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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英年早逝

    “帝君虽然说这不是朝堂,但是把皇后请了过来,皇嫂是个伶俐剔透之人,不会不明白帝之心意吧?”贤王的话依旧不冷不热,任谁都听不出来他是喜是忧。

    皇后莞尔一笑:“帝君是想把南楚公主指婚给龙骕?”

    “皇嫂,你还有一个儿子呢!再猜!”贤王好似喝多了,晃着站了起来,红滋滋的脸上淡淡的笑着,却把目光落在了韵画的脸上。

    皇后听了他的话,脸色立变,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皮笑肉不笑的轻声低问:“帝君不是想把楚国公主指婚给太子吧?”

    “这有何不可?敏王领军有方,太子为太子妃相助容王,名正言顺。”韵太傅轻声回话。

    “那韵画呢?”皇后瞪目,语气中没有一丝刚刚的柔软。

    “韵画,泯妃很是中意,韵老太傅对龙骧还有恩,所以本帝的意思是把韵画指给他。”龙帝终于开口说话,虽然缓慢并温和,但是丝毫没有一点可以反驳的余地。

    “帝君,要三思,龙骧…这样对韵画不公,而且韵画必为帝后。”皇后情急之下竟然没有避讳,脱口而出,她的话让龙帝眉头一皱,却把目光落到了秋公公的脸上。

    秋公公何曾不知道,这样深的秘密,帝君瞒了又瞒,如何会让皇后知晓,这岂不是自己的过错,汗水在秋意泛寒的时节依旧滴滴滚落,只能低头请罪。

    “这是哪里听来的讹传?难道本帝的江山由谁坐主,要交由韵画把持?”龙帝的语气中已有怒意。

    皇后听他的口气,心里不由的冒出了一股多年来积攒的怨意,她盈然起身,走到龙帝的面前,扑通跪了下去,大理石和膝盖的撞击之声,让殿中诸人为之一震:“帝君秋猎归宫便许了韵棋宁宫营之权,又将韵少傅直接袭了老太傅之爵,只在你一人之下,这如此而为,难道不是扶助储君之意?帝君今日却说要将韵画指于龙骧?”

    “帝后…你今天的话,是不是多了些?”龙帝的脸色十分难看,这样的情形是他多年未曾遇到过的,可以说自从帝后十六岁开始掌管后宫,她重来没有如此口气的和龙帝说过话,虽然两人没有浓情蜜意,但也相敬如宾多年。

    “我不是话多,你我夫妻本为一体,自古忠言逆耳,太子天生聪慧,帝妾也自小栽培,为的就是能为帝君分忧,他也是帝君亲选的储君承者,如果帝君如此而为,不怕引起储位之争,恐会乱了朝纲,搅了这大好山……”皇后说到此已然双目通红,眼含热泪,动情之处身体颤动,却被帝君将话打断。

    “你住嘴,我念你抚育太子,又为后宫首尊,今天让你前来,不是与你商量,而是认为……作为母亲,你应该与本帝一起议婚讲配,没想到,竟然是我错了!”龙帝的声音阴冷,带着些许的失望和愠怒。

    皇后慢慢的矮下了身子,坐在自己的腿上,她心中何曾不明白,如果帝意已定,她再如何也难逆君意了,她木然的把目光投到龙帝坐上的大匾之上,上面书着“有容乃大”,她苦笑道:“不是龙帝错了,是帝妾错了,我错会君意……”泪水顺着她不在明媚的脸上一滴一滴的滚落,就象断了线的珠子在绣着金线的锦袍之上滑落,无声而痛。

    “太子,就娶了楚国的公主为妃吧!韵画……”龙帝并没有摆手让管皇后平身,而是直接扭过了头把目光落在韵太傅的脸上。

    “韵画年纪尚小啊!臣想再留她几年。”韵太傅也起身走在案旁,整个人伏在地上。

    “呃?”龙帝看得出来,哪一个当父母的真心愿意将自己的儿女嫁娶一个傻子呢?傻子两个字他是真不想形容龙骧,可是这是个事实,无论怎么样的逃避,也是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韵府…既然焚了,韵棋也有落身之所,韵太傅暂时高府之中落脚吧!一会儿我让秋总管去传个话,韵画……先栖身于藏英殿吧,至于她的婚事,我们择期再议。”龙帝说完这话,看见依旧在地上抽泣的皇后,有些厌烦的冲着秋公公使了个眼色,秋公公走上前去将皇后扶起,直接往后宫送去。

