是，不知怎的心里竟会有些难受。大概是因为苏禾的缘故吧，平时那么伶牙俐齿这时候却装作楚楚可怜的模样。
等到坐了上车才发现，两个人居然都像傻子一般，在雨里面淋了这么久。
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他拉开拉链把外套脱了下来放在后面，车里暖气开得很大，温暖包围着的世界里，两个人却静默着，没有说话，一直到她家门口。
车停了下来，他把伞递了过去，女生像慢了半拍似的接了过去，低声说：“杜承希，你是傻子吗？明明有雨晒在雨里面站这么久？”
“是啊，真的傻了一样。”他看着雨伞叹息着，带有些无奈。
女生正欲下车，却被他喊住了，“苏禾。”她停了停，听见他说：“记得一回家就洗个热水澡，着凉了就打电话，带你去医院。”她“嗯”了一声捧着书包下车，撑开雨伞。
女生走了几步，脑子了纷繁的想着，走着走着就停了下来，她是完了，真的完了，到现在还在想他，脑子里都是他的身影，她精神恍惚着，在脑海里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要去想那个人了”还是忍不住想回头，她想起了他第一次送她回学校，一句很简单的“路上小心”到现在都难以说出口。
他看着她，直到她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
她撑着伞，一步一步的走着，小心避过那些有积水的地方，脑子混沌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家。
等站在整栋别墅下面的时候，头上撑着伞，一双鞋已经被雨淋湿，从裤腿到膝盖，连着背后的书包都湿漉漉的，头发更是因为淋了雨而搭在脑袋上。
经过门卫的时候苏禾下意识的想往后面看一眼，在转眼看见门卫古怪的眼神的时候就打住了。
在别墅楼下从书包里拿钥匙而后开锁，冰冷的触感，冬天的温度。
开门，进屋，却在见到宋娜的时候心里面惊了一下。她怎么回家了？她回家做什么？
宋娜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脑一边跟郑琳谈些什么，听到门口有什么动静往那边偏了一眼。苏禾本能的假装没事，拖鞋，换鞋，然后回房间准备拿衣服洗澡。
她知道，按照宋娜平时，如果工作上有问题，绝对不会拿到客厅来处理的。再有就是她高度的注意力，在做事的事情，即便有人经过她也不一定会察觉。
而今天却是一反常态，回家，在客厅，与其说是和郑琳聊天，处理公事，不如说是……
苏禾在心里暗自祈祷着，不由得咬着唇，把声音降到最低。
宋娜忽然合上电脑。
女生心里一跳，脚下更是加快了步子，硬着头皮，往前看了看，不远了，再坚持一会儿。
“苏禾。”宋娜没有看她，大声喊了句。
她狠命皱了下眉，心里忐忑着，转身去看她。
宋娜往她这边瞥了一眼。苏禾一直低着头，看着脚下，尽量避过她的目光。
“过来。”
她忍不住咽了咽，头上还滴着水，砸在地板上，啪嗒啪嗒的响着。像古代小丫鬟一般就那么走了过去，连她自己都觉得窝楞。
在距离宋娜不到两步的时候却才很是后悔的想到，这个距离，很危险。
郑琳看见她如此，眼里也是厌恶的可以，皱了皱眉就起身拿着自己的茶杯跟宋娜说了声就回房了。
“妈，你先等等。”宋娜抬头看向她，说:“妈，你最清楚那个女人是什么样的人，我说的有些人不信。”
女生心里颤了一下，预感接下来说的不是什么好事。
郑琳挑眉，在经女生的时候停了停，偏过头看了看她，像是在看一件被人丢弃的衣服似的，那么的不懈，带着点反感，忽然，反手就是一巴掌。
“跟你妈一样，一样的下贱。”
左脸忽然像被滚水烫了一般，火辣辣的，一直延伸到浑浊的脑袋。剧烈的疼痛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耳朵嗡嗡响着，眼睛也不自觉的闭了起来，好半天才恢复过来。却只那么一瞬，再次睁开的时候还是原来模样，除了脸上红肿的一片。
过了这么多年，郑琳也老了。
“我妈她不……”她皱了皱眉，在说到后面那个词的时候顿了顿，平静的看向她，说:“她不是这样的人。”
这个家对她母亲的事情避讳了十年，今天是郑琳第一次当着她的面说她的母亲。
印象中，苏禾听在养父宋宁的口中听到过关于母亲的事情。她高二那年，宋宁和郑琳发生不愉快的一次，苏禾隔着房间空隙听到的谈话，话语的意思不难明白，但她却不愿相信，只要有一点可以否定的地方，关于她母亲的各种流言，她都不想相信。
或许人的软弱就在于此，不敢，不愿，只是因为那个怎么也不能接受的，可能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