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好久不见,墨子轩
盛夏,炙热的暖流拷打着京都人们已经所剩不多的耐心,在这个在地上放个鸡蛋都能烤熟的季节,繁华的街道还是熙熙攘攘,不减分毫。
向晴穿着厚厚的玩偶装,在同事慌忙的催促着,拦住不耐酷暑的行人,在他们烦躁的目光中,硬塞着手中的传单。
“喂,向晴,你看!”
“嗯?”顺着同事的手指方向,她看到了广场显示屏上的那个被镁光灯闪耀,光华万丈男人,饶是再好听的词语也无法准确的描述出,那个缠绕着自己一生的男人。
好久不见,墨子轩。
2006年
北方,b城
14岁的向晴还是一个乖巧的女生,与同龄人的叛逆不同,她常常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
不是什么孤高冷傲,也不是什么青春期的自我感觉良好,那个时候的她,仿佛真的是,嗯……不怎么合群。
站在大大的电话亭子前,当时,手机还不是那么的普遍,利落的拔下了余额不多的电话卡,久久的,她沉默着。
炙热的太阳下,她本以为那颗平静的心又开始焦躁,算不上什么秀密的手,来回的摩擦着电话卡上的尖棱,刺痛。
算起来,向晴并不是什么出色的美女,至少,在这个精英云集的学校里,是这样的。
苍白的带着病色的脸,有着几分柔弱,可是身高一米七的她又实在是称不上什么娇滴滴的林黛玉。
如果,要说有什么值得引人注目的话,那么便是她百年如一日,空洞的表情。
大约就像是从小长到大的好友说的,向晴啊,向晴,亏你爸妈把你取名叫向晴,可是,你一点也不晴。
听了这句话,她也只是笑笑,不再言语。
在她那说得上是悲伤却不悲惨的14年里,她,到底,有什么可值得向晴的呢。
因为早上为了赶课而空扁扁的肚子已经开始抗议,向晴看着人来人往的宽大水泥道,数着手中的票票,盘算着一会儿要吃些什么。
杀过了重重的人群,她买到了一盒海鲜的泡面,看着兜里仅剩的五毛钱,咽了咽口水,放弃了那根馋人的火腿肠。
没办法,下次吧。
这样安慰着自己,她还有些不舍,龟速的低头向着门外走去。
她从未想过会在那样的情况下,看见他,那个耗费了自己最好的时光,占据了自己整个青春的那个男人。
那个时候,小卖铺的门外,总是有着一些零零散散的小贩,尽管学校已经三令五申,可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他们,嗯……依旧很顽强。
只不过,今天,那里倒是似乎有一些不一样。
怎么说呢,好像人特别的多。
往常,那些穿着光鲜亮丽的女生仿佛并不太看得起这种廉价的商品,可是,现在,往往不是这么一个情况。
向晴的眼神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可是,依旧是看不清什么,心里想着,大约是有什么便宜的东西,鬼使神差的,她走了过去。
一眼万年,当时过境迁后,一直自以为再也没有什么事可以使自己心动的向晴,才深深的相信了这句话。
出乎自己的意料,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不是什么廉价的商品,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称得上是……
自认为语文不错的她,词穷了……
从小到大,她得过了不少语文竞赛的奖状,有一等奖,有二等奖,可是,现在,那些金晃晃的奖状在某个角落里,在默默的嘲笑着她。
绞尽了脑汁,她的脑海里便映出了一句古人的诗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大约就是他,这样吧。
说实话,他,长得很漂亮。
形容一个男声大抵都不会用这么妩媚的词吧,可是,向晴的脑海里,只能这么想。
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生的五官会长得这么精致,好看,轮廓间还有些混血的影子。
当然,以后才得知,那个男人父母绝对是纯的不能再纯的中国人,只不过,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祸国殃民的妖孽,他们也不得而知。
再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面前就只有一脸鄙视的大叔了,拿着手中的泡面,她安静的,一如既往的回到了宿舍。
第一次, 她的梦里,出现了一个好看的男生。
一如自己初见的那般,清俊而带有魔力。
后来,他才得知,那个长的仿佛不似尘世的人,他的名字叫做:“墨子轩”。
在以后的几十年里,当她依靠在他清俊的胸膛上之时,总会不甘心的想着:这三个字,疯狂了她的整个青春。
