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江山错付
高云龙带着几个侍卫,刚到驿官门口,就看见了太子的车驾,想着使团诸事全由太子打理,太子在这里也是正常不过,正在二意思思是否进去之时,太子龙骐如风般从官驿走了出来,脸色青黑,想是昨天夜里也是未曾安眠。
“高世子,你来这里做什么?”太子无暇其他,开门见山的问他。
“公主无恙,但她并不想回官驿,所以我来告诉楚国容王一声,省得他挂念或者给太子添什么麻烦。”想到了什么,他又加了一句:“是韵家公子吩咐的。”
“韵棋?他与你同为二品,何来吩咐一说?”太子十分不悦,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你回去吧!这件事情,暂时先不要知会容王的好,知道的人越少,公主就越安全,府上要加强戒备。”
“是!”高云龙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不想知道为什么,既然太子不让说,就不说,未来储君的吩咐,必不会错。
太子站在官驿的门口,秋风卷着几片枯叶在他面前滚过,他厌恶的皱了一下眉头,秋天!是他最不喜欢的季节,连着冬天要渡过四个月,才会看见绿意青翠。
“走吧!”敏王龙骕从官驿走了出来,习惯的用扇把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华盖马车平稳的往黎宫方向驶去。
“怎么了?我看刚才有人向你回禀什么。”敏王问他。
“嗯,是高府世子,韵画和楚束公主都安危无恙,现暂留于高家。”太子小声的告诉他。
“呃?这一定是高岩的主意了?”敏王点了点头,想着什么他又笑道:“正好你在,所以把世子拦了回去,没有让他把这个消息告诉容王?”
“其实,我也知道容王担心,可是如果不是他身边的人怎么会有公主的消息?竟然一点顾及都没有,知道在韵府,还敢动手。”太子恨恨的说道。
“龙骐是生气公主的安危?还是担心韵府门楣,或者说担心韵府家的画儿?”敏王的脸上十分平静,语气中却有一丝玩闹的感觉。
“大哥,你是在看我笑话么?”龙骐也假意生气的样子。
“唉呀!这你可是错怪为兄了,两个美人不一定哪一个会是太子妃,所以你担心也是正常的。”敏王笑道。
“这些先不说,父帝把南楚使团的诸事全交由我打理,我当然得尽心,大哥心中最是明白,我虽为太子,可是政事上父帝很少让我插手,军方又说我年纪小,看似宠爱无比,实则…我什么也不会……”太子轻声长叹。
“是啊,所以南楚使团在这儿不能出事,你授冠之后,总算交给你一件拿得出手的事儿,你要是办砸了,着实怪丢脸的。”敏王点了点头,脸上现出无奈的神情。
“最可气的是,我竟然不知道是谁在使坏!”太子有点心焦。
“龙骐,急躁最容易犯错,现在你所处的位置,不允许你犯一次错,龙骥年纪太小,他母亲身低位轻,不足担忧;龙骅与龙驰虽然多年来默默无闻,仿佛一切都身在朝堂之外,只守着自己的亲王爵位安稳过日,可是皇位对于每个皇子来说,都是最大的诱惑,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韬光养晦?”龙骕往太子的身边凑了凑缓缓道来。
“是啊,如果龙骧不是天生失聪,他也是个不容忽视的劲敌。”龙骐点头称是。
“古往今来,哪有几个太子一路平顺,安坐太子之位顺承皇位的?哪一个宝座之上没有亲兄嫡弟的血渍?就连父帝,他不也是如此?圣祖呢?不是西越相助,他如何坐上帝位?”龙骕皱起了眉头。
“大哥,其实,最有资格坐上帝位的,便是你……”龙骐抬眼望着他,这句话他说的并不违心,从政绩到军功,哪一项不是赫赫功绩绊于其身。
“命里无时,终是无!你问我是否眷恋?我说不是,那是假话,可偏偏让我流着北吴血脉,我的什么办法,既然于帝位无缘,我便也死了这条心,安心的做好我的辅臣,我想,太子怎么的也不是杀忠臣的人吧?”龙骕苦笑。
“大哥,你就不是忠臣,我也不会杀你,因为你是我哥,生不及养大,皇母对我如何,我心中有数,还有你,你们对我的好,不是虚情假意的,我一直拿你当我的亲哥!”太子亦然。
“母亲她对你…你信么?在很小的时候,我也吃过醋,在心里也恨过你,可是母亲告诉我,你比我可怜,你没有娘亲,所以她要对你多疼爱一些。”龙骕轻声说道,虽然语气轻巧,却带着些许的苦涩。
“所以我更不能让她失望,不是我,是我们…”太子突然抓住了龙骕的手,眼中一抹坚毅和湿润。
“嗯,所以……我想去见见高国公。”
“呃?”
