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难谈的合约［上］
宋涵轩有条不紊地关上电脑，收拾好房间，然后去卧室洗漱化妆，挑了得体的衣服穿上。
因为怀孕的缘故，很多衣服都穿不上了，米白宽松的休闲毛衣，穿在身上变成了长宽修身，加了件棉马甲御寒，然后拿了一件墨绿色的休闲大衣，宋涵轩对墨绿色一直有偏爱。
加厚的打底裤穿了两层，她现在是特别的怕冷，登上雪地靴时，因为裤子太厚特别艰难。
长卷发散下来，挑了一把式样为木质发梳的发卡别在耳后。
镜子里的她，唇色粉红，肤色白皙，大衣遮着挺起的肚子，她就像是一个刚从大学校园里走出来的女大学生，可她咧嘴对着镜子苦笑，自己终究是不年轻了。
给钱未然打电话，让他来“龙域”接她去莎都。钱未然很惊讶，但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驱车赶来。
她站在楼下的绿化边，看着脚边石阶处清扫工人扫把扫过，留在地上的尘土痕迹，思绪却飞远了。
“染舆”是此次大盘狂跌数日唯一没有受到损失的公司，它像是有预感一样，提前了一个交易日把公司散落在外的资金全部收回，部分转投了稳健的基金，大部分留在公司账目，等待公司财务部门的下次周转。
因为“染舆”大资金的快速撤回，使得许多大公司的资金链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缺口，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莎都”在这次崩盘里，也没有幸免。作为一家新兴上市的娱乐公司，仅在最近的一个交易日，旗下资金就蒸发了千万余元。这让简熏头一次感到了创业危机，尽管池圳已经安慰她，这样的情况不会持续很久，大盘跌至上涨前的股指便不会再有太大波动，但看着省级A股也在小幅下跌，简熏的忧虑日渐加深。
而最让宋涵轩惊讶的是，在简熏给她的内部资料里，她看到，在此前“染舆”与“莎都”本已谈好了一个投资项目，因为大盘下跌引发的待投资金的“翘首”，也传染给了“染舆”，它的资金迟迟不到位，莎都前期的所有投资资金难以收回，在这样的紧急关头，不得不怀疑“染舆”怀有隔岸观火的心态。
车子停在她面前时，她还没回过神来。
钱未然降下车窗本想叫她快点儿上车，街上太冷了，但看她在想事情便也就静静地等着。
宋涵轩打开车门坐进来，再开口时已然没了之前的惆怅。
“去莎都，赶快。”
钱未然发动车子，有些不解：“怎么突然想到了回公司？”
“这次股市的大变动，可能会使‘莎都’的资金链断裂，不尽快采取措施，后果不堪设想。”宋涵轩应声。
钱未然轻笑，“你这么急匆匆的，打算去‘救市’？”
知道他是在揶揄自己，宋涵轩没有借口，快到公司时她才又说话：“你不用和我一同上去，我去取一份文件马上就下来，你等我一会儿，之后把车钥匙给我，我需要用几天这部车。”
“好。”钱未然没有再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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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涵轩出现在董事长办公室时，简熏正对着一份策划书焦头烂额。
“你怎么来了？”简熏有些惊讶地站起来，想到宋涵轩现在行动不便，立刻搬了椅子给她。
没有推辞，宋涵轩坐下来，“我是来拿合同的，‘莎都’和‘染娱’的合约。”
“他们是不会签，这关头，钱在股市里就像一张纸，转眼就刮不见了。”简熏有些丧气。
“我去谈一谈，转机是有的。”宋涵轩平静地说。
简熏仔细地看着她有半分钟，确定她是拗着不会松口，这才转身去取了文件，一式两份，装订好递给她，“不能勉强，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比之前好，自己拼命不能让宝宝和你一块受罪。”
说着，简熏凑过来，弯腰趴在宋涵轩的肚子上：“不关你是个小姑娘还是帅酗，都不能太坑妈，你妈妈已经很辛苦了。希望你健健康康出生，去坑你们的有钱爸爸。”
闻言，宋涵轩不由笑起来。