    皇后有些失神,头上本来一丝不苟的青丝,不知道是秋风拂弄,还是发如人心,变得凌乱起来,便随着秋风飘舞。

    “秋总管,这么多年来,本宫对你如何,你心中明白,我也从来没有给你添过一丝的麻烦,更没有相求过你一事,你亦一直在龙帝的身边,我只问你一句实话,龙帝有此心不是一时一日了,是么?”皇后情结痛生,语气消沉并委屈。

    “帝君之意,岂是我这样的奴才能揣测的?”秋公公答道。

    “你也用不着用这话来支吾我,我敢这样问你,便是知道我们的话,你不会说给龙帝听,同样,你的话,我也会连着我这颗将碎的心一起藏着。”皇后抽回了秋公公扶着自己的手,站住。

    “老奴确实不知,我只知道那日老太傅回来的时候,就因为这件事儿和龙帝说过什么,最后虽然面上无异,但老奴知道,必是不欢而散。老奴还知道,这韵画现下并没有指给五皇子呀!”秋公公走近了些,小声的告诉皇后。

    “必是龙帝将此意透给了老太傅……可是到底是因为什么?太子……他并无过错,也不是他想废就废的,储君之位,是闹玩的么?我如果不肯,又能怎么样?我的龙骕本就没有继位之可能,我辛苦养大的龙骐,难道…就这样任人宰割?你说的对,现下诸事皆无定数…”皇后狠狠的说道,她收起了将要滚出的泪水,抬起了头,仰视苍天,心生无限恨意。

    “你说,天……真的有眼睛么?”皇后再不多语,挥袖而去。

    秋公公站在瑟瑟秋风之中,抬起手来,自言道:“秋天要过去了,又起风了,风迷人眼呀,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吹到天上,也迷了天眼…”

    皇后急步的走回了凤殿,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而是直接传辇,奔向了太子居殿。

    太子此时正与龙骕下棋,二人不语对招,屋子静得只有棋子落盘之声,太子长叹一声:“大哥,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心里不静,乱的很。”

    “恩,说明你还是有些不太定性,一会儿下完这盘棋,去佛堂坐坐吧?”龙骕轻劝。

    “大哥,我才十六岁,你老让我去佛堂。”太子不喜。

    “十六如果能在佛堂静坐,领会到佛法的深意,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儿,在你面前,都能四两拨千金了。”龙骕浅笑道,伸出手去,将他甩在前面的发带扔到了身后。

    “皇后娘娘的凤辇正在殿前落轿!”一个小司急急的跑了进来,太子和龙骕听得此言,急忙放下手中的棋子起身出门相迎。

    “你们两个都在?”刚到二重门就碰到了发乱脸青的皇后,他们二人心中一惊,重来…长这么…大…重来都没有看见过母后如此形态。

    “母后,发生了什么事儿?”龙骕一边扶着她一边问道。

    “今天,你父帝传我去殿中议事,他把南楚的公主指给了骐儿!”皇后气结之处,又忍不住的落下泪来。

    “母后就因为这事儿?”龙骐的脸上分明带着一丝笑意。

    “帝君,他还想把韵画指婚给龙骧!这是什么意思,你们俩真的一点都不明白么?”皇后有点恼怒,她现在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这两个从小在她身边长大的孩子,为什么思想这样的简单?

    “母亲,当年你给皇长兄选妃的那天,父帝不是就有把韵画指给龙骧的意思么?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只是有些事情不太肯定罢了。”龙棋淡然的笑着,仿佛这件事情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自己俨然一个看客。

    “此一时,彼一时,那个时候的韵府和现在的韵府不一样!”皇后的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些。

    “所以,我与皇长兄正在下棋,母后不顾劳累,将此喜迅相告,我即刻去乾英殿谢恩。”龙骐笑道,龙骕亦不语,只是微笑的看着这个在几日内长大并迅速成熟起来的弟弟。

    “你们…”。皇后皱眉,猛然间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母亲,虽然高相手中有帝都一半的兵力,但是皇长兄与韵家也是平分了剩下的军勇,如果楚国公主为太子妃,我便有楚国助力,我还怕什么?最重要的是,韵画还没有指婚给龙骧,那么,一切皆有改变,如果…我是说如果五皇弟一不小心…”他走到了皇后的身边,扶着她慢慢的坐在刚才他坐的案前,拿起了一枚棋子,交在她的手上:

    “如果他一不小心,英年早逝了的话,韵画还会指给他么?到时,她一定会嫁给我,因为即便不是正妃之位,也比她嫁个牌位好吧?母后,安心就好,您看您年纪也不小了,到了享福的时候,还这样操心,你可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你可是有两个儿子的!难道这些小事儿,还要母后费心?那岂不是我们做儿子的不孝?”龙骐站了起来,脸上再没有往日的幼稚,一脸的恨绝与冷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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