“我想知道他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怎么想?他不是一直帮着大哥的么?”龙骐不解。
“曾经吧r者现在有什么变数?譬如韵府的老太傅殁后,韵少傅直接袭了太傅,然后就干始步入朝堂,先领司马一职,现下虽然未在帝都,可是谁不知道年终祭礼的安排人选非显既贵,这必是父帝要重用的前兆,韵棋又统领宁宫营长一职,父帝将生身性命都交于了他,一个十六岁的黄口小儿!又要将其妹妹许于龙骧……这一切,难道不会搅起高相国的一心秋水?你信么?”龙骕一口气说完了这些,有些气短,只是落到太子眼中,他不知道是急的,还是气的。
“信!大哥刚刚说完,帝位的诱惑,太大了!”太子点头拧眉。
“还有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八皇叔,一直闲云野鹤,自韵画回来后,他也蠢蠢欲动起来,哪里有事儿,哪里有他,明摆着是站在韵家那伙的,如果,我是说如果,贤王!高府!泯妃!扶一个傻子坐上帝位也不是不可,皇后聪明,贤臣能治,为何不能等着那傻子的嫡子出生?”龙骕的脸上流淌出一抹太子重来没有看见过的阴冷,就象那年在雪山上看见的寒泉,无波无烟,却寒意藏流。
“大哥,你多心了,那傻子怎么懂生孩子?”龙骐扬起了嘴角,不噱的撇了一下嘴。
“他不会,贤妻会便可,摔坏的是脑袋,又不是和八皇叔一样,坏了那里!”龙骕瞪了太子一眼。
太子红脸不语,低下了头,车子估计也要晃到帝宫了,他便不再问话,等一重门的侍卫报恩请跪之时,太子突然问道:“如果,龙骧不在了,那么高家、八皇叔、还有韵画,应该……”
“应该都是你的!”龙骕闭上了双目再不言语。
高府书房
高国公高岩正拿着一本书在屋中来回的走动,眼睛盯着书页,微皱眉头,虽然年纪渐长,已经发福,但是武将的底子尚在,英气盎然,挺而生姿。
“父将!”云龙抱拳请安。
“回来了?”
“父将……在看书?”世子云龙明知故问。
“嗯,可是一点都看不进去!”高岩并不避讳。
“儿子知道,因为父将…书拿倒了!”世子云龙笑道,年少英气的脸散发着撒娇的神彩。
“听小司说你出府了,怎么了?”
“是韵府公子劳我转告一下南楚容王,其妹在咱们府中。”云龙回道。
“噢!那他们可说什么时候来接人?”
“在官驿门口看见太子,他说为了各家平安,暂时先不告诉容王,有机会他单独和容王在一起的时候,再择机转告,还让我加强戒备。” 云龙皱眉,有些不解的样子。
“嗯,估计太子也想到了那一层。”
“什么?”
“容王身边的人不可靠,南楚也乱成这样,相比之下,咱们这里还是安稳许多,唉…”高岩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父将,你好象有什么心事儿?”
“也许,以后也不安稳了!云龙,把门关上,我们去密室,为父有话要对你叮嘱一二!”
“啪”一个火石点燃了密室仅有的一盏柚油灯,室内散发着柚子的清香味,十丈见方的密室简单朴实,一案一椅一榻,再无他物。
“前几日,奉密旨入宫面帝,帝君之意,是这江山…要易主。”高国公慢慢的坐在榻上,伸手让云龙坐在椅上。
“易…主?什么意思?难道,帝君不想当帝了?”云龙有点不太明白。
“唉,他易的哪是现在,是将来!”高国公叹道。
“要换太子?”高云龙被吓倒,直接站了起来,他坐着的椅子因为他的急力往后窜了一些。
“正是此意!”
“父亲,不会是想让龙骧…”
“正是此意!”
“父亲,那帝君的意思是让父亲相助?”
“正是此意!”
“父亲,我的脑袋有点转不过个数了,可以多说几个字么?表弟他…他怎么担起这万里山河?这不是拿社稷百姓,整个黎国…开玩乐么?”高云龙心意分愤闷!
“你挺爱国呀!看来为父没有白教你。太子如果真是昏君,龙帝易主,也无妨,可是太子龙骐,真的是一点错处都挑不出来,三岁启蒙便由韵老太傅亲手自教,六岁之后又由韵少傅悉心*,老夫和他相交数次,确实有治国之才!”高国公握拳慢道。
“那父亲……心意如何?”
“可但是,如果龙骧能坐上帝位,有你、有我、如果他真的娶了韵画,还有韵棋与韵府,江山也不算错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