简熏严肃道：“沈黎燃知道吗？”
“还没有告诉他。”
“那怎么行？这都要六个月了，你一个人就这么默不出声的打算扛到最后？”简熏有些生气，“你怕他不要这孩子？”
宋涵轩抿唇：“现在‘染舆’正在重组，会分散他的注意。”
“哼。”简熏抱着双臂，“你看没看过最近的报纸，沈少可是和司家小姐走得不是一般近。你小心被撬了墙角。”
“怎么会，要真是被撬了墙角，不要他也罢。”宋涵轩笑着说，抬头看了墙上的时钟，“我要走了，钱未然还在楼下等我。”
简熏拍了拍她的肩膀：“真的不要勉强自己，我希望你好好的。”
宋涵轩裹紧衣服，拿着文件乘电梯下楼，看到她的高层本想上前打个招呼，见她在思索着什么，就没有自找没趣凑上前来找没趣。
出了公司就看到钱未然靠着车厢在抽烟，宋涵轩走过去：“怎么也抽起了烟？”
钱未然掐断烟，丢尽一旁的垃圾桶里：“这不是没有事做。”
宋涵轩体谅地笑了笑：“倒不是不让你抽，做经纪人是有很多愁心的地方，但是身体还是要自己爱惜。”从钱未然手里接过车钥匙，就听钱未然碎碎念着：“你什么时候可以爱惜自己，别人就都爱惜起来了。”
拉开车门，宋涵轩坐进去，反手拉门时被钱未然挡了一下，“你这样方便吗？我送你去吧。”
宋涵轩摇了摇头，发动了车子，钱未然“哼”了一声替她锁上车门，转身走开了。
钱未然举手摇了摇，进了大厦。
宋涵轩默默看着他消失在视野里，驱车向“染娱”的方向开去。因为没有提前的预约，车子不能泊在“染娱”地下车场，还好附近的商场林立，宋涵轩挑了最近的一家商城，停好车后，开始按合约上的联系方式进行提前预约。对方似乎早有预料，很爽快地答应了二十分钟后的私下约谈。
现在是上午近十时，如果顺利，今天上午就可以与对方牵上线，探一下对方的态度。
从声音听，项目负责人是一位年轻的男性，年龄在二十五岁左右，说话严谨有分寸，是生意场上的精明辩手。他没有请示上级，私下邀她在办公室见一面，谈这份搁置的合约。
宋涵轩从车后备箱里翻出以前常背的包，挑了个简约大方的挎在肩上，把合约平整的放在包的夹层里。
走到“染娱”只花了五分钟不到，她走去前台，把联系号码出示给服务人员。前台小姐是个长相甜美的女孩，热心地告诉她：“这是李副总的办公室号码。”
“你们副总的全名是……”宋涵轩轻声问。
“李玄。玄妙的玄。一对细长的眼睛，看起来很凶戾。但人还是很好的，对待手下人非常有耐心，听说工作也很出色。是‘染娱’新上任的董事亲自从美国挖回来的人才。”女孩还要说什么，抬头看了宋涵轩背后一眼，立刻闭了嘴。
接收到前台小姐的眼神示意，宋涵轩转身，看到从左侧专属电梯下来的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一个是南申远，是“染舆国际”最年轻的一个资方，一直跟随在沈黎燃身边，做着些助理的工作。另一个男人，宋涵轩没有见过，平庸的长相、古怪的气场，脑袋里闪过刚才前台小姐的话，她心中了然。这个人，应该就是她今天来要找的那位副总——李玄。
两个人的气场都很强，有些喧嚷的大厅在两人走出的一瞬间变得沉寂，众人的目光都似有若无地聚焦到两人身上。宋涵轩默默向一侧挪了挪，打最初和南申远见面，她就不喜欢这个男人。
如果说沈黎燃是一个稳重的男人，喜怒不形于色的话。宋涵轩觉得南申远就是个面瘫，而且万年都是一张精致的脸。
他的好看，是不加遮掩的。他甚至还刻意地来夸大这一资本，染着一头浅黄发，发质很硬根根竖起，没有刘海遮盖额头，要知道没有白皙的肤色与足够自信的长相是一定不会选择这个发型的。南申远总是着一身熨烫妥帖的高级定制西装，或者是随便哪一件衬衣，臂弯上搭一件西装外套。挺拔的身姿，一点不输男模。但宋涵轩就是觉得他很危险，像条毒蛇。
虽然宋涵轩竭力想要隐藏自己，但凭着一米七的身材，又着了件墨绿大衣，她还是被南申远一眼看到。
“宋小姐。”南申远是连声音都很好听的男人。
宋涵轩转过身：“南先生，很久不见。”
南申远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宋涵轩，语气平淡：“来谈合作项目。”这根本不像是一句疑问。
“是啊。”宋涵轩抿唇笑，干脆大方地承认。
有短暂的冷场，两个人对视着但都没有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