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手足忆昔

    “姐。”

    这声久违的“姐”，叫得宋涵轩心里涌上一阵酸意，眼中泪水险些溢出来。

    还是宋涵轩所熟悉的咬字与发音，只是声音喑哑得有些难辨出他的情绪。这声音，无时无刻她不想念。

    眼前是许久未见的宋翰轩，依旧是挺拔的身姿，瘦消却不显羸弱。和涵轩未差几分的长相，更是秀美的几乎辨不出性别来。

    “又长高了，阿翰……长得也越发帅气了。”

    “……又惹姐不开心了，每次见面，阿翰都没能逗姐开心起来。”

    范桉桉似是被宋翰轩的突然现身吓到了一样，刚刚回过神来。

    “翰轩，绻姨怎么会准许你回来啊！”

    宋翰轩挠了挠头，对范桉桉顽皮的一笑道：“桉桉姐啊，我刚刚都没注意到你……你，还是这么胖，一点都没变化。呵呵，你也不学学我姐，看她瘦的……很有柔弱美呢。我妈这几天出国了，管不着我了。”

    “还是这么没大没小的，就知道贫。”说着，宋涵轩想要像以往那样揉揉宋翰轩的头发，可惜他长高了，她摸不到。

    场面有一时的尴尬，宋翰轩也是怔愣了一下。

    蓦地，他抬起她的手放在了他的脸上，看着宋涵轩的眼睛声音平静地道：“姐想干的事，没有做不到这一说。任何时候，只要姐你想，你就能如愿。”

    然后俯下身，把宋涵轩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头发上。宋涵轩听闻这句话，鼻子酸酸的眼泪几乎脱眶而出，猛地把手抽回来转身快步向校门走去。

    在转身的时候，距离不远的一个地方站着一个人，那人身上的饰品在夕阳下被反射出银色的炫目光亮，但宋涵轩未能去留意一眼。

    阴差阳错，那声“我”终是遗落在这夕阳满铺天边的旧时光里。

    宋翰轩是宋涵轩异卵同胞的弟弟，因为妈妈晚绻和父亲的离异，他们一个分给了妈妈一个给了爸爸。父母两人也似商量好了一般，再无往来，并且禁止姐弟两人不许再见面。

    妈妈晚绻家族世代经商做房地产行业，是因为在这个南方二线城市扩张家族事业从而认识了爸爸宋璟珏。当时的爸爸，还只是一个刚刚从大学毕业的愣头青，看着广袤的世界不知道要向什么方向发展。

    一穷二白的酗子刚毕业也明白自己的社会地位，也没有什么特别高的要求，误打误撞进了刚刚在这里进驻的“缱绻集团”做一个小小的职员。

    宋爸爸没有好的家事，好的经验，但他愿意以高学历拿最少的薪金干最苦的工作——给一个设计师做助理。其实就是打杂的，累还不讨好的活。

    因为“缱绻集团”接手了一个“中央”下达的建设项目，所以要求全体职员一同出谋划策。公司给各个设计师的任务便是在最短的时间内，画出一个尽他们所能最完美的建设图纸。

    在大学时，虽然并不是专修建筑系的，但宋爸爸也常常去听他们学校最有名望的建筑教授的课，对建筑也有颇深的见解，所以他也想尽自己可能画一个图纸出来。

    失败了也是情有可原，毕竟自己不是学这个行业的，但如果成功了，他就会有更好的未来。

    他终是以自己的才干一举斩获了这个项目，使各个设计师看了都哑口无言。晚绻更是对这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年轻人一见倾心。

    许是他的才能，亦许是他清俊的面貌。不管是哪一点，晚绻是铁了心的要嫁给这个穷小子。

    晚爸是绝不同意这门亲事的。在他们商人眼里，做出的任何一个决定都要有不成正比的收益才可以。

    宋璟珏对晚绻也有意，对晩爸保证——他必在一年里，使刚入驻的“缱绻”发展起来，并且给晚绻他所能及的最好生活。希望晩爸成全他们。

    晩爸最终答应了。宋璟珏也信守自己的诺言，在他的帮助下“缱绻”一年里做出了许许多多优秀的工程，名声大噪。同时，晚绻为他生下一儿一女。

    对这对儿女，他们两人很是喜爱。但因为晚绻是独女，家族的企业也必定要一个公子去继承，所以晩爸很是重视自己的外孙子，整个家中都不免要偏心少爷一点。

    晚绻知道宋璟珏其实是特别不喜欢经商的，于是资助他做公务员，并扶他一步一步稳稳高升。在政界，宋璟珏如鱼得水，用自己的智慧拼搏为实现对晚绻的承诺——给她最好的生活。

    但终是偏离了最初的美好。他事业有成，但女人要的只是夫妻两人安好相守，晚绻终是割爱离开了他。

    宋璟珏也似是明白了过来，他从此放弃大好的前程，调回教育部做局长，为女儿铺路。

    他知道，晚绻是不会回来了，还好他还有他们的女儿，他们还有这最后的刻骨铭心的牵绊。

    他唯一的遗憾便是：他终是没有机会好好的照顾他这辈子最爱的女子，对自己的儿子尽自己为人父的职责。

    他竭力挽回，很少参与媒体露面与应酬，常常早早回家给宋涵轩做饭给予关心，甚至百忙中还会抽出些时间去接女儿。

    他的变化，宋涵轩都记在心里，为妈妈高兴。

    宋涵轩在父母的离异中受干扰颇大，成绩曾一蹶不振，逃课早退什么都常常出现，甚至结交校外不良少年，学习抽烟喝酒，整个人的穿衣风格和往日相比都是截然不同。

    爸爸一筹莫展。

    一次应酬回来，宋爸爸对女儿严厉批评了一番，宋涵轩的一句话让宋璟珏掩面痛哭。

    那句话是：“你往日都不曾管我，现在想管了？是不是有些晚了。”

    宋爸爸甚至还扇了她一巴掌，但末又抱住她哽咽着说：“小轩，爸爸这辈子最爱的便是妈妈了，这辈子最对不起的还是妈妈……妈妈是不会回来了，爸爸只剩下你了……你要好好的学习，用行为证明给妈妈，没有她我们也能过得很好……让她放心，好不好？小轩。”

    宋涵轩的泪水刹那布满脸颊，这是她在妈妈离开后第一次哭，她想这将是她为离开的那人唯一一次的哭泣。

    之后，宋涵轩振作起来，努力赴考，虽然时间是很紧蹙，毕业也很是煎熬，但她终是忍了下来。加之往日的良好成绩，在期末也捞了一个高分。

    因为宋涵轩的口碑并不是很好，在很多人眼中都是不良少女的形象，很多学校鉴于她的影响不敢收她，怕影响校风。这对于和朋友约定好，要同上十四中的她，很是打击。

    爸爸宋璟珏明白宋涵轩的心思，请了好些人吃饭打好关系。才把她送去了十四中。

    宋涵轩也对爸爸保证：在学校绝对不会丢他的人，让那些没有收留她的学校后悔去吧。

    而弟弟宋翰轩虽然被妈妈下令禁止和姐姐宋涵轩来往，但还是冒着被妈妈狠批的危险，偶尔来看看姐姐。每次见面，他们之间都是喜忧掺半。

    喜的是重逢。

    忧的是离别。

    每每都是两人含泪分别。

    宋翰轩对姐姐很是不舍又很是愧疚，但他也明白，这终不怨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