……….分隔线………
转眼间,半年过去了,在紧张的期末考试之后,即使向晴不太愿意,她还是必须要回到那个让自己感觉不到丝毫温暖的家。
回家的路上,看着窗外布满了白雪的乡间小路,忽然间,她就又想起了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生。
王子与灰姑娘的故事,她听得多了,到底也真的明白,那也只不过是童话。
半年的时间,她不是没有机会见过那个男生,只不过,每次都是低头走过罢了。
她明白,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们也不该有任何的交集。
没有希望,是不是就没有奢望,这,是此时向晴牢牢遵守的准则,而后,她这种想要包裹着自己的心理,也悄然被打破。
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家,向晴将手中的行李拿到了自己的房间,默默的收拾着一切,如自己所想,自己所谓的家,并没有父母了。
外婆端着她拿手的好菜,热切的送到了向晴的房间里,胡乱的扯着些什么,向晴也只是听着,一声不响的吃着自己碗里的油菜。
她,知道,外婆和外公,或许是世界上唯一疼爱自己的人了。
整整一个寒假,向晴都没有出过房门半步,偶尔和外婆聊聊天,要不然就是开着电视,静静的看着。
她总是喜欢投入到别人的故事里,却从来没有勇气,书写着属于自己的青春日记。
临走的那天,破天荒的她见到了许久不见的父亲,他好像瘦了不少,宽厚的手掌还有着不易察觉的伤疤。
那一天,父亲和外婆犹犹豫豫的告诉她,她以后不再会有一个完整的家。
出乎意料的坚强,向晴没有哭闹,对于他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来说,或许是有些冷漠。
那些邻居也会常常的议论着她,所谓劝和不劝离,说,这个孩子真是太白眼狼了。
然而,他们又懂得些什么呢?
撑着脸上假的一点儿也不自然的微笑,她执拗的决绝了父亲的送行,一个人坐上了开往市中心的列车。
本以为不在意的自己,却发现,车窗上父亲那略显苍老的背影,深深的刺痛了自己的心。
原来,她不是冷漠,只是,缺少了温暖。
泪水模糊了双眼,向晴机械的向前走着,几乎是跌跌撞撞的瘫倒在了车座上,握着手里还略带余温的红薯,低头哭泣着。
她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只是任由着满腔的悲伤肆意流淌,染湿了天蓝格子的肥大校服。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只是无声的哭泣着,直到……耳边传来一声好听的男声。
“你,没事吧!”
当自己沉浸于自己的悲伤之时,她完全忘了,身边应该是有人的,抬起头,就对上了那么一张浅笑的面孔。
墨子轩,那个长的真的很好看很好看的男生,只是淡淡的笑着,那抹好看的薄唇因为笑意而染上了一层光晕。
书上说,有着这种唇形的男人,大多是薄情的,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就是四个字。
如沐春风。
慌忙的擦去脸上的泪水,向晴很紧张,她支支吾吾的半天,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想说,谢谢,可是,又为什么说谢谢呢。
是因为他提醒了自己,旁边有人,所以不应该再哭泣?
长久的沉默之后,在向晴鼓起勇气想要跟他说“没事”的时候,那个好看的男人却扭过头去,静静的看着窗外。
大约是受不了她的吞吞吐吐吧。
修剪的很干净的长指胡乱的划着被雾气晕染的车窗,向晴失落之际,心虚的看去,那是一些连体字,很潦草,充满了艺术气息,可是,她看不懂。
一向不是什么多话的人,她默默的低下头,看着那个被自己已经捏的奇形怪状的红薯,心中有些悲戚。
墨子轩黑色的短发上罩着白色的耳机,盖住了他好看的耳朵,狭长的黑眸轻眯,淡淡的望向了窗外。
他的鼻梁很高,高的都有些像欧美的人了,向晴看着他,真的好想去摸一摸,有没有垫什么东西。
不过,只是想一想罢了。
车子很快到站,在这期间,墨子轩留给她的也只不过一个俊逸的侧脸,临走时,她下意识的让了一下,慢慢的挤在人群之中。
看着车窗上残缺不全的,可以称得上狂草的东西,向晴的心脏被猛地触动,拎着行李箱,有些着急的向前跑去。
她想跟他说,她没事。
只是……
好不容易的挤出了人群,在市中心的公交车站,她满腔的热血被冷风凝住,到了嘴边的话,也咽